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片龍鱗（三）
如今風(fēng)調(diào)雨順國泰民安, 臣子們也沒什么要事必須每天寫折子，再加上字?jǐn)?shù)限制，玲瓏的工作量大幅降低，瞬間就輕松起來, 藩王們一直蠢蠢欲動卻不敢真的做什么的原因也在此，若是天下大亂，他們師出有名, 尚可堵住世人之口，可眼下風(fēng)平浪靜，他們要是想篡位，那就是亂臣賊子, 人人得而誅之, 因此，想要皇位，就得從小女帝身上著手, 得從江山社稷著手。
可別小看這些人對權(quán)勢的追求, 如果能夠把小女帝拉下馬自己坐上那個位子，犧牲點百姓又有什么緊要？
朝中暗涌浮動，除卻那些個生出異心的, 也有一些深受孝宗皇帝恩情因而對小女帝忠心耿耿的臣子，孝宗皇帝這場病來得太快, 他甚至都沒能把心愛的小女兒教導(dǎo)成一位合格的帝王便撒手人寰, 而在這世上, 孝宗皇帝最信任的, 莫過于從小一起長大的胡秀禾了。
廠衛(wèi)便是他親自交至胡秀禾手中，只是孝宗皇帝仁厚，廠衛(wèi)也因此顯得平庸起來，玲瓏接手皇位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吩咐胡秀禾派廠衛(wèi)去調(diào)查百官與藩王之間的關(guān)系。
這些人不過是利益相關(guān)才結(jié)合在一起，只要找到節(jié)點逐一擊破，這江山她照樣坐得穩(wěn)當(dāng)。
除此之外，遠(yuǎn)駐邊疆的秦大將軍秦政對孝宗皇帝極為忠心，孝宗皇帝駕崩，他在邊疆不得回，卻立刻派人向玲瓏遞了信，信中除卻效忠之意，還有安慰，簡直令玲瓏如虎添翼。
只要玲瓏能全心信任秦政，藩王們便絕不敢輕舉妄動，可惜的是，后世所記載的歷史中，小女帝年輕氣盛，受人蒙蔽，連下十?dāng)?shù)道圣旨宣召秦政回朝，擺了場鴻門宴要了秦政性命！她的本意興許是想把兵權(quán)攥在自己手中，從而與四位藩王抗衡——且不說這能不能成，就說這自斷臂膀的損主意，也不知是誰給她出的！
秦政一死，蠻子趁勢入侵，秦政的三個兒子繼承父志征戰(zhàn)沙場，硬生生折進(jìn)去兩個，只剩下長子秦梟重傷失蹤。這秦梟，便是魏太|祖陸宥日后的左膀右臂，為其開疆辟土立下汗馬功勞的絕世名將！
這樣一來，唆使小女帝做出這等糊涂決策的元兇，不是陸宥還能是誰？
歷來帝王盡皆對手持兵權(quán)的大將抱有戒備之心，始終不能信任，生怕對方在民間名望過高危及自己的地位。玲瓏卻沒有這樣的想法，在她看來，能夠拋頭顱灑熱血一心鎮(zhèn)守河山愛民如兵的將軍，難道不配在民間有著好名聲么？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古往今來少有帝王能做到。
玲瓏對權(quán)力沒有欲望，因此她可以盡情信任秦政。
秦政的信一到，她便親手寫了一封回信，交由廠衛(wèi)送達(dá)。
孝宗皇帝駕崩，秦政在邊疆急得團團轉(zhuǎn)，可沒有帝王旨意不得回朝，他也僅有書信一封聊表哀思。這日他正與兒子們在看布防圖——女帝登基，蠻子又開始蠢蠢欲動，這些年便是有他在，才打得對方落花流水不敢入侵，但越是這樣，秦政越是擔(dān)心。蠻子就像是餓了三個月的瘋狗，咬住你一塊肉不死就不會松口，他們敏銳兇狠貪婪，孝宗皇帝仁厚，蠻子投降便不與追殺，眼見蠻子將養(yǎng)生息逐漸兵強馬壯，秦政知道，還有一場死戰(zhàn)等著他們。
