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片龍鱗(十)
從此, 小公爺與小縣主便過上了水深火熱的生活。
曾經(jīng)姨母和肖媽媽在的時候,他們可以盡情捉弄和為難先生們,實在是搞不定,還可以入宮求見皇上,無論他們提出什么要求, 皇上都會答應(yīng), 哪怕再任性、再不合理。
而現(xiàn)在,他們什么都做不到, 雖然新的皇帝叔叔也很疼愛他們, 可一提到不讀書不寫字每天在家里玩,皇帝叔叔就笑瞇瞇地把他們爹爹叫了過來, 然后兄妹倆屁股就挨了一頓打——武將那大巴掌扇在屁股上可真是酸爽極了,哪怕武安公刻意收斂力道,也仍舊足以讓兩個小孩子疼得哇哇哭。
讀書寫字一點都不好玩, 他們一點都不喜歡!每天跟娘在一起玩才是最開心的!人活在世上不追求開心的話,又有什么意義呢?
對于這種歪理,武安公仍舊是巴掌伺候。
吃了幾頓竹筍炒肉絲后,兄妹倆懂了,跟親爹抗議是沒有用的,親爹只會收拾他們,如果想要奮起,就只能去找娘,然而一向跟他們玩得很好的娘也是擺擺手,讓他們快走, 兄妹倆當時就傻眼了,怎么突然就爹不疼娘不愛了呢?
因為比起他們兩個,玲瓏找到更好玩的人啦!
“你不讓他們陪我玩,那就你陪我玩!
以上是玲瓏對武安公說的原話。
武安公哪里有不答應(yīng)的,他這次仍舊為一雙兒女精挑細選了先生,有他鎮(zhèn)著,兩個小的翻不出什么波浪,都得老老實實學讀書學寫字,不得不說先生們的力量是強大的,不出一個月,兩個小的便有模有樣,只是玲瓏覺得失去了點孩童的天真稚氣,顯得老成許多,并沒有之前可愛了。
不過在遇到她之前,這倆也確實是太討人嫌了點,好好學著準沒錯。
新帝登基的第一個款待群臣的年宴,武安公府一家四口全部出席,眾人見了皇帝與武安公的相處,這才信了兩人之間的確有些情誼,想必是當初今上潛邸時便彼此交好,如此也難怪武安公還回兵權(quán),如今一心一意做個好夫君了。
說起這武安公,當年成親時娶了個出身地位都不顯的女子,已讓許多人驚愕,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妻子出身低微倒也并非不好,若是真娶了個高貴的世家千金,怕是先帝晚上都要睡不著覺了。
后來果不其然,那女子命薄得很,要知道這武安公可是出了名的命硬,克父克母,孑然一身,好不容易娶了個妻子,成親沒幾年又沒了,這下克妻之名也傳播甚廣,因此哪怕他位高權(quán)重,尋常愛惜女兒的人家都不敢輕易許配。
誰知道先帝亂點鴛鴦譜,說什么給愛將尋個八字相合的小娘子,這一尋,就尋到了早已沒落的承恩伯府頭上,承恩伯府里還真有個與武安公相配的小娘子,只是你說巧不巧,這小娘子的父親是庶子出身,雖說曾經(jīng)也是封疆大吏,但畢竟人已經(jīng)沒了,承恩伯府又是個沒落伯府,先帝給武安公配個這樣的妻子……
京城最不缺的就是人精,誰瞞得過誰呀,先帝此舉是有幾分真心,不用說大家心里都門兒清,只是不敢說罷了。
令人沒想到的是這位平平無奇的伯府七娘子,竟生了一副舉世無雙的相貌,又氣勢十足,說是金枝玉葉也有人相信,這就讓人不免開始懷疑,也許先帝并不是隨便給武安公選的妻子,也是不問家世只問人品?
