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片龍鱗四
“大旱之年寸草不生,卻必生蝗蟲鋪天蓋地不知道你瞧過那樣的人間沒有。”玲瓏笑吟吟道,似乎對她來說這些天災并沒有意義“滿目瘡痍民生凋敝餓殍載道哀鴻遍野”
她一連說了好幾個詞語面上露出甜甜的笑“我可是見過許多次的了。”
她還曾見證過許多個世界中人類的滅亡人類真是最強大也最弱小的生物,而她從來只會旁觀,不會插手因為對她來說這漫長沒有邊際的生命中,人類的興起與滅亡,實在太微不足道。
徐承弼立刻站了起來他并沒有因為玲瓏這事不關(guān)己的語氣而生氣反倒叮囑她:“這種事,除了我,不可以再跟別人說,記住了嗎?”
玲瓏歪歪頭:“嗯?”
“總之記住就是了。”徐承弼心情格外沉重他自然是信玲瓏的,若是玲瓏所說都會成真,那么這黎民百姓又將怎樣可憐?皇帝與滿朝文武自然不愁吃穿,便是天塌下來他們也照樣享受著榮華富貴,可百姓不一樣,百姓們太容易受到傷害,也太容易死去了。“玲瓏,我現(xiàn)在要召集諸葛等人前來議事,你在邊上聽著好嗎?可以的話,請給我們一些意見,好不好?”
玲瓏眨著眼睛,不置可否。徐承弼權(quán)當她答應了,立刻派人前去叫人,除卻走鏢在外的徐元基外,諸葛商、蘇績、茅安,以及徐承弼在這兩年內(nèi)又收服的兩名謀士,還有從被拆散的徐家軍中逃出來的兄弟們中培養(yǎng)出的幾名小將,向他們表達了大旱之災的預警,眾人對他都是忠心耿耿,軍人服從的天職使得他們甚至都不會詢問原因,只要徐承弼下了命令,他們便立刻會去做。
諸葛商與蘇績雖然想得多,卻與玲瓏有過相處,也知道她來歷非凡,將軍突然示警,必然與這位姑娘有關(guān),惟獨那兩名謀士,對突然出現(xiàn)在書房里,還總是不停地搖著鈴鐺玩的少女很是戒備:“爺,這位姑娘是什么人,她也能聽我們這次的商談嗎?”
玲瓏坐在徐承弼的大椅子里,她身形纖細,一個人窩在上面還顯得地方大,所以徐承弼全程都是站著的謀士們都是頭一回見到不茍言笑的爺這般縱容一個姑娘,竟將自己的椅子都讓出來了,紆尊降貴的陪他們站著!
雖然不知這姑娘是什么來歷,但總覺得十分可疑。
徐承弼將他們視為心腹,自然也沒有遮掩:“玲瓏是當初把我從流放途中就走,又為我去除面上刺字,是我的恩人。你們也要像對待我一樣,尊重玲瓏。”
“是。”
玲瓏顯然很滿意徐承弼對自己的看重,接下來她很少說話,只有在徐承弼與眾人商議時偶爾插兩句,徐承弼如今不再是振臂一呼便有無數(shù)人效忠追隨的徐將軍,且手上并無權(quán)力,金龍鏢局雖在本地威嚴甚廣,但讓百姓們提前將地里的糧食收上來,恐怕是官府命令,也不見得人人都聽。
所以,一切都得按照最壞的情況來。
這場商議持續(xù)到了夜晚,徐承弼便留眾人用膳,如新來的二位謀士便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家爺對這紅衣少女百依百順,甚至還親自為她布菜,剝殼去刺,照顧的無微不至,那少女也接受的理所當然,絲毫不見怯場,倒是越發(fā)讓人好奇她的來歷了。
其中一位姓白的謀士便悄悄問身邊的蘇績:“當年便有傳言說是天上的仙子救走了將軍,難道這位姑娘真是世外之人?”