只是眼下蠻子不動手，只在邊境線來回冒頭，秦政也不能主動出兵，否則朝中那些人又要寫折子彈劾他，說他不聽君令私自動兵恐有異心……也就孝宗皇帝，換作歷朝歷代哪個帝王估計都容忍不了秦政這樣有兵權(quán)兒子個個出息還有民望的。小女帝太小了，秦政光是在邊關(guān)就待了十余年，從未與小女帝見過面，這種情況下，小女帝如何會信任他？
也不知小女帝讀了自己的信是何反應(yīng)。
而對陸宥來說，想要實現(xiàn)自己的野心，秦政必須要死。這人太忠心太死板，一心想著忠君愛國，又擅帶兵，只要小女帝全心信任他，誰也翻不出這天去！因而他才會百般算計害了秦政性命，秦政的兒子們個個都是以一敵百的將才，父親慘死，三人怎能沒有怨恨？玲瓏在讀史書的時候就覺得陸宥的心機手段都是一流，尋常人決斗不過他，也難怪人家最后成了名垂青史的魏太|祖。
她在回信中表達(dá)了對秦政的信任，并且慰問了他與邊關(guān)數(shù)十萬大軍，又賜下幾十車糧草藥物，對秦政來說，糧草藥材顯然比金銀珠寶有價值多了。
他讀了小女帝的回信非常激動，在營帳中來來回回地踱步，孝宗皇帝雖已不在，新帝卻有明君之風(fēng)！
隨后，他喚了長子秦梟與次子秦策來，吩咐他帶三千精兵輕裝簡行連夜奔赴京城，聽從陛下調(diào)派。又吩咐次子親測同帶三千精兵趕往吳地，支援吳王世子。
秦梟打小在軍營長大，自是知曉軍令如山不容拒絕，先是領(lǐng)命，隨后才問：“父親，小女帝這是何意？”
秦政道：“陛下胸中有溝壑，如今藩王們皆在京中，陛下身邊只有一個胡秀禾能用，藩王們久不得離京旨意，難保不狗急跳墻，你千萬要保護(hù)好陛下安危。”
秦策道：“看不出陛下年紀(jì)雖小，卻有魄力，竟手刃了吳王，此番殺雞儆猴，想來余下三位藩王也不敢輕舉妄動了。”
“正是如此，不過吳王側(cè)妃與庶子扎根頗深，世子有心無力，還需要你去幫忙，將吳地牢牢掌控住，決不能給吳王側(cè)妃與其他藩王聯(lián)手的機會。”
玲瓏那邊已經(jīng)接到吳王世子的回信，信里吳王世子先是對于玲瓏將吳王之位傳給自己表示感恩，隨后便很上道的主動要求女帝收藩，他雖然性格懦弱，腦子也不大靈光，卻勝在知足，父王一死，他成為吳王，吳地靠他一人必定守不住。且不說側(cè)妃與庶弟手中的權(quán)力與人脈，光是自己成了吳王，便是那二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想要保住小命，就得主動投誠。
這封地他要是撈不著，那二位更是想都別想！
不得不說，新吳王確實摸著了玲瓏的癢處，她到現(xiàn)在還沒有放藩王離京，就是想要收藩。她能信任秦政，除卻孝宗皇帝的原因外，秦政本身也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可這幾位藩王，除卻身上流淌著所謂的皇家血脈外，一個比一個陰險狡詐冷酷深沉，她會信任才有鬼！
光是這四人就分走了大歷國土的三分之一，如今吳地已在囊中，剩下的齊地蜀地膠東，玲瓏都要拿回來！
“兒子絕不辱命！”秦策一抱拳，便率先出了營帳，準(zhǔn)備點三千精兵去往吳地助力吳王。
秦梟也對父親抱了抱拳，“父親，陛下她所欲為何？若是態(tài)度過于強硬，難保余下三位藩王生出異心，齊蜀膠東三地雖比不得吳地富饒，卻易守難攻，且蜀地瘴氣密布，齊地礦山頻出，膠東更是有十八鬼門關(guān)為天塹。蠻子又虎視眈眈，我擔(dān)心……”