到底是不是,先帝已經(jīng)沒了,沒人知道。
晚宴結(jié)束后,下起了雪。
武安公給玲瓏披上他的黑色大氅,因為他比她高了許多,身形也寬闊,大氅披在她身上,將她整個人都包裹住,黑色的毛毛襯得她雪白的小臉兒更加如珠似玉,瑩白勝雪,給她系上衣帶時,他忍不住用指腹摩挲了下細嫩的臉頰,被她嫌棄地躲開,還被瞪了一眼。
宛如被虐狂的武安公半點不氣,還親自把她抱上馬車,玲瓏非常想給他一腳,但是算了,看在這人服侍的還算盡心盡力的份兒上。
馬車行駛在已經(jīng)有了積雪的地面上,嘎吱嘎吱響,車輪子的聲音并不大,即便下著雪,街上也仍有許多未曾收攤的小販,武安公親自去買了一包糖炒栗子回來,小公爺與小縣主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著,看著他們親爹剝栗子,一個兩個三個……全都給了娘,嗷嗷待哺的兩個小的最后只能自力更生。
外頭突然驚馬,趕車的侍衛(wèi)連忙請罪,“公爺,夫人,前頭有人攔住了我等去路!
玲瓏本想伸頭出去瞧瞧熱鬧,卻被武安公拉住,他掀開馬車簾幔,眉頭蹙起:“怎么是你?”
許久不見的陸茯苓衣衫單薄容色憔悴,見了武安公眼中才迸出喜悅:“姐夫!姐夫我是茯苓啊!姐夫救我!”
她聲音尖利,馬車里的人也聽得一清二楚,得知是姨母,小公爺與小縣主臉上都浮現(xiàn)出復雜的神色,他們曾經(jīng)傾心信任,當作母親一般看待的姨母,從頭到尾都只是利用他們,把他們兄妹二人當作工具,現(xiàn)在想想,當真是令人膽寒。
要知道小縣主可謂是陸茯苓看著長大的,從還在襁褓中的小嬰兒,長到五歲,陸茯苓都一直在她身邊扮演著溫柔慈愛的姨母形象,可結(jié)果呢?結(jié)果都是騙人的,她根本就不喜歡他們。
陸茯苓打的什么主意,她自己清楚,武安公也很清楚,他愿意讓陸茯苓住在府中,是為了亡妻的囑托,剛?cè)牍年戃蜍咭泊_實是非常懂事貼心,只是不知是那時的她后來變了,還是現(xiàn)在才是她的本性,過去都是在騙人呢?
陸茯苓攔在馬車前,瘦到幾乎凹陷的眼窩里,只有兩只眼睛在熠熠發(fā)光,她狂熱地盯著眼前的馬車,眼珠子幾乎要從凹陷的眼窩里凸出來:“姐夫!姐夫是我!是我。∥沂擒蜍撸〗惴蚩炀染任,你忘了我姐姐臨死之前說的話了嗎?姐夫——”
武安公出現(xiàn)后,她的眼神更加狂熱,踉踉蹌蹌地朝武安公奔去:“姐夫!姐夫——”
一聲聲姐夫叫的,恍惚間感覺不是姐夫,是情夫。
陸茯苓有無數(shù)的話要同武安公說,可是嘴巴剛張開,便看見了從他身后露出的那個美貌女子,不是玲瓏又是誰?她心中恨極了這個人,若非這個女人,她怎會一無所有的被趕出武安公府,又怎會回到那個令人作嘔的陸家,更不會被利欲熏心的父親與后母隨意許配給一個商戶,只為了銀子!
那些銀子又不是給她的!卻要她嫁給個商戶做續(xù)弦!陸茯苓絞盡腦汁才買通了一個小婢子,自己跑出來,她在外頭躲了兩天,這天氣這樣寒冷,幾乎要凍壞了她的骨頭,可她不能回去,一旦回去,她立刻就會被抓去嫁人的!
“人家叫你姐夫呢,你怎么不答應(yīng)啊!绷岘嚧链廖浒补。
武安公先是無奈地看她一眼,果不其然,這小娘子臉上一點吃醋的痕跡都沒有,顯然是沒把他放在心上,不過他也習慣了,哪一日她要真的說喜歡他了,那才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
他問陸茯苓:“你要我怎樣救你?”