蘇績但笑不語,當年進入的那秘境,當真是無比神奇,直至現(xiàn)在想起來都還令人回味無窮,自離開秘境后,蘇績是再也沒吃過那樣香嫩的肉了。
用了晚膳,徐承弼又親自安置玲瓏,金龍鏢局很大,他自己便有一個獨立的院子,玲瓏便要住在這里,似乎不知道這對她的名節(jié)是多大的影響。徐承弼本是要拒絕的,卻又不知為何答應了。
第二日,玲瓏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被分配過來伺候她的是個小丫頭,手腳麻利得很,告訴她說爺正在書房與鳳舞姑娘說事。
玲瓏問:“鳳舞姑娘是誰?”
小丫頭脆生生答道:“是掌管咱們鏢局的賬房,諸葛先生說她的才能比之男子也不差呢!”
玲瓏便去書房,書房里除了徐承弼與諸葛商外,確實還有個身著短打束著馬尾的年輕女子,容貌很是嬌艷,見到玲瓏,微微怔了怔,正要開口,卻見無論是徐承弼還是諸葛商,都沖玲瓏露出笑容來,心中暗暗驚奇,不知道這少女是何人,竟能得到這二位的和顏悅色。
因著要將情況往最壞的方向想,徐承弼便讓鳳舞過來,將賬捋清楚,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他會選擇盡最大的努力賑濟災民。
但他們金龍鏢局剛剛起勢兩年,根基并不穩(wěn),能動用的活產(chǎn)雖然多,可誰都不知道大旱會持續(xù)多久,又有多大范圍的災民,說白了,只怕是杯水車薪,根本起不到多少作用。
徐承弼分外焦灼,誠如昨日他們所猜測,老百姓們一聽讓他們提前將地里的糧食收上來,一個個頭搖的跟撥浪鼓一般,今年的糧食,除卻要繳稅,還得留一部分家里嚼用,剩下的他們還想賣掉,換些東西回來,佃戶們則還要多一份租子,這提前收糧食,豈不是要他們的命嗎?饒是徐承弼的人說天將大旱,百姓們也不信。
前幾天才下過雨哩,怎么會大旱?
與當?shù)馗改腹贉贤ㄟ^后,這知州竟毫不關(guān)心百姓死活,反倒獅子大張口問金龍鏢局要好處,否則就要治他們個妖言惑眾之罪!
災難來臨之前,人類總是過分樂觀。
皇帝是個撒手掌柜,朝中一片烏煙瘴氣,有志之士心灰意冷,眼見這大廈將傾,竟是一點危機感都沒有。皇帝滿腔抱負,實則登基后除了誅殺徐家,是一件正事也沒干過,而徐家沒了,常家立刻就起了,苛捐雜稅,百姓們一年比一年難捱,上行下效,上面的官員掐的頭破血流,下面的更是拼命斂財,受苦的是誰?
都是百姓罷了。
玲瓏翻了翻鏢局的賬本,發(fā)出一聲輕笑。
鳳舞覺得這笑帶了絲嘲諷的意味,不由得皺眉:“姑娘可是有話要說?”
“你的賬算錯了。”
玲瓏答道。
“怎么可能!”鳳舞立刻道,“這賬本我都是翻來覆去算了好幾遍的,絕不可能出錯!爺,您是知道的,屬下一直盡心盡力,從不敢敷衍!”
徐承弼卻信玲瓏:“當真出錯了?”
“嗯。”玲瓏點頭,看了鳳舞一眼,隨即指出了幾處數(shù)字上的錯誤。
鳳舞暗暗心驚,遂不敢再輕視玲瓏。
諸葛商則笑道:“鳳舞可是對數(shù)字敏銳得很,也是我們這些追隨爺?shù)娜死镱^算賬最快最好的,爺才讓她管后勤,沒想到玲瓏姑娘只看一眼便看出了錯誤,不知道姑娘”
“沒興趣。”玲瓏說,“我是出來玩的,可不是來幫忙的,別想太多了。”
諸葛商被拒絕了,露出十分傷心的表情:“姑娘這樣說便太傷人了。”
玲瓏懶得搭理他,只道:“你們得快一點,要來不及了。”
來不及什么來不及?