別看三王看似老實本分，可誰也說不準(zhǔn)他們會不會狗急跳墻干脆跟蠻子結(jié)盟，到時候內(nèi)憂外患，又是一場惡戰(zhàn)不說，天下又將民不聊生！
邊疆氣候苛刻，晝夜溫差大，并不適合農(nóng)作物生長，此間百姓大多以放牧為生，比起氣候濕潤的中原，生活要清苦許多。秦梟在邊關(guān)長到二十歲，他繼承了秦家男人的高大與英挺，又因多年風(fēng)吹日曬，皮膚是健康的古銅色，肌肉結(jié)實，充滿力量與野性美。同樣的，生活在邊關(guān)十六州的百姓，因為這特殊的地理環(huán)境，無論男女，大多身材高大皮膚粗糙性情豪邁，與京城那些金貴的高門貴族完全不同。
“這些為父也有所考慮，陛下年歲小，胡大伴雖然忠心，卻專精宮務(wù)之事，為父要你回去，也是因為你性格最是穩(wěn)重，能夠輔佐陛下。”
秦梟微微愣了一愣。
“我相信，只要你好好同陛下說，她一定能明白的，她可是孝宗皇帝的女兒啊，也是古往今來第一位女帝，食君之祿擔(dān)君之憂，這是我等為人臣子應(yīng)要明白的道理。”
秦梟恭敬地向父親一揖到地：“兒子受教了。”
隨后他點出三千精兵，披星戴月趕往京城，這三千精兵盡是他麾下最優(yōu)秀的將士，體能心智都遠(yuǎn)超普通士卒，若是能為陛下所用，定然是如虎添翼，不必再忌憚藩王駐扎在京城外的衛(wèi)隊。
玲瓏悠哉悠哉地過著自己的日子，三王不來問，她也不主動說讓他們走，她發(fā)現(xiàn)這些大臣們并不是不能言簡意賅地寫折子，只是陋習(xí)難改罷了，眼看被罰停職的三個倒霉蛋因為多寫了幾千字幾乎傾家蕩產(chǎn)，大臣們紛紛引以為戒，那是能少寫一個就少寫一個，生怕多出來，停職事小賠償事大！
至于那三個出頭鳥，早已是悔不當(dāng)初，恨自己怎么就那么欠，大歷朝官員俸祿不低，一個五品官一個月就能拿一百兩的俸祿，這還不算補貼的米面糧食，一百兩，足夠一個十口之家過一年！
也正因如此，罰款的時候就格外令人心痛，這罰的不僅僅是銀子，還有三位大人滴血的心！
半個月后，秦梟率三千精兵于子時抵達(dá)京城，他將三千精兵駐扎于京郊深山中，未免打草驚蛇，他還喬裝改扮只身入京，玲瓏剛下早朝，胡秀禾就來稟報說秦將軍到了，正在御書房等候。
再細(xì)問，得知秦梟是夜里到的，但愣是在外頭等了一夜，直到天亮才進(jìn)宮。
玲瓏每個月有一日休沐，她對此表示非常不滿，認(rèn)為一個月只休息一天太不人道，可惜眼下她說改……還改不了。
對于秦梟陸宥這樣的歷史名人，后世有許多面部還原的畫像，不過等玲瓏真正見到秦梟，才發(fā)現(xiàn)后世畫像實在是過于抽象，連本人十分之一的風(fēng)采都體現(xiàn)不出來。
秦梟也是頭一回見小女帝，先是恭順地行禮，隨后就見那坐在龍椅上的小不點跳了下來，小嘴兒張成圓形圍繞自己轉(zhuǎn)了兩圈，他有些弄不懂小女帝的想法，直到她轉(zhuǎn)完圈后停到自己身前，秦梟便聽她說：“哇……你好高啊！”
玲瓏估摸這人得有一米九還不止，身材魁梧，卻又不是那種虎背熊腰的強壯，相反一身勁裝穿在身上勾勒出的身體線條健康而狂野，腰細(xì)腿長的，臉還特別小。
她伸出手比了比兩人的高度，很不高興地發(fā)現(xiàn)她還不到人家胸口，十一歲的小女帝，就比秦梟的肚子高一點點。
真的只是一點點。
宮人們大多不高，玲瓏見過最高的人當(dāng)屬陸宥，估計有一米八幾，但秦梟肉眼可見的比陸宥還高！