陸茯苓聞言,以為有戲,急切道:“姐夫!姐夫你帶我回公府吧,我再也不想留在那個家里了!姐姐沒了之后,那就再也不是我的家了!我爹跟后母要把我嫁給一個商戶做續(xù)弦,姐夫!姐夫你看在姐姐的面子上,救救我吧!”
她滿心以為武安公會為自己做主,卻沒想到那男人又問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愿意聽,那你想怎樣?”
陸茯苓一愣:“姐夫……”
“不要她來我們家!”
馬車里又冒出個毛茸茸的小腦袋,正是小公爺,他愛憎分明,愛則欲其生,恨則欲其死,陸茯苓騙他與妹妹,這讓他對她不說恨之入骨,卻也是厭惡至極!澳阕约河屑遥瑸楹我獊砦壹?爹爹,不要她來!”
“不要她來!”小縣主也開始應(yīng)援,兄妹倆有一雙極為相似的眼睛,此時都噴著火盯著陸茯苓。
陸茯苓沒想到自己只離開公府不到一年,兄妹倆便對自己沒了情分,她心中愈發(fā)慌亂,連帶著往日總是妥帖的嘴皮子都不受控制開始說胡話:“是不是她,是不是她背地里說我壞話了?姨母與你們的娘親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姨母怎么可能會不喜歡你們?你們不要聽壞女人的,她是在哄你們!想騙你們!”
玲瓏全程沒說話,她覺得以陸茯苓現(xiàn)在的精神狀態(tài),不需要她做什么,她就能自己把自己作死了,沒看到武安公臉色都變了嗎?
在她的愛慕者面前說她壞話,陸茯苓可真是好膽子。
“夠了!”武安公沉聲喝斥,“這幾年你都做了些什么,需要我一一提醒你嗎?”
陸茯苓滿面淚水,“姐夫……”
“你該慶幸,我的孩子沒有出事,今日你還能活著,已是沾了你姐姐的光!彼淠卣f,“既然你父母為你挑了夫君,你不想嫁,便自己尋個寺廟剃度出家去,這樣便沒人能逼你了。”
說著,他把孩子與妻子往馬車里一推,簾幔隨即落下,趕車的侍衛(wèi)也不再遲疑,駕著馬車往前去,陸茯苓到底還是怕死,不敢再攔,只能哭喊地去追,可寒風大雪,誰又能聽到她的呼喚?
她只是想過好日子……這也有錯嗎?如果她不為自己打算,那誰會把她的前程放在心上?真的有錯嗎?她只是、只是想要自己好!
為什么沒有人能理解她呢?為什么總是做什么都不順心?為什么會這樣?
這么多為什么,陸茯苓可以用后半輩子的事情慢慢去想。
馬車里氣氛凝結(jié),只有玲瓏吃著糖炒栗子,那邊父子三人都面色凝重,她根本不在意,恰好路上還有個賣鮮肉燒餅的攤子,玲瓏連忙讓侍衛(wèi)停車,要自己下去買。
武安公拗不過她,把她抱下馬車,結(jié)果兩個孩子也嚷嚷著一起下去,四個人下了車,踩在積雪上,發(fā)出嘎吱嘎吱的響聲,孩子們樂得笑開了花,這邊還有好些個攤子,都沒收攤,在攤子上支棱起了一塊布擋住雪,繼續(xù)做生意,客人還不少呢!
