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煜猶豫了下，接過碗喝了一口，他確實又冷又餓。

    “昨天傍晚的事兒，小安被人推入池子里，小平去救，兩人昨天半夜一直高熱不退。”

    “現在呢？”喬母連忙問，心想雙胞胎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那對喬四姑該是多大的打擊啊！

    “我走時，他們的燒已經退了，就是比較虛。”徐煜昨晚也沒怎么睡，幫著照顧雙胞胎，生怕他們熬不過去。

    小孩子年紀小，大冬天的那么冷，且池子陰涼，一直高熱不退，說不定給沾上什么東西了呢。

    喬母想了想，對徐煜說：“你先在這邊坐一會，把米湯喝了暖和下身子，下午我們跟你去長山大隊看看。”

    長山大隊的大隊部據說內斗得厲害，到現在都還沒消停，無心管生產，今年交公糧，和內山大隊被公社點名批評。

    人家內山大隊是虱子多了不癢，臉皮厚得很，一點都不在乎，長山大隊也要有望這發展的趨勢了。

    長山大隊的糧食產量降低，扣除公糧，剩下的分到每家每戶，壓根就沒多少糧食，那工分怕是一點都不值錢。

    殺豬菜煮好后，那邊豬肉也分割得差不多了，喬父招呼來幫忙的人吃飯。

    至于這些堂兄弟姐妹啥的，也就只能喝碗蘿卜大骨湯哄哄肚子了。

    若是換成其他人家，可沒有這么大方的，還給喝湯，不趕人算是好的了。

    喬母瞅了個空檔，跟喬父說了喬四姑家的事。

    “行，等會我就去看看。”喬父眼底閃過一絲擔憂，吃完殺豬菜也才上午九點多，去長山大隊一個來回，還趕得上吃午飯。

    喬佳月幾個孩子就在廚房里，喬母另外給他們留了殺豬菜。

    喬母依然不得閑，匆忙喝了兩口湯，還要處理善后各種雜事呢。

    送走幫忙殺豬的人，喬父拿了個竹筐，墊上芭蕉葉，后腿肉、龍骨、排骨、豬肝等放了一些，表面再用芥菜蓋好，從外頭看，也看不出筐里具體是什么東西。

    “阿爸，我也要去。”喬佳月抓住喬父的手臂，期盼地看著他。

    “月兒你留在家里，我和阿爸去吧。”喬宏遠把喬佳月拉到一旁，輕聲說道。

    喬母從屋里拿了一塊深藍色的棉布，還有一些魚干，出來就聽到兄妹倆在爭論誰去長山大隊。

    “月兒留下來幫我，小遠去吧。”喬母說道，“順便騎自行車去，回來時輕松點。”

    喬母一發話，喬佳月便知道結果已定，她有些沮喪。

    “沒事，兩個都去。”喬父笑著說，“一些事兒等我回來再處理，沒事的。”

    “那行吧，早點回來，中午我做芥菜芋頭飯。”喬母說著，猛地想到，喬四姑家的細糧應該不多。

    她對喬父說：“等會，我裝點大米，你送去給麗娟。”

    徐煜從頭到尾都沒說話，只是沉默地幫著喬父把竹筐架到自行車的后座，用繩子綁好。

    喬母拿了十斤大米，加上十斤的地瓜干，先看看喬四姑家是什么情況再說。

    喬父推著自行車走在前面，喬佳月和喬宏遠就落在后面，時不時地幫忙推一把。

    開始這段路他們都很熟了，天天去學校都要走，哪里有坑那處有石塊那是一清二楚。

    等到了中學那邊，小路就比較平坦了，可以騎自行車，喬父跨上去，看了眼后面的三個孩子，“我先走一步了。”

    “啊？阿爸，別啊，等等我們。”喬佳月看著喬父腳踏一蹬，車子就駛出去好遠。

    她一看就急了，連忙跑著追上去，喬宏遠和徐煜見狀，也撒開腿就跑。

    等他們氣喘吁吁地跑了一段，發現喬父停在一處拐彎處等著他們呢。

    “阿爸，你怎么能這樣？”喬佳月抱怨說了兩句，剛才她都以為喬父自己走了。

    “走吧。”喬父笑了笑，沒有解釋。

    他們到的時候，喬四姑在屋外壘出來的充作廚房的茅草屋里燒火，她衣著凌亂，臉色有些蒼白，眼睛還浮腫著，看著腳下有些飄。

    “麗娟，孩子沒事吧？”喬父把自行車停好，問了句，抬腿就往屋里去。

    陸愛軍聽到聲音出來，他也滿眼血絲，聲音沙啞，“二哥，你們來了。”

    “小平小安怎樣？”喬父進屋里看了下，兩個孩子并排躺在一起，臉色蒼白，嘴唇紅艷艷，呼吸聲粗且急促，眉頭皺著，一看就睡不安穩。

    “早上那會醒了一下，現在又睡著了。”陸愛軍輕聲說道。

    喬父伸手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額頭，還是燙手得厲害，“喝了什么藥？”

    “用的土方子，我們大隊沒有衛生室。”只有一個赤腳大夫，醫術很一般。

    喬父聞言皺起了眉頭，“我看小平小安這樣，還是去我們大隊看看吧，現在看著好像有好轉，只怕是假象。”

    畢竟是四個孩子的爹，喬父雖說不是醫生，但是對小孩子的病況還是有些了解的。

    “麗娟，你收拾下，我們去高山大隊看病。”陸愛軍沖門外的喬四姑喊道。

    如果高山大隊也覺得不好，那也有拖拉機，還能趕緊送去縣城醫院。

    以前也不是沒有孩子因為沒有及時就醫而燒成傻子的事，陸愛軍可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冒這風險。

    他本來也想著到下午孩子的情況還沒好轉，就去高山大隊青喬父送他們去醫院，如今不過是提前罷了。

    喬四姑應了聲，連忙去收東西。

    雙胞胎被叫醒，都有些迷迷糊糊的，分別被陸愛軍和喬四姑抱在懷里。

    喬父自行車上的東西都沒解，把喬四姑收拾好的東西繼續綁在上頭，“走。“

    因為他們兩個大隊都位于山上，許多田地離村子很遠，所以為了避免浪費時間在路上，那腳程都很快。

    喬佳月三個小短腿，只能跟在大人身后半走半跑，累得氣喘吁吁。

    她看著雙胞胎頭上的云，小小的一朵，而喬四姑和陸愛軍頭上的云，顏色卻有些變了，有灰往黑變的趨勢。

    她給他們用了祝福之光，但愿一切順利吧，也希望雙胞胎平安無事。

    一路緊趕慢趕的，本來要半個小時的路程，硬是在一刻鐘多一點的時間內走完了。

    楊樹用體溫計分別給兩個孩子量了下體溫，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而后她和喬學兵分別診斷過，兩人互看了一眼。

    “吃過什么藥？”楊樹問道。

    “先是喝了老姜湯，后來還是燒起來了，就用了個土方子，難道有問題嗎？”喬四姑忐忑不安地問。

    “藥效不夠。”楊樹簡單說了一句，“衛生室這邊藥不夠，我帶你們去找我婆婆。”

    落水的孩子，在楊樹的眼里除了要退熱驅寒，還要用別的方式處理一下。

    不過那些方式，可不能在這衛生室里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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