常年陪在她身邊的仁安太后是女子，身形嬌小，一米六差不多，胡秀禾幼年入宮，吃了不少苦頭，長得也不高，一米七頂了天，玲瓏自己……她不愿意提，反正被秦梟這么一比，她簡直像是小人國來的。
秦梟想了想，說：“陛下日后還會再長的。”
“能長到你這么高嗎？”
秦梟：……
胡秀禾：……
那還是不要了吧。
不過玲瓏對身高的興趣也就只維持了一會兒，秦梟也從與她的對話中感覺小女帝并非不講道理的人，他跟她說的話她都很有耐心地聽完了，也愿意聽他的。秦梟心里悄悄松了口氣，入宮前他都在想小女帝不知是什么性格，若是驕縱任性，他又該怎樣去說服，沒想到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要輕松很多。
藩王們是肯定不能留在京中過久的，但也不能就這樣直接殺了，吳王已死，若是剩下三王盡皆折在京城，少不得有人在里頭做文章，攻擊已經(jīng)駕崩的孝宗皇帝以自己之死騙藩王入京從而誅殺——孝宗皇帝的名聲決不能染上污點！可若是這么快就將藩王們放回去，又與放虎歸山無異，他們吃了這次虧，以后再行事定然是萬分小心。
因此眼下的問題就是三位藩王要如何放行，放行之前又要如何控制局面。
有秦梟的三千精兵在，至少短時間內(nèi)能保京城無虞，暫無后顧之憂，玲瓏就能做點別的了。
吳地乃是魚米之鄉(xiāng)，不僅景色秀麗宜人，更是盛產(chǎn)水稻小麥，十分肥沃，吳王也是四位藩王中最有錢的那個，眼下玲瓏就在等秦政派的人到達(dá)吳地與新任吳王匯合，而后吳王便會親自上書請求收藩，對新的吳王來說，收藩是能保命的好事，且他對女帝投誠，日后自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可齊王等人就不這么想了，他們在各自封地，那便是能一手遮天的土皇帝，誰樂意把封地交還然后住到京城王府來受人轄制？
吳王在金鑾殿上對女帝出言不敬，野心世人皆知，玲瓏當(dāng)堂斬殺，是為立威，也無人置喙，可這樣的招數(shù)，使第一次是她果敢決斷，使第二次第三次那便叫心狠手辣，不是明君所為。
因此，玲瓏要逼三王犯錯。
人心的欲望是無止境的，孝宗皇帝在的時候，對四位兄弟十分仁厚，他們的日子過得也格外好，齊地光是鐵礦便有十?dāng)?shù)座！這鐵礦雖隸屬朝廷，卻都是齊王派人在開采！若說齊王沒有別的心思玲瓏可不信。
而現(xiàn)在，三位藩王都被侄女壓迫，好不容易熬到?jīng)]有兒子的孝宗皇帝駕崩，結(jié)果皇位卻傳給了個黃毛丫頭！天底下哪怕人人服氣，與孝宗皇帝流著相同血脈的藩王們也不服氣！
孝宗皇帝繼位，性情品行都是一等一的好，又是嫡長子，可玲瓏憑什么？光她身為女子，便已經(jīng)不配了！
是孝宗皇帝獨女又如何？難道宗室中還缺了能過繼的不成？
誰都沒想到孝宗皇帝會將皇位傳給公主！
這可真是打了眾藩王一個措手不及。
翌日，秦梟便光明正大出現(xiàn)在金鑾殿武官一列，他是正兒八經(jīng)的正三品驃騎衛(wèi)上將軍，軍功顯赫，從戰(zhàn)場打滾出來的血腥氣與殺意直將身邊的文官嚇得站不穩(wěn)。
他是秦政之子，世人皆知秦政乃是良將，秦家軍威名遠(yuǎn)揚，近些年蠻子看到城樓上的秦家軍戰(zhàn)旗便嚇得倉皇而走，早就叫秦家軍給打怕了，秦梟作為秦政長子，日后是要接秦政班子的，這樣一個人，緣何突然出現(xiàn)在京城？為何事先無人得到消息？
