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清晨，兄弟三人又往靈鴉觀送早餐。
趙良臣見周二郎觀摩其他內(nèi)丁習武，看的津津有味，不由心思一動詢問:“聽聞抱犢寨張家護院也在修習武藝？”
“回道長，的確在修習，多是農(nóng)夫把式，聊勝于無。”
周二郎自不會說實話，趙良臣只是笑而不語，打量場中習武的八名內(nèi)丁，這些內(nèi)丁都已從軍中調(diào)入巡檢司，或充為捕盜騎手，或是弓手，巡路、巡夜這樣的事務繁瑣，不利于習武的職位則交給了其他軍士。
不同于周二郎的拘謹，五郎有道籍在身，與習武的內(nèi)丁也算熟稔，就擺動拳腳模仿姿勢、發(fā)力技巧。
趙良臣余光暗暗觀察，心中驚訝難以言表。
拳腳功夫到了高深處，講究的無非就是‘自然’兩個字。
人之形體、結(jié)構(gòu)決定了發(fā)力技巧殊途同歸，越是簡單、自然的發(fā)力技巧，就越是實用，對身體的負荷也小。
拳腳功夫練到自然處，一通百通，器械功夫也能有極大進展。
如要練到自然，這就需要天長日久的打磨，糾正姿勢，使招式契合人的形體、結(jié)構(gòu)，這既是自然。
而五郎已達到內(nèi)息境界，雖沒練過拳腳功夫，可跟著模仿時，一拳一腳招式施展時，與內(nèi)息循環(huán)路徑有沖突的招式會讓他感到十分別扭，會自然而然的自行糾正，以達到最自然、最便捷的出招姿勢。
正常武人是修煉功夫錘煉身體，從氣血旺盛的健康境界為起點，再以‘自然’的拳腳功夫帶動內(nèi)息運轉(zhuǎn)，一步步搭建出內(nèi)息循環(huán)，從而踏上內(nèi)壯肺腑，外強筋骨的道路。
資質(zhì)夠高，吃的夠好，不需要靈氣，武人也是能一步步修煉到剛?cè)峋辰纭?br />
五郎境界已成，再從頭來練拳腳功夫，進步神速自然不是普通武人能理解、追趕的。
趙良臣看了片刻，心中也是釋然，不由期待白龍子習武的進展，恐怕三五年內(nèi)就能達到大力境界，成為遠近有名的勇士。
周七觀摩的興趣濃厚，鬼神、天兵演練拳腳功夫，形體限制幾乎沒有，出招姿勢怪異，不適合活人學習。但鬼神天兵也能演練最為‘自然’的招式，更不會藏私、留一手。
論武學素養(yǎng)，周七早已把趙良臣甩的遠遠。
如今早已吃透陰世流行的戚家長拳，驗證前世記憶，發(fā)現(xiàn)許多有意思的事情。
比如大名鼎鼎的太極拳里有許多招式與戚家拳經(jīng)內(nèi)的招式一樣，其中有明顯的傳承關系。
以如今的眼界來看，太極拳哪里是什么以柔克剛，后發(fā)制人以慢打快的養(yǎng)生拳法，分明與八極拳一樣，是追求極致的剛猛拳法。
后發(fā)制人以慢打快……說起來這樣，也的確能破招后一擊必殺。可打起來時那爆發(fā)的就得更快，以后招破先招，你出招慢了，只能吃拳頭。
再說武人修習拳法為的是給修煉器械功法打基礎，殺人自然用器械，誰會用拳腳功夫？
落魄到什么地步，才會用一雙拳頭去殺人？
既然不殺人，又何必動武？
動武就殺人，殺人效率器械為先，幾乎沒有用拳頭的余地。
可想到土門關駐軍的裝備、器械，周七不由暗暗嘆息。
