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一只烏鵲飛上枝頭啼叫,干啞的聲音打破了寧靜的深夜,給重重樓宇染上了一層淡淡的不祥之氣。
阮瑟瑟正對鏡梳妝,右眼皮突兀地一跳,讓她心頭跟著一驚。
已經是午夜子時了,羅忞在這兒糾纏了整整一日,她便唱了一日的小曲兒,現下真真是乏得緊了。可她還是起身從抽屜里拿出一把短刀,輕手輕腳走到了門前。
一刻也不敢松懈,哪怕是睡覺的時候也不得安生。她害怕若是自己一時不妨就會被奸人算計,從此萬劫不復。
刀子上淬了毒,如果殺不來人,至少能自保。阮瑟瑟至今都記得三姐慘死的樣子,那么明艷動人的女子,曾經是整個修羅城男人趨之若鶩的對象,卻在入了羅府不到三個月就身亡了。
她死的時候衣衫殘破,就那么袒胸露乳的被扔在了亂葬崗,阮瑟瑟偷偷去看過,女子渾身上下都是青紫的印子,下體潰爛,修長的手指全都扭曲變形,讓人難以想象她生前到底遭受了怎樣的折磨。
如果說阿修羅的男人是獸,那羅家的男人簡直就是魔。
想盡一切辦法軟硬兼施將人從浮生館帶走,之后便如玩物般。
猶記得小時候自己常待在三姐的房里,女子琴彈得極好,媽媽就讓她跟著學。哪怕知道她是自己的替代品,可女子還是悉心教導,銀鈴般的笑聲恍若天籟,襯著流水般的琴音,是世間最動聽的聲音。
“瑟瑟,三姐或許等不到能從這兒逃出去了,可三姐希望你可以,離開這兒,離開阿修羅,去過一個普通人該有的生活。”
這是她出嫁前對自己說的話,誰能想到那一別就是后會無期,而這瓶毒藥是她唯一留給阮瑟瑟的東西。
沒來得及服下就死了。
握著刀柄的手骨節發白,他折騰了她整整一日,到了晚上還不肯放過。人在累極時最煩,而煩透的時候又最恨。阮瑟瑟眼底泛起濃烈的紅,是寧愿清白死去也不愿茍活于此的決絕。
所以下手也特別的狠。
幾乎在男人進來的一瞬間便舉刀砍下,卻意料之外的被他閃身躲過了。不僅如此,自己的手腕被人鉗制住,往前踉蹌一步,尖刀就掉在了地上。
好在對方及時把快要落地的刀踢起,復又牢牢握在手里,另一只手則捂著阮瑟瑟的嘴,整個過程一絲聲音都沒有。
“別出聲。”入耳是一道陌生的聲音。
瑟瑟背對著他,還沒來及看清他的模樣。可是男人身上淡淡的皂角味道讓她知道,他不是羅忞。
整個人隨即放松下來,她腿一軟就倒進了他懷里。只是兩個人的身體剛一接觸,身后的人就躲開了,害的她一下子跌在地上。
轉過頭往外面望望,崔鈺再一回頭的時候發現人已經不見了,他低頭看見坐在腳下的阮瑟瑟,這才反應過來,“你沒事吧?”
擰眉瞪了他一眼,并沒有理會他伸過來的手,女子扶著門站起來道,“你來干什么?”
門外的燈陸續亮起來,來來往往全都是人,崔鈺做了個噓的動作,一邊往房間里走一邊壓低聲音道,“有沒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你到底做了什么?我憑什么要幫你?”看著他在自己閨房橫沖直撞,阮瑟瑟氣急,幾乎就要推開門朝外喊賊人在這兒。
看了一圈兒也沒找到,男人透過窗子看著外面的火光,窗欞的暗影投在側臉上,隱去了那些焦躁的情緒,“追我的人是羅忞,要幫他還是幫我,你自己選。”
索性把主動權交到了對方手里,倒不是因為信任,而是賭她對羅忞的厭惡一定會讓自己化險為夷。
裴二來到阮瑟瑟房間時,沒敲幾下門就開了。女子一襲輕薄的寢衣,長發披散,不施粉黛,清麗的模樣比白日里見到的略有不同,倒是別有一番風韻。
見他一直盯著自己看,瑟瑟臉上的怒意更盛,退了一步便要關門。
“瑟瑟姑娘等一下,”伸手夾在門縫里,裴二吃痛又不敢收回,恨不得整個人都從縫隙里擠進去,“姑娘聽我說。”
“說什么?糾纏了我一天還不夠么,大晚上的還吵的人不得安寧。”按在門上的手一使勁,門縫又小了一點。
對面的人面容扭曲,本就難看的臉更丑了,“姑娘,我這也是擔心姑娘的安危啊,城里進了歹人,我親眼瞧見他溜進了浮生館,所以特地來查看。”
“欸欸欸,疼疼”裴二的小胡子隨著嘴角肌肉拉扯幾乎從八字便成了一字,眼看著自己的手快成豬蹄了,這才哀求道,“姑娘高抬貴手,我說實話還不行么。”
露出一個嫌惡的表情,阮瑟瑟打開門的一瞬間,裴二整個人就摔了進來。
還好她躲得快。
坐到桌前倒了杯茶,大門四開,瑟瑟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樣子,倒顯得裴二愈發狼狽,“說吧,怎么回事。”
“那個,是這樣的大人今日回府的時候遇刺了”
抬眼看了看她,結果對方一句話卻差點把他噎死,“死了么?”
絲毫不掩飾自己對羅忞的厭惡,瑟瑟恨不得有人能將對方千刀萬剮才好,若真是如此,那她即刻就去浮生館門口放炮慶祝。
“沒有沒有,就是摔了一跤。”其實還不只是如此,羅忞在浮生館喝了許多酒,醉醺醺地坐著馬車回去,一路顛簸,導致他才一下車就開始吐。
結果剛吐完余光就瞥見了一個黑影,未等出聲對方就一腳揣在他后背上,羅忞摔了個狗吃屎,整個人都跌進了那些污穢中。
“呵,”阮瑟瑟冷哼一聲,有些幸災樂禍,又有些不解氣,“所以呢,你們是懷疑我么,我在這浮生館看了他一日本就夠惡心了,好不容易盼著他走了,還要巴巴兒跑去府里行刺?白日里直接砍死不好么?”
裴二被她說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一時也不知該回些什么。
“要搜就搜吧,搜完了趕緊滾,別耽誤我睡覺。”
一行人匆匆忙忙地查看了一番,見確實沒有什么異樣之處,道了句“打擾”,便離去了。
阮瑟瑟看著屋外漸漸暗下去的火光長舒一口氣,疲累得幾乎忘了房里還有一個人,軟塌塌倒在了桌子上。
這樣的日子,何時才是個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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