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正午,本應是溫暖的冬陽卻散發出炙熱的溫度,午后的空氣中多了一分躁動。水面平靜如鏡,如同一塊碧綠的翡翠。時而一陣和風吹過,吹皺了水面,泛起一陣陣的漣漪,陽光仿佛也被揉碎開來,波光粼粼的,十分好看。
蘇景坐在岸邊的野草上,陽光透過高大的芒果樹葉間的縫隙,在他干凈爽朗的臉上投下被剪成碎片的光斑,沒有整理的頭發被和風吹得有些凌亂,藍色工裝襯衫的衣擺隨風而動,他的眼睛緊緊盯著水面上隨著漣漪起伏不定的浮標,表情看似平靜,內心實則如同這浮標一樣上上下下。
腦后的馬尾在風中搖晃不停的寧希竹側著頭呆呆地看著蘇景,美目中波光流轉,嘴角噙著盈盈笑意。
貓娘一雙后腿立地,兩只前爪搭在小桶的桶沿上,探著小腦袋看著桶里的三條魚。
蘇景的目光不經意瞥了一下小桶,憤憤說道:“不對勁啊,這位置的魚雖然多,但也不至于多到一個多小時你就釣上了三條吧?”
是的,桶里這三條魚全是寧希竹釣上來的,甚至還放生了幾條小魚。至于一開始還在跟寧希竹炫耀的蘇景,至今一無所獲,中間也不是沒有魚咬他的鉤,但是他的技術實在是太差了,魚餌沒了,魚也跑了。
寧希竹歪著腦袋,“大概是我運氣好?”
蘇景語噎,然后又開心地笑了起來,“還以為今天只能釣到一條魚的,沒想到你這么給力,看來晚上我可以大展身手了!”
寧希竹點頭道:“清蒸,紅燒。”
“沒問題!”蘇景十分爽快地答應了下來,畢竟魚是寧希竹釣上的,他還真沒有充分的理由去拒絕,認真想了片刻,他又繼續說道:“家里還有奶奶腌的酸菜,到時再來一個你最喜歡吃的酸菜魚!”
寧希竹開心地笑了起來,說起來,在廚藝方面蘇景還真沒讓她失望過,除了家常小菜,這半年的時間里,蘇景還認真去學了她最喜歡的幾道菜,儼然是打算當一個優秀的家庭煮男了。
悠然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不知不覺間,小桶里便也裝了條巴掌大的魚,不算太大,但也足夠了。
“不釣了!”蘇景看了一眼小桶里“魚擠魚”的畫面,索性把釣竿收了起來,臉上張揚著喜悅,“這還真是滿載而歸啊!”
想他平時跟蘇志福一起來釣,幾個小時下來也不見得有這么大的收獲。
“那就走吧!”寧希竹滿足道,這桶里的魚,只有一條是蘇景釣上來的,算是正常發揮吧。其它的都是她的成果,也說得上是盡興了。
簡單收拾了一下,蘇景把剩下的魚餌全部撒到水里,然后提著小桶,一步一步的,小心翼翼走回到停在山腰泥路上的摩托車邊。那些還沒離開的釣友看著蘇景桶里的收獲,也紛紛打趣了起來,當然也少不了羨慕,讓蘇景膨脹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他可不在乎這里面有幾條是他釣上的,反正寧希竹的就是他的,他的就是寧希竹的,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看著蘇景一路嘚瑟的樣子,在后面抱著貓娘的寧希竹就覺得好笑,這家伙,還真像個孩子啊!
回到家,看到倆人滿滿的收獲,二老自然又是一陣感嘆,不過蘇景這會也不嘚瑟了,畢竟二老還是很清楚他的技術水平的,平時跟蘇志福出去都沒有這樣的收獲,現在只有蘇景和寧希竹二人出去卻帶回來這么多魚,他們怎么也不會相信是蘇景的功勞啊。
蘇景坦誠相告,然后把釣具還回給蘇志福,順帶捎了兩條魚過去。
回來后他就直接進廚房開始忙活了,留下三條讓寧希竹帶回去,剩下四條魚的結局都已經被蘇景安排好了,一條清蒸,一條紅燒,兩條用來做酸菜魚。
寧希竹有心想到廚房里幫忙,但都被蘇景趕了出來陪二老聊天,得知寧希竹已經成為了南都大學的特聘講師,在教育行業忙碌了大半輩子的二老眼睛都亮了起來,作為退休老教師,他們對教師有著天然的親切感和認同感,于是便把自己總結出來的一些經驗告訴了寧希竹。
寧希竹聽得很認真,并不時提出自己想不清楚的一些問題,大多也得到了二老的回答,至于適用與否,那就真的很難說了。
“畢竟我們兩個都退休十幾年差不多二十年了,很多東西都跟不上時代了,也不知道對你有沒有幫助,你就聽下得了。”奶奶帶著和藹的笑容說道。
聽得出老人語氣中的失落,寧希竹笑著寬慰道:“我還是第一次當講師呢,能得到您們二老的教誨,肯定可以少走一些彎路,不至于誤人子弟。”
看了一眼老爺子,奶奶嘆了口氣,“老頭子一直都希望后輩中能有個孩子接過他的教棒的,可惜了,師仲和蘇景都沒有這個意向,反倒是有錦這孩子,圓了老爺子的這個心愿。現在好了,你現在也進入了教師這一行,他也算是沒有遺憾了。”
一邊正高興著的老爺子聽到這番話,忍不住板著臉嗆聲道:“你這個老太婆在胡說些什么呢!”