買了鮮肉燒餅,玲瓏立刻咬了一口,剛出爐的燒餅又香又脆,咬一口就撲簌簌往下掉渣,里頭的肉也鮮嫩多汁,就是有點燙,燙的她伸出小舌急速喘氣。
小公爺跟小縣主則想要買兩支糖葫蘆,武安公任勞任怨的掏銀子,買了一大堆回到馬車上,許多人認出了是武安公府的馬車,都在那小聲說這位繼夫人可真是運氣好,嫁給武安公還沒被克死,武安公對她還這般溫柔體貼,真是上輩子燒高香了。
這話不知怎地,引起邊上一個女乞丐的注意,她憤怒地撲過來想打人,嘴里不干不凈地說著什么,可能是唇舌出了問題,說的話叫人聽不清,但過于發(fā)瘋,卻被人反揍了一頓。
“真晦氣!這乞丐是瘋了吧!”
“看人家過好日子紅眼唄!”
兩人絮絮叨叨地走遠了,留下那個被揍了一頓的乞丐,淚水沖洗掉她臉上的灰塵,露出還算辨認的清楚的一張臉來——正是不知去往何處的賀大娘子。
皇帝并非暴君,雖然大娘子是刻意接近,但也沒有對他造成什么損害,這人本來是可以丟回承恩伯府的,只是大娘子這張嘴,口無遮攔,再放她出去胡言亂語可不好,因此便命人給她灌了啞藥,這才送回承恩伯府。
只是皇帝也好,武安公也罷,都沒料到承恩伯府的人狠心如此。
賀老夫人見大孫女被送了回來,非但沒有被新帝看重寵愛,反倒被灌了啞藥,想必是得罪了新帝,這怎么能行?以后她還有三個兒子要在朝中做事呢!必須得做個樣子給新帝表態(tài)!
因此大娘子剛到家,便被自己的親祖母以不孝的名義打了一頓,然后丟了出來。
她被打得太重,沒錢看病,又無力自己生存,還是個啞巴,只能淪為乞丐,茍延殘喘。有時候睡了一覺醒來,都會懷疑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上一世為了坐穩(wěn)公府夫人的位置,她百般算計他人,結(jié)果卻竹籃打水一場空,連肚子里的孩子都是自己謀求而來,孩子沒保住,命也沒保住。
重活一世,仍然是什么都沒有得到。
明明都是一樣的,為什么區(qū)別這么大呢?這一世她進了六皇子府,七娘子入了公府,命運為何沒有被交換?幸運的人為何一直幸運?這老天爺還公平嗎?如果真的讓她重來這一遭只是為了受罪,又是何苦?
大娘子不知道到底是為什么。
她想不明白啊。
承恩伯府如今也是徹底沒落,哪怕有個公府夫人身份的七娘子,奈何七娘子與他們并不親近,看到人家公府跟新帝的態(tài)度,落井下石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連大爺?shù)牟钍露冀腥私o捋了,家里又沒了銀子,過得愈發(fā)拮據(jù),靠嫁孫女換來的彩禮,又能維持多久?然后賀二爺不知在哪里惹上了賭癮,悄悄把家里值錢的物件兒輸了個精光,因這丑聞,皇帝大怒,連這僅剩的承恩伯都給捋了。
這下可好,沒有爵位,自然得把朝廷賜的宅子給還回去,一大家子可憐巴巴地租了個小院子擠在一起,期間老夫人還想著去公府求玲瓏,結(jié)果連人家面都沒見著就被趕了出來,好不狼狽。
她又想敗壞玲瓏的名聲,先不說玲瓏根本不在乎名聲,就是老夫人這一張嘴,武安公的人便到了,當著他們的面,把老夫人給打了頓板子,這把老骨頭哪里經(jīng)受得住,登時便倒在床上爬不起來,給她看病抓藥又是一筆錢,家里哪還有這條件?