是陛下暗中傳召而來？秦梟必不可能只身回來，那么他所率領(lǐng)的秦家軍身在何處？京外有齊王等人駐扎的衛(wèi)隊，藩王衛(wèi)隊不得入京這是規(guī)矩，但每日都會有心腹前來互通消息，卻不曾聽說有軍隊來到。
一時間，藩王們心中疑慮叢生。
玲瓏坐在龍椅上，狀似不經(jīng)意地開口：“仔細(xì)算算，三位皇叔進(jìn)京也有一個月了吧，不知封地上家眷心中如何惦念。”
蜀王謹(jǐn)慎小心答道：“為陛下分憂，乃是我等幸事。”
膠東王言：“然國有國法，藩王不得在京中逗留過久，這是祖宗傳下來的規(guī)矩，陛下，臣等今日便想與陛下請辭，返回封地了。”
他們實在是坐不住了！
這次來帶的衛(wèi)隊跟訓(xùn)練有素的秦家軍如何能比！小女帝若是想讓他們把性命交代在此處，那真是叫天不應(yīng)叫地不靈！還是早些回封地另做打算！頭先都忍了那么多年，難道就急于這一時么！
玲瓏笑道：“二位皇叔說得不錯，齊王皇叔呢，可也想念封地家眷了？”
齊王斯文行禮：“回陛下，正是。”
三位藩王早就私下達(dá)成共識，要早些離開京城，免得小女帝不知天高地厚，這初生牛犢不怕虎，他們還真不敢跟小女帝硬剛，尤其是秦梟突然出現(xiàn)在朝中，這是否代表了秦政的意思？孝宗皇帝駕崩，秦家軍也仍是帝王手中的利刃！
若是如此，回到封地韜光養(yǎng)晦才是上策。
“方才膠東王皇叔說……國有國法？”
不知為何，膠東王心里突然有種不祥的預(yù)感，律法規(guī)定藩王不得在京中久留，甚至有些藩王自成年去往封地，至死都不曾再回來！齊蜀膠東雖好，又如何能好過繁華奢靡的京城？好過那金閃閃的龍椅，好過那一身龍袍？
“先帝仁厚，不忍見諸位皇叔有骨肉分離之苦，可既然膠東王皇叔說國有國法，那么便請三位皇叔修書一封去往封地，請三位世子前來迎接皇叔們回去吧。”
小女帝上下嘴皮子一碰，幾乎要剜去三位藩王的心！
跟厭煩嫡子的吳王不同，齊蜀膠東三王最是看重正統(tǒng)，對嫡子傾盡心血栽培教導(dǎo)，可玲瓏話里的意思，儼然是要三位世子前來京城做質(zhì)子與他們交換！
這這你還不能說她過分，因為確實是有這么個規(guī)矩，為了防止藩王作亂，京中要留質(zhì)子，然孝宗皇帝溫和，并沒有這樣做，快活了幾十年，三王已經(jīng)把這茬兒給忘得干干凈凈，被玲瓏一提起才又重新想起來。
方才說國有國法的膠東王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叫你多嘴！
誰愿意把自己精心培養(yǎng)的兒子送到京城來做質(zhì)子？
一時間，大殿鴉雀無聲，竟無人敢說話，藩王們沉默以對，似乎是在無聲的反抗，玲瓏卻言笑晏晏不見絲毫忐忑，她敢說，這三人回到封地后必定會暗地練兵準(zhǔn)備取而代之，她自然不能給機會，藩王質(zhì)子古來有之，孝宗皇帝沒有遵循，是孝宗皇帝心善，她又不是孝宗皇帝！
這時候就需要有人出來捧場了，而且必須得在大殿無人說話好一會兒后，秦梟正要按照他們商量好的出列，文官列就有人搶先一步：“臣以為陛下所言甚是，此事可行。”
玲瓏眼睛一抬，又是陸宥！
他毫不掩飾自己就是站在小女帝這一邊的，忠心耿耿誰也動搖不得，就是這副真誠的模樣，取得了小女帝的信任。
玲瓏不介意給他個好臉色，笑得愈發(fā)燦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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