次日,徐承弼等人便知道了答案。
如此炎熱的天氣,他們裹著厚厚的衣裳,連頭都包了起來,望著那鋪天蓋地的蝗蟲席卷而來,嗡嗡聲聽得人頭皮發(fā)麻,只見蝗群飛過一片地,再離開時,已是吞噬一切,寸草不生。
無數(shù)百姓哭喊哀嚎,卻為時已晚。此時他們再后悔沒有聽金龍鏢局的話,也來不及了。
知州聽說犯了蝗災,當時嚇得站都站不穩(wěn),他膽子還小,不敢去看,那鋪天蓋地密密麻麻的蝗群從知州府飛過,這知州竟是躲在被子里瑟瑟發(fā)抖!
蝗災之后,果然是旱災,大地開始龜裂,河流干涸,家中井水都逐漸打不上來,地里顆粒無收,家中沒有余糧,要如何過日子?
偏偏這知州怕丟了自己的烏紗帽,還不敢上報,直到旱情越來越嚴重,幾乎席卷了大半個大梁,再也瞞不住的時候,遠在皇宮縱情聲色,擁著美人欣賞歌舞的皇帝才知道。
可他又有什么辦法?他斗不過朝中那些老狐貍,倘若徐承弼還在,有徐承弼的幫助,興許還能有力挽狂瀾的機會,可惜已經(jīng)沒有了。
隨著時間過去,災害愈發(fā)嚴重,隨便出門便能看見到處都是死人,慢慢地開始爆發(fā)動亂,許多地方的富人都被災民強入,不僅瓜分了糧食財富,還鬧出了人命。有些人只是想討口吃的,有些人卻是渾水摸魚,出了不少慘絕人寰的兇案,甚至在災害嚴重的地方,發(fā)生了易子而食的事件。
徐承弼為此瘦了一大圈,災前預警無效,他只能傾盡所有盡可能買下大批糧食及藥物,可無償賑災,總有坐吃山空的一天,且災民越來越多,更多的人開始背井離鄉(xiāng),戶籍形同虛設,官府閉門裝死,朝廷毫無動靜,好像要眼睜睜看著大梁被蠶食。
正是此時,突厥又卷土重來,內(nèi)憂外患,大梁危在旦夕。
而朝中仍然是各自為營,誰也不管百姓死活,誰也不管突厥來襲,徐紹倒是想打,可他性情強硬,得罪了不少人,兵部隨隨便便扣押糧草,軍需供應不足,他便吃了敗仗,此后更是瘋狂求助,朝廷也充耳不聞,只讓他堅持。
堅持?
怎么堅持!
不給銀子不給糧食,讓將士們都喝風嗎?!
在這種情況下,徐紹做了個令所有人都震驚的決定他率著手下二十萬大軍,投靠了突厥!
消息傳來時,皇帝正與美人纏綿,聽到徐紹叛國,瞬間軟了,隨即勃然大怒,要派人去討伐,可朝中又有誰可用?能用的,早被排擠走了,剩下這些,鉆研逢迎一個個比誰都厲害,真上陣殺敵,還不如讓他們?nèi)ニ溃?br />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
難道真的要亡國了嗎?
先帝在時,徐家威震天下,突厥不敢來犯,屢屢示弱,為何到了他,卻瞬間變臉?還有那徐紹,竟仗著自己對大梁的了解以及手中的輿圖,帶領(lǐng)突厥開始吞并大梁!城池一座一座丟,告急的書信一封一封來,皇帝萬萬沒想到自己非但沒能立功,反倒連守成都難!
他終于開始后悔了。
這一切都是從他誅殺徐家開始的!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啊!
倘若徐承弼還在,怎會有今日之災!倘若徐承弼還是他的左膀右臂,他、他又如何會淪為昏君!曾經(jīng)雄心壯志的皇帝,似乎已經(jīng)看到了千百年后史書上對自己的評價,禍國殃民,殘害忠良,是為昏君!
正在此時,京城地龍翻身,無數(shù)人在睡夢中便丟了性命,便連皇宮也坍塌了一半。
冥冥之中,皇帝想起徐承弼被劫走后,那些看守的差役回來稟報時說的話,那位神仙說,“告訴你們皇帝,他陷害忠良草菅人命,上天會降下神罰。”
這就是神罰嗎?是因為他做錯了事,所以上天要降臨懲罰在他身上?