老夫人活了這把年紀,不看病也沒啥——以上是來自她的兒子及兒媳們商量的結(jié)果。
想她當年多么威風,孫女們個個見了她宛如看見老虎,拼了命地想要討她歡心。賀四的那個女兒,是她的眼中刺肉中釘,她絞盡腦汁磋磨她,把她關(guān)進佛堂,不給吃飯,罰跪,打板子……那個小小的女孩,總是哭喊求饒,這讓賀老夫人很高興,仿佛那個搶走了老爺?shù)馁v人在世,她又能報仇了。
但誰能想到,自己卻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她的好兒子們根本不管她的死活,她想振興承恩伯府,到死來,卻不得不承認,唯一一個能振興伯府的,只有賀四爺。
然而賀四爺已經(jīng)死了,如今也沒了承恩伯府,九泉之下,若是再見到老爺,想必他也仍然厭惡著她吧。
賀老夫人就這樣斷了氣。
她一死,整個賀家更是鬧騰的不可開交,三房都要分家,可怎么分?分什么?他們承恩伯府已經(jīng)沒了,賀家現(xiàn)在連吃飯都難,奴才們都養(yǎng)活不起,拿出去賣了換錢,女兒們也剩的不多了,還分什么?
大太太時常哭泣,咒罵七娘子,認為是七娘子搶了自己女兒的姻緣?蓱z她那才貌雙全的大女兒,如今生死不知,被老太太不知趕到了什么地方,老天不長眼,卻叫七娘子過得風生水起,還不知道幫襯一下娘家,真就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陸茯苓最終仍然是被嫁給了個商戶做續(xù)弦,陸家拿到了一筆銀子,心里高興得很。他們不敢去公府攀親戚,因著當初家里的大娘子嫁入公府,便是用了不怎么光彩的手段,陸老爺高興了沒多久便整日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武安公來找茬,后來大娘子一尸兩命,他還松了口氣。
對于已經(jīng)逝去的親娘,小公爺與小縣主并不是很好奇,她死的時候他們年紀都太小了,稍微長大一點,又有一個據(jù)說和親娘長得十分相似的壞姨母,武安公從不講他們親娘的壞話,但從薛管家透露的信息中,兄妹倆也逐漸拼湊出了當年的真相。
陸家大娘子不愿屈從后母的安排嫁人,便要給自己尋個前程,當著武安公的面“無意”落水,被救起來后“恰好”為眾人所看見,因她身份低微,皇帝正想要給武安公塞人,便順水推舟,促成了這樁婚事。
武安公雖對她沒有男女情愛,但婚后陸家大娘子確實是個好妻子好主母,因而他也沒有什么不滿,這年頭多的是相敬如賓,到死都不曾說過真心話的夫妻。
只是沒想到先夫人一死,卻引來了陸茯苓這只中山狼,吃公府的穿公府的,還要算計著做公府的女主人。
陸茯苓覺得自己很有希望,殊不知武安公決不會娶她,便是沒有先帝賜婚,這公府夫人也輪不到他——被相同容貌的女子算計了一次,若是再來第二次,他當真也不用活了。
人活著的時候,總是要問為什么,其實很多問題根本沒有答案。
小公爺與小縣主慢慢長大,對玲瓏十分尊敬愛戴,打心眼兒里把她當成了親娘,能不是親娘嗎?為了他們兄妹倆,娘一直沒要孩子,還跟爹說永遠都不會生孩子!
言下之意就是有他們倆就夠了唄!
玲瓏不知道這種結(jié)論兩人是怎么得出來的,他們高興就好。
她在公府待膩了,便會出去玩,從不跟武安公說一聲,有時候一走十天半個月,回來的時候父子三人都氣鼓鼓的,她也不在意,渾然沒把他們放在心上,若不是晚上還睡在一起,武安公都要覺得自己只是她不怎么重要的一個室友……
他拒絕把自己想得這么沒地位,并且在下一次玲瓏又要離開時,死皮賴臉跟在她身后,反正兒女都大了,他留在京中給皇帝賣命,賣了這么多年,這龍精虎猛的年紀,還拿來天天跟一群臭男人浪費,多不好啊!
他要跟玲瓏也無所謂,有人伺候也挺好的不是?
她活了太久太久,長時間處于一種饑餓困倦的狀態(tài),但這一回卻沒有呢。
好像飽食過一頓,得到過無比珍貴的愛。
只是她想不起來。
也沒有必要去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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