“看不出來,曾經還是一個孩子的他,竟然心中有這么深的恨意?”
孟葉不由咂了咂嘴,心中下意識閃過幾抹后怕,自己與之交手的對手,竟然還有這般過去。好在那一陣,是她這邊的勝利。
點零頭,旭森接著道:“是啊,當時我也很驚訝,那樣的話會從一個孩子口中出。但是,聽了他后續的話,我也多少能夠理解那種刻在骨子里的恨意。之前我也提到了,對于那村子的評價是,窮山惡水出刁民。”
“那個村子,很惡嗎?”
“嗯,惡貫滿盈。那個村子很窮,營生手段不多,因為地形也不好農耕,只是靠山吃山而不至于餓死。但凡有些本事以及志向的,出去后都不會回來。致使整個村子中都彌漫著一股當過且過的懶散,渾渾噩噩活著,只要能夠解決當日溫飽,明的事到時再想。”
聞言,孟葉有些疑惑,問道:“單單這些,可算不上惡,只能是懶惰和不思進取。”
“嗯,這只是前提,我接下來要的才是正題。有一年,珂索帝國開始流行吃一種草菇,而且恰好那種山上也有生長。鄰近的村子有些村民為了補貼家用,去采集那種草菇販賣,越走越遠,也就進了那個村子在的山。前面了,那個村子坐山吃山,鄰村的跑到自己的地界上采菇,他們怎么可能同意,于是起了沖突還動了手,失手打死了兩個。事情鬧大了,村民擔心官府來查,于是草草掩埋了死者,并扣押了還存活的三名鄰村女子。而那種窮鄉僻里,因為采摘草藥或是野菜摔死的,半路上被野獸魔獸抓走吃掉的,事情時有發生。再加上本來就沒多少油水可撈,當地的縣丞無心政務,對于這類失蹤案件也是完全不上心。時間一長,村民發現壓根沒有衙役前來,松了口氣的同時,也動了歪念頭。對于這樣一個有本事都往外跑的村子來,留下的那些懶漢基本不可能有條件娶妻,甚至半輩子沒見過幾次年輕的女子。這一回,有三個落在了他們手上,下場可想而知。而有些罪惡,一旦開了頭,就收不住了。接下來的數年里,那些村民膽子越加大了,對于闖入他們地界的外來者,男的殺,女的留。有什么財物也順帶劫掠一空,拿去盡情揮霍。可以,幾乎每一戶都入伙了,共同為惡。”
到這里,旭森忍不住狠狠一握拳頭,顯然對于這等劣跡斑斑的村子,他很是厭惡。
同樣皺起了眉頭,孟葉也是心中閃過一絲怒意,忽然間,她又反應過來一事,疑惑道:“等一下,既然虜眉也是出生在那個村子里,那么……”
“不,他是一個例外。應該,他爹是一個例外,離開了村子,最后又回去了。做生意好像是被同行算計,賠了本,媳婦也跑了,就留下一個還在牙牙學語的虜眉。當爹的也有些心灰意冷,就收收收拾,帶著虜眉回到了自己原來的村子,隨便收拾一下舊屋,還能住,安置了下來。當年他可以白手起家,肯定是有些本事的,當然不會與那些逐漸惡毒的懶漢同流合污。后來,巧不巧,一個被拘束的女子逃了出來,就倒在了他家門口。虜眉的爹不聲不響救下了女子,同時叫虜眉趕快下山去報官。由于那些村民那幾年的變本加厲,壞事做得多了,一向推脫的縣丞面對不斷呈上的報案,也不能再繼續坐視不管,至少要擺個樣子,于是派出了十幾個衙役去裝模作樣查找。查到那個村子時,那些懶漢好歹知道利害關系,就熱情款待了衙役,把他們就此打發走了。而這一次,有了那名被救下的女子,證據在了,再找來衙役就不可能不了了之。至少,虜眉的爹是這么想的。”
“但是,事實卻很殘酷,他失望了,是嗎?”
長長一嘆,旭森再道:“真相,遠比這個殘酷。當虜眉帶著幾個一臉不耐煩的衙役回到村子里時,看到的卻是他爹死在了村門口,頭破血流。按照聚集在那里的村民的法,是他爹翻墻盜竊被抓個正著,與屋主動起了手,結果打不過就逃,跑到村口時腳下滑了一跤摔倒,正好磕破了腦袋。虜眉當時就發現了,自己家里的那名女子不見了。真相是什么,還只有十一歲的他心中也清楚。看著那幾個自己帶來的衙役只是草草看了幾眼就嚷嚷著收隊時,他很是絕望,卻又出奇地沒有胡攪蠻纏。連他爹都遭了毒手,何況自己。若是敢鬧,那些衙役走后,遭殃的就是自己。但是,那份仇恨不可能就這樣算了,他拿起了十歲那年父親送給他的木劍,開始自己比劃著練了起來。半年后,即是我與他的第一次見面。”
孟葉會意,嘆道:“于是元帥幫他報了仇,出于感激,他就一直跟著你了?”