皇明邊軍全副武裝戰(zhàn)斗時，負重能達九十斤，最精銳的邊軍戰(zhàn)斗負重接近一百二十斤。作戰(zhàn)搏殺時會放棄一些不重要的負重物資，但整體負重始終在八十斤左右。
就連土門關這里，身處腹地，但二百內(nèi)丁編制就意味著二百名重裝步兵。
戰(zhàn)斗負重八十斤的重步兵，除了火銃近距離打穿面甲，或者強弓十步內(nèi)射穿面甲能一擊必殺外，尋常器械砍在厚重盔甲上，幾乎造不成像樣的傷害。
戰(zhàn)陣之上，被皇明重步兵方陣包圍，霸王在世也很難殺出一條活路。
這是個重裝步兵技術、戰(zhàn)術達到時代巔峰的年代，就連塞外蒙古兵也有錢置辦內(nèi)外兩層盔甲。
不是蒙古牧民富裕了，而是皇明的鋼鐵產(chǎn)量實在是太高，高到什么地步？
一斤棉花價格和一斤羊毛差不多，一斤棉花大約等于兩斤鋼。
鋼產(chǎn)量過剩，那就向外傾銷，換取塞外的牲畜，皮毛。自然而然的，蒙古牧民也就跟著完成了重裝化。
這些年邊鎮(zhèn)交鋒，根本不是什么叫花子皇明邊軍跟穿皮衣的蒙古牧民菜鳥互啄，而是重裝騎兵與重裝步兵的碰撞，已碰撞了百余年，又有火器參與其中，誰也奈何不了誰。
面對皇明能持續(xù)不斷拉出的精銳重裝步兵，自己三兄弟就是修煉到剛?cè)峋辰纾殖窒麒F如泥的利器，恐怕也撐不住皇明重步兵海洋的一輪沖擊。
還是研究火炮比較有前途……
火炮精準轟擊，自能破皇明的重步兵；而依托太行山發(fā)展，跟皇明大軍來打游擊戰(zhàn)、山地戰(zhàn)，也能抵消皇明的重步兵優(yōu)勢。
重步兵，就是這年頭的坦克，比重騎兵還要穩(wěn)。
似乎自己也可以研究重騎兵戰(zhàn)術，不需要騎士的重裝野牛沖擊方陣，或者重裝沖擊象兵，重裝河馬、犀牛？
應該有搞頭，只適合做殺手锏。
也不看看蒙古的重騎兵有多可憐，牧民能輕易武裝自己做重騎兵，可他們終究是蒙古貴戚的奴仆罷了，死就死了，沒什么好心疼的。所以北方邊塞戰(zhàn)爭里，蒙古重騎兵充當?shù)耐桥诨医巧?br />
這就很可怕了，皇明重步兵能硬撼炮灰重騎兵沖擊，還能把蒙古貴戚打疼打老實。
思索著未來應對皇明圍剿的破局之策，周七也結(jié)束了自己一天的生活，陰神出竅處理陰司政務。
搶游家的一萬兩千畝地勢在必行，是繞不過去的坎兒。
敵在明我在暗，不動手還好，一動手勢必惹來貴戚打壓，貴戚常規(guī)手段不奏效，那皇明的重步兵就會壓過來。
所以，動手前要有打一場戰(zhàn)爭的準備。
他招來刑科主事白希虞，沉吟下令：“今后境內(nèi)陰魂、過境之孤魂野鬼，若有一技之長或擅長鑄造火炮者，可轉(zhuǎn)錄于工科之下。”
白希虞追問：“主公，如何考校？”
“能鑄神器為上，能造軍器者，由工科自行考校。”
皇明軍中精良火炮普遍被冊封神位，授以某某將軍封號，故火炮被稱之為神器，其他犀利的火器被稱之為軍器，區(qū)別于民用器械。
當今天下有三大神仙譜系，一者是道教神仙，二者是佛教，第三就是皇明冊封的炮神體系。
至于其他陰魂，依舊難逃刑科緝捕，投入雷池的命運。
唯有這樣清理境內(nèi)的陰魂，才能保證靈脈不會遭到偷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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