從蝗災、大旱、徐紹背叛,再到地龍翻身這一切一切的天災**,都是因為他?!
皇帝怎么能接受!他是真龍?zhí)熳樱∷潜娡鶜w!他是天命!他怎么會犯錯!
沉溺聲色的皇帝立刻拋棄了美人們,命人四處搜尋有名望的僧道之人,命他們?yōu)榇罅浩砀#瑸樽约浩砀#埱笊咸觳灰俳迪律窳P,就連皇帝自己都換了道袍,虔誠的一日三炷香,沐浴吃齋。
徐承弼得知這個消息時,簡直都要氣笑了!
他真的搞不懂那個少年意氣的皇帝,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他的百姓在受苦,突厥又在虎視眈眈,身為帝王不想著救治災民處理災情,竟將一切寄托于神佛身上?這也太荒謬、太可笑了!
徐紹叛國后,接任他的是一位名叫邱昶的將軍,邱將軍今年已是五十高齡,曾與徐老將軍共事,因身受重傷離開軍營,沒想到老來又臨危受命,可他終究是老了,再加上糧草不充足,朝廷遲遲不肯增援,僅能率領(lǐng)將士們苦守邊城。
老將軍站在城樓上,看著遠處塵煙滾滾而來的突厥鐵騎,老淚縱橫,他和徐老將軍一樣,有三個兒子,卻都已戰(zhàn)死,年紀稍大的孫兒們也未能生還,只留下個最小的,今年才十三歲的小孫子,面上猶帶稚氣,卻已披甲掛帥,隨他出征。家中老妻送他們祖孫二人離開時,淚流滿面,不知此生是否還能相見。
“今上昏庸!重用讒臣!殘害忠良!”老將軍大聲說著,“可我等男兒皆是大梁子民,生為大梁!死為大梁!今日人在城在!城亡人亡!不死不休!”
將士百姓們都群情激憤,突厥性情殘暴,但凡入城必定是燒殺搶掠,與其任人魚肉,不如拼死反抗!
“人在城在!城亡人亡!人在城在!城亡人亡!”
此番帶兵的是突厥大王子呼其卡,以及叛將徐紹。
開戰(zhàn)前,徐紹甚至寫了一封情深意切的信來勸降,被邱老將軍破口大罵,斬殺了來使,將腦袋懸掛于城門之上。
徐紹大怒,兩軍交戰(zhàn),邱老將軍糧草不足,徐紹深知無需動武,只需圍困,自能不戰(zhàn)而勝!
如今連馬鞭都煮了吃了,城破只是早晚的事,邱老將軍望著遠方,只覺心中悲涼,他身邊,十三歲的小孫子形容憔悴瘦削,卻一臉的堅毅,邱老將軍喃喃道:“徐紹啊徐紹,你連十三歲的小兒都不如!”
徐紹不愿再浪費時間,下令攻城,邱老將軍祖孫兩人率領(lǐng)軍民對抗,只可惜雙方實力相差懸殊,眼見已有突厥人爬到城樓之上,卻有一利器憑空飛來,直直沒入那突厥人的后腦,只一瞬,對方便轟然倒下!
向朝廷發(fā)出幾十封告急信卻得不到回應,早已絕望的邱老將軍猛地抬頭望去,遠遠掀起塵土的軍隊之中,印著“徐”字的旗幟迎風招展,獵獵作響,他立時沖著還在奮戰(zhàn)的將士們與百姓們大吼:“徐家軍!徐家軍來了!守衛(wèi)我大梁的徐家軍來了!大家再加把勁!把突厥人趕回草原上去!”
徐家軍的威名,便是黃毛小兒也聽過,誰幼時不是聽著徐家軍的故事長大的?許多孩子甚至從小便立志當兵。只是后來皇帝昏庸,徐家軍被打散,誰曾想今日徐家軍又來了!
老人們說得對,徐家軍就是大梁的守護神!有他們在,突厥別想踏進大梁一步!