“你就裝吧!”奶奶揶揄了一句。
“不跟你斗嘴。”老爺子站起身往外走去,“我去叔那里,等會可以吃飯了喊我一聲。”
“說你兩句還急眼了是不是?”看著老爺子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奶奶小聲嘟噥了一句,然后轉過頭看著寧希竹,眉眼帶著笑意道:“不管這個老頭子了,你不是說想要看看蘇景的毛筆字嗎,走,我帶你去看看。”
倆人走進書房,奶奶指著桌上寫著大字的一沓紙,“這就是蘇景寫的字了。”
寧希竹拿起最上面的一張紙,那是一副很常見的春聯,“春滿人間百花吐艷,福臨小院四季常安”。
作為一個經常跟字體打交道的出色設計師,寧希竹一眼就能認出來蘇景寫的是行楷,工整自然,一筆一劃頗有章法,雖然說不上登堂入室,但是對于一個業余愛好者來說,也算是不錯了。
她一直以為蘇景只是硬筆字寫得不錯,但是沒想到連軟筆字也不遜色多少,“蘇景還真是多才多藝啊!”
聽到寧希竹的感嘆,奶奶笑著說道:“這孩子就是愛好廣泛了些,小時候什么都想學,但又總是三分鐘熱度,這還是他爺爺逼著他才堅持了那么些年,后來跟著他爸去了首都后,也就沒練了。”
“他的愛好確實是太廣泛了。”寧希竹認同道,在她認識蘇景的這些年里,已經見識過他的博聞了,好像什么事都能跟人聊起來,還說得頭頭是道。當然了,要說到數學物理公式、化學反應這些理科的東西,蘇景肯定是支支吾吾的。
莞爾一笑之后,她又有些心疼了,“要學那么多東西,蘇景小時候一定很累吧。”
“可不是么!”奶奶回憶道,“他爺爺要他背書練字,他爸爸要他學習很多樂器,基本上沒有什么玩樂的時間,每天晚上都是一上床就睡著了。”
寧希竹一早就知道蘇景的童年是很枯燥的,但沒想到在枯燥之余還是這么勞累,也難怪他會那么對蘇文和韓伊娜那么關心,畢竟在那段疲憊的時光里,也就只有這兩個人能給蘇景帶去為數不多的歡愉了。
沒有留意到寧希竹的神情變化,奶奶繼續說道:“說起來,蘇景這孩子也是可憐,他爺爺和他爸爸都對他要求極高,但偏偏他們又不是那種把夸獎掛在嘴邊的人,蘇景也是犟脾氣的人,得不到表揚就覺得自己做得還不夠好,然后又拼了命地去努力。我看著也是心疼啊!”
“那奶奶您為什么不勸勸爺爺和叔叔呢?”寧希竹問道。
奶奶苦笑,“勸過了,但是勸不動,老蘇家這三個人啊,脾氣是一個比一個犟!”
寧希竹默然,脾氣犟不犟她還沒有太深的體會,但蘇景的童年是真的可憐,相比起來,她的童年就快樂許多,兄弟姐妹們吵吵鬧鬧,做完作業就滿村子亂跑。
怪不得為什么他被大公雞追的趣事會讓蘇文和韓伊娜印象深刻,也怪不得他和小孩子玩泥沙也能感到興奮,學會釣魚也能跟她嘚瑟起來。
原來是他以前的生活是如此的枯燥乏味,以至于一件原本很平常的小事,在他這里宛如一道明媚的陽光照亮了整個世界,成為彌足珍貴的回憶,足以讓旁人津津樂道。
值得慶幸的是,蘇景并沒有因此而成為一個枯燥的人,他依然和小孩子一樣,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遇到新鮮的事物總會忍不住去嘗試,哪怕只是三分鐘熱度,那也是挺好的。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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