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更令夏侯衍驚訝的是,自家閨女竟然就這么半跪下去,伸手進尸體的衣襟里摸來摸去
“三妹!我讓小廝來檢查。”夏侯巡打結的舌頭好容易恢復回來,趕忙想去拉妹妹,卻見妹妹已經(jīng)從尸體的懷里抽出了一卷畫。
夏侯巡的臉都僵了。
但轉念一想,之前妹妹在金山上就曾殺過兩個匪徒、和匪首交手過,現(xiàn)在大概算是熟能生巧了?
西陵毓扯下黑衣人臉上蒙的黑布巾,端詳片刻后搖了搖頭,“我不認得。這是什么人?”
夏侯衍護住外甥女,和夏侯巡一同強忍著惡心也探頭過去看了一眼,都搖了搖頭。
而且,即使是已經(jīng)死氣沉沉了,這人的面孔仍然透出一股狠勁,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夏侯巡馬上轉過頭,深呼吸一口氣,卻看到西陵毓正在打開那幅畫軸,不由道:“難道他就是為了偷這幅畫么?”
“還順帶殺人滅口。”西陵毓隨口接道。
父子二人立時恨不得拿刀再戳這尸體兩下。
畫卷展開,上面的內容卻是一條龍。
“這幅畫不是前朝畫家王元的么?”夏侯巡認了出來,湊近跟前看了看,“這是他為前朝皇帝畫的龍吟變,他最擅長用色,就連我也有他的畫。”
賞玩一番后,夏侯巡道:“斕兒,你這是從哪兒得來的?”
西陵毓誠實地道:“是四嫂今天送我的。”
夏侯巡握著畫軸,驚訝地看著她,“白天才送你,晚上就有人來偷了?”
西陵毓笑了笑,心中大致明白了其中的緣故。
方才那黑衣人在這翻找,就是為了找那幅潛龍圖!
只可惜他們都不知道,潛龍圖中其實根本就沒有“龍”。
若說畫中有什么秘密,大概就是水潭中被蠟油一潑而顯現(xiàn)出的那行字了。
不過,剛剛夏侯巡提到那位前朝畫家為皇帝作畫,西陵毓又想到了一點
“龍”比喻天子,一般畫作哪里會畫到,更不會用其作為畫的名字。
難道,那幅潛龍圖中的文字,也是和皇家有關?
西陵毓掐指一算,今年是癸卯,正是光遠二十年。
她心中莫名一動,難道,這幅畫中的秘密遠遠超過了她的想象
尸體的身上沒有別的線索,方才他也不曾開口說話,也無從探知他的來歷。
“此事一定要報官!”夏侯衍氣得直拍膝蓋,嚇得赫安顏趕緊抱住他的胳膊,埋頭在他懷里瑟瑟發(fā)抖。
西陵毓想了想,“要報官,但不能據(jù)實以報否則,我咽不下這口氣。”
夏侯巡眸光閃了閃,“三妹的意思是引蛇出洞?這太危險了!”
西陵毓笑道:“二哥以為,我會當真以身犯險?”
“那是”
見父子倆都一臉茫然,西陵毓去握了握他們的手,“白日里再說吧,大家都困了,先去睡覺。”
父子二人點了點頭,忽然臉色都同時扭曲了。
剛剛,斕兒的手是不是摸過了尸體
當下拿定主意,夏侯衍安排了小廝在這兒看守,跟夏侯巡一同把西陵毓和赫安顏護送到自己屋里,一夜暫且就這么過了。
一大早,夏侯衍父女就立即去驚鴻院找莫老夫人。
孫女才養(yǎng)好傷病就這么勤奮地練武,莫老夫人很是欣慰,但很意外自己的小兒子也會一起來。
這孩子小時候就不愛練武,現(xiàn)在都一把年紀了,難道突然開竅了?
那也沒用了。身體早就跟不上了,隨便學學八段錦得了。
但還沒等她問,夏侯衍進門便道:“娘,昨晚斕兒又遇到刺客了!”
莫老夫人差點把手杖給扔出去。
“三丫頭,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西陵毓便將偷畫的事說了,卻有意無意地將緣故引導到了林氏那邊。
末了,她故作謹慎地道:“祖母,我們是否應該報官?畢竟那是四嫂的陪嫁,只怕價值不菲”
“報!”夏侯衍搶先道,“要不是怕大晚上的吵到全家人,我早就去報了。”
莫老夫人也點點頭,臉色陰沉至極,“那小賊也一并解押到衙門去。”
西陵毓抬頭望天,“祖母,那人我殺了。”
莫老夫人:
幸虧她從娃娃抓起,及時教三丫頭習武,不然三丫頭不就被燒死了?
事不宜遲,一行人抬著尸體直接沖到了順天府。
自從上個月安鄉(xiāng)伯世子殺妻案后,順天府再沒有什么大案子,府尹易澤也好不容易過了幾天清凈日子。
不曾想,今日剛剛到衙門,外面的鳴冤鼓就“嘭嘭嘭”地響了起來。
“誰人擊鼓鳴冤?”易澤換好衣服,走出內衙往大堂走去。
一名衙差匆匆從前面大堂跑過來,拜倒在地,“啟稟老爺,夏夏侯家的人抬了一具尸體,正在那兒敲鼓呢!”
易澤正在捋胡子的手一抖,險些拽下了幾綹。
因為安鄉(xiāng)伯世子殺妻案,他現(xiàn)在對于夏侯家的人真是又恨又怕。
沁安長公主和平原侯沒事后找他算賬,算是他運氣好了!
怎么這回夏侯家又鬧出了人命案子?
這回又是誰家要倒霉了?
易澤一邊在腦海里搜索他大致還記得的夏侯家的姻親,一邊又不敢怠慢,趕緊提起官服下擺,一溜小跑去了大堂。
堂上已經(jīng)立了幾人,正是夏侯衍和西陵毓二人。
雙方都算是“熟識”了,也就省了那些場面話,直奔主題。
易澤直接指向地上白布蓋著的人形,“你們一大早跑來,究竟是控訴何事?”
夏侯衍向上拱手,“請老爺明鑒。在下的兩個侄兒連同小女前幾日去往杳平,得了一幅古畫,侄兒因有事耽擱,便將畫托付給小女先帶回京。不曾想,昨夜有亡命之徒登堂入室,意圖偷竊古畫并將小女滅口,還請老爺為小女主持公道!”
這話條理清晰,易澤想了一想也就明白了過來。
他心里暗道,這家人是怎么回事,怎么總惹上一些血光之災。
“方才你說,是這賊人想搶畫并殺人,怎么現(xiàn)在,是他躺在這兒?”
“是小女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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