眾人頓時感覺有了勁兒,渾身是血,也仍然拼命把爬上墻頭的突厥人打下去!
為首的正是徐元基,他奉命帶糧草來支援邱老將軍,隔得老遠便看見了突厥旗,當下聲若洪鐘,天地失色:“徐紹狗賊!!!!!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徐紹正在與人商議如何智取邊城,突然聽到這噩夢般的聲音,手中的輿圖都沒能拿穩(wěn),啪的一聲落在地上。
徐元基!是徐元基的聲音!
他們二人曾親如手足,徐紹身形瘦弱,徐元基便護著他幫助他,兩人之間曾是那樣親密無間,可最終徐紹選擇了背叛,他永遠都忘不掉自己將劍刺向?qū)④姇r,徐元基那憤怒又失望的眼神。
從此之后,他們再不是兄弟,而是至死方休的仇敵。
而突厥人對徐家軍的恐懼是刻在骨子里的,明明大梁人是那樣沒骨氣,可徐家軍卻宛如他們的天敵,尤其是徐元基,那是徐承弼手下猛將,光是聽到他的聲音,便有許多突厥人心神不穩(wěn)。
徐紹及時道:“冷靜!沒什么可怕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徐家軍了!徐元基帶來的人肯定不多,你們怕什么!大梁朝廷都不管他們,如今又是天災頻發(fā),突厥才是天命,你們都是勇士,還怕什么!”
可隨即便有人連滾帶爬的闖進來:“狼!狼!狼來了!”
徐紹見他如此慌張,心中愈發(fā)煩躁,踹了他一腳,將來人狠狠踹翻了幾個跟頭:“怕什么!那有什么狼!這又不是草原!”
“狼群!徐家軍帶來了狼群!”
“什么?!”
徐紹坐不住了,他立刻出去查看,只見徐元基肩扛大刀,正大笑著看著他:“徐紹狗賊!還是男人嗎!是男人就出來堂堂正正痛痛快快打一場!”
徐紹太了解徐家軍,也太了解大梁了,他必須死。
徐紹不敢置信地看著圍繞著徐家軍的狼群,一匹匹油光發(fā)亮毛色濃密,這些巨狼足足有成年男人胸口高,看著可怕極了!
“諸位兄弟!”徐元基大吼,他本就是個大嗓門,數(shù)萬人的戰(zhàn)場上,他的聲音也能清晰傳到每個人的耳朵里:“你們都是土生土長的大梁人!有些還曾是俺徐家軍的一員!今日你們當真要背叛自己的國家!自己的百姓!自己的親人!還有自己的榮耀!拋棄徐家軍的威名!拋棄做人的尊嚴!淪為突厥走狗嗎!”
“突厥人與俺大梁人是死敵!他們永遠不會將你們當成兄弟!俺知道你們許多人當時礙于徐紹被迫投敵!現(xiàn)在!只要你們沖過來!你們就還是俺們的兄弟!是不是啊兄弟們!”
跟隨在徐元基身后的將士們大聲吼叫:“兄弟!回來兄弟!回來兄弟!”
喊聲震天,徐紹叛國是為了富貴榮華,可許多將士即便追隨他而去也仍然是普通將士,他們吃不慣腥膻的羊肉,覺得馬奶酒不好喝,也不喜歡晝夜溫差過大的草原。他們想念故土,想念親人,想要堂堂正正作為大梁人活著!
不得不說,徐元基的話太有感染力,也太過真誠,不知道是誰先帶的頭,反正有了第一個沖向徐家軍這邊的人,剩下的,徐紹便再也阻擋不了了。
他想要拔刀斬殺叛徒以威懾他人,迎面卻射來一支,假如他再晚一點點收手,這只胳膊便必然廢掉了。
原來是茅安,擅長隱蔽與勘察的茅安,不知何時已經(jīng)率著弩手們埋伏好了,從他們身邊跑過的大梁將士,毫發(fā)無損,可誰要是敢阻止將士們回去,那便要把命交出來。
曾經(jīng),徐紹也同茅安徐元基并肩作戰(zhàn)過,那時候他們是生死相依的好兄弟。
現(xiàn)在再也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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