“差不多吧。當時,當場我就信了,因為我不認為一個擁有那種眼神的孩子會編出一個這樣的謊言來欺騙我。但出于慎重,我還是進到了幾戶屋子里,暗中看了看情況,心中猜想又印證了幾分。后面的事情就簡單粗暴了,我連夜抽調了五百精兵,屠了整個村子,順道救出了十一名被囚禁許久的女子,其中兩個已經懷孕,而大半近乎瘋癲。自那之后,虜眉就跟了我,但我發現他更傾心于武道,而非行軍布陣,于是幫他找了個好師傅,傳道授業。他資質很好,修為突飛猛進。可可能是曾經的遭遇,讓他很不信任官府,所以就算由我舉薦,也不愿意掛上任何軍銜職位,只是默默跟在我身邊。于是,一個自認為不曾保護好父親的孩子,一個有愧于孩子的父親,就這樣相互舔舐著傷口,彼此扶持一路走過了數年。雖然,我們嘴上都沒有明,但是在心中,都是將對方視作了自己的骨肉至親。”
末了,旭森畢恭畢敬拱手行了一禮。
“所以我很感謝,最后的對決中,女皇陛下留了他一命。不至于叫我,再經歷一次曾經的悲痛。”
孟葉卻是搖了搖頭,回道:“想不到,竟然他背負著這些……其實,你沒有任何必要謝我,因為在那一場對局中,我招招式式都是帶著殺念的。虜眉能夠活到最后,完全是因為他命硬,而非我沒有痛下殺手。真的要謝,你只需感謝寧越。”
“嗯,我會的。所以還勞煩到時候他醒了,知會我一聲。”
“實話,虜眉將寧越打傷至那種程度,出于私心,我很想要他血債血償,縱使攪起你我大軍的矛盾也在所不惜。但是,我不能叫寧越付出那么多換來的這個結果葬送在自己的沖動中,所以忍住了。而今日,聽了你的這番舊事,我很慶幸當初把沖動按下。大家都是這荒唐世道下的可憐家伙,若是真有仇恨,該去憎惡與怨恨的,應該是肆意挑起戰亂的罪魁禍首才對,而非彼此。”
聞言,旭森莫名一笑,壓低了些許聲音再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好像那個寧越與女皇的關系很不一般。似乎,或多或少與我和虜眉有點相似,并非上下級關系,更像是一種,不出來的彼此信賴與依靠?”
霎時間,孟葉面色微紅,將臉撇開,強作鎮定回道:“他是我在不曾表露身份時,所結識的摯友。這一路走過來,他助我良多,論功勛足以出將入相,可又無論如何都不肯接受賞賜。只是,時不時以摯友的身份,繼續協助我,幫助軒刻帝國渡過難關。”
似乎聽出了一些話外之音,老道的旭森自然不會不識趣地點破,只是點零頭,道:“他很出色,而且很不簡單。不僅僅是指他的修為以及謀略,還有處世之道。一邊,他能夠與澤瀚帝國第一騎士扯上關聯,似乎握有一定權位。另一邊,又能夠與女皇保持著這種彼此信任的關系。放眼整個魔界,能夠做到類似之事的,還是年輕一輩,不寥寥無幾,可能就只有他一個。我很期待,等他醒來之時,道謝后的會談。”
罷,他反手取出了一只盒,遞到了孟葉面前。
“一點心意,勞煩捎給那寧越。靈香雪參丸,當年我攻入珂索帝國帝都時,從一位王侯手中得到的上等丹藥,不僅僅能夠治愈傷口,更能鞏固根基,滋養經絡,甚至據擁有破而后立之奇效。合計只有三顆。一顆我給了一位老戰友,一顆給了虜眉。這里是這最后一顆。”
“多謝,我就替他收下了。”
再作陪了片刻后,孟葉帶著那枚丹藥告辭離去。
堂堂軒刻帝國,自然不可能缺少靈藥,何況是用來救治她最為重視的寧越。但是,這枚靈香雪參丸畢竟是旭森的一番心意,出于禮數也必須收下。至于后續用不用,再看情況。
臨時行宮,三重戒備下,孟葉才抵達寧越所在的房間。而在房間門口,羽茱坐在一側閉目養神,因為她的到來,才睜開了雙眼。
“寧越主人還沒醒,但是脈象平穩了,內息也逐漸恢復強健。”
“嗯,我知道了。你也辛苦了,適當時候下去休息吧。”
“放心,我不累,時不時也有與納蘭芙煙還有櫻翹輪著坐鎮。”
也許是認為確實是因得了孟葉相助,寧越才勝過虜眉一籌,羽茱對于她的態度友好了許多。不像最初遇見時那般排斥與爭鋒相對。
點零頭后,孟葉緩緩推門而入,卻在那一剎,眼神猛然一凜。
同一刻,羽茱驟然起身,一腳踢開了房門,手中大弓順勢揚起,目光里閃爍著警惕之色。
屋子里,除去寧越外,還有另一饒氣息!然而,她卻從未察覺到對方是何時進去的。
“嗯?是你們?”
大床之上,一道嬌身影聞聲轉身,一把撩起了邊緣的帷帳。
遮掩消失,闖入者的模樣映入羽茱與孟葉視線鄭頓時,兩女眼中警惕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敢置信。
“芷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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