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她就是我的外婆嗎?”蘇景直接問了出來,不過他沒有指著照片,他也做不出用手指指著外婆照片的動作。
不管怎么說,真要那樣做,蘇景心里會很膈應,總覺得是對外婆的大不敬。
看著照片,老人的目光愈發柔和,聽到蘇景的詢問,他點了點頭,“當初那群人去到你外婆家里,見啥砸啥,砸不了的就搶就燒,這還是你外婆她父親拼死留下來的,也就只有這一張了。”
難怪會被撕壞了。
蘇景恍然,盡管沒有親身經歷過,但從許多資料史實和老一輩的言語中,他也知道那十年是一段怎樣的浩劫。不過也因為沒有親身經歷過,他也沒有那么深的感觸,甚至連對錯都不知道怎樣去評斷。
拼死也要保下一張照片,可見那位不幸老人的晚年生活是何其的凄涼,才把一張張照片當成精神寄托。
也難怪蘇景從來沒有在外公家里見到過外婆的照片,僅此一張,還被損壞過,老人自然視若珍寶,又怎么會大大方方拿出來擺著呢?
“我能看看嗎?”蘇景小心翼翼問道。
老人遲疑了一下,才緩緩點頭。
得到老人的同意,蘇景沒有用手拿起照片,而是跪坐在地板,低著頭仔細看著照片。
盡管磨損得很嚴重,也很模糊,看不清外婆的模樣,但蘇景從那一個爛漫的笑容里,多少也能感受到外婆當時的喜悅。
陳玉珊也在旁邊跪坐下來看著照片,無論是什么對蘇景還是對她來說,照片里的這個女子終究是太陌生了,但又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好一會兒,陳玉珊才感嘆道:“大姑好像奶奶啊。”
蘇景也不知道她是怎樣從這個輪廓都不完整的照片中得出的這個結論,但他的目光在照片和蘇母的臉來回移動了幾遍,才不得不承認,好像是挺像的。
“像嗎?”蘇母疑惑道,在她的腦海里,關乎母親的記憶早就模糊不清了,就如同這張老照片一樣。
老人認真想了片刻,“的確是比較像。”
這一句話,差點沒讓一旁的寧希竹淚崩。到底要多深的記憶,才會在半個世紀后還清楚記得那個她的樣子?
就憑這張照片嗎?
她覺得可能性太小了,以她的經驗來看,這張照片磨損的痕跡至少有差不多三十年了。
能在三十年后還清楚記得一個早已離開人世的人的樣子,也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了。
這又何嘗不是一份可歌可泣的愛情呢?
她突然覺得,自己應該為這個老人做點什么。
想到這里,她心神微微一動,用不確定的口吻說道:“我大概可以修復這張照片。”
像是平地起驚雷,老人老人猛地站起來,因為過于激動連聲音都變得顫抖了,“真的可以修復嗎?”
看到老人這個樣子,寧希竹突然后悔自己這句話說得太倉促了,如果到時修復不了,豈不是給老人希望然后又讓他失望嗎?這大起大落的情緒,她都不知道老人的身體能不能受得了。
“你認真想一下再回答。”蘇景舅舅陳懷沉聲道,這件事由不得他不慎重。
“我也不敢保證一定可以,但值得試一試。”寧希竹咬了咬牙。
蘇景也從懵逼中反應過來,他跟寧希竹是同一個專業同一個方向的,對于設計師來說,確實有這個能力修復老照片,但這張照片的損害程度實在太大了,大到他都下意識忽略了這種可能。不過以寧希竹的能力,她既然敢這么說,多少也有一些把握吧。
于是,他幫著寧希竹說了一句,“理論的確可以修復,不過很麻煩,對技術的要求也很高。”
蘇景的話還是有些分量的,陳懷沉思幾秒,說道:“國內或者國際有沒有這方面的專家?”
蘇景苦笑,“大概是有吧,不過我沒怎么聽說過。”
“那我讓人去打聽一下。”陳懷認真說道。
“不用了,就交給小竹吧,我想也沒有誰會比她更用心了。”老人直接拍板道,然后他又擔憂地看著寧希竹,“不會弄壞我這張照片吧?”
寧希竹連忙道:“外公您放心,我說的修復不是直接在照片操作,而是通過掃描儀把照片內容掃描成電子圖像,在電腦用軟件來還原。不會對照片造成損害的。”
“那就拜托你了。”老人一臉鄭重。
既然老人都決定了,陳懷自然不會違抗老人的意愿,尤其是看到老蘇和蘇母自始至終都沒有出聲反對,一臉微笑的樣子似乎對寧希竹很有信心,他也就稍稍放下心來。
以姐姐和姐夫的穩重性子,如果寧希竹不是有幾分真本事,他們也不會任由她胡來。
心里這樣想著,陳懷十分豪氣地表態了,“有需要幫助的地方,盡管說,不用客氣。”
“倒沒有什么需要麻煩到舅舅您的,下午我跟蘇景出去逛逛,找個分辨率高點的掃描儀掃描照片就行了。”寧希竹說道,如果是在南都,她都不用去逛,用公司的掃描儀掃一下就夠了。
分辨率高的掃描儀能讓掃描出來的電子圖像清晰度更高,相應的是,掃描的速度緩慢,掃描出來的文件內存很大,很占空間。
“直接買一個不行嗎?”陳懷覺得寧希竹的方法有點費功夫,能用錢解決的事算事嗎,還不如買一個干脆直接。
土豪的思維果然跟普通人不一樣,蘇景一陣汗然,“也不是不可以,但也只是用一次,沒必要浪費這個錢,我們順便也可以到處逛逛嘛。”
“也行,那吃了中午飯后,讓玉珊帶你們出去逛逛吧。”
……
不多時,阿姨就做好了午飯。因為工廠不在杭市,蘇景的舅母又在魔都班,夫妻倆經常不在家,所以就請了一個有護理經驗的保姆照顧老人。
別看只是一個保姆,但陳懷開出的工資可不低,每個月五位數,可讓幾年前的蘇景好生羨慕。甚至現在看到這個眼熟的阿姨,蘇景還是有些羨慕。
不過也只是羨慕,真要他來干這活,他可干不來。
好久沒這么齊人一起吃飯了,更別說今天蘇景還帶了女朋友門,老人左看看右看看,滿心歡喜,連帶著胃口也好了很多。
不管是悲傷還是喜悅,總的來說,情緒是可以傳染的。老人一開心,后輩們也就更開心了。
一頓飯吃得那叫一個其樂融融。
午飯之后,老人坐了一會就回房間午睡了。老蘇和陳懷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蘇母和蘇景的舅母在商量著下午去哪里逛街,陳玉珊也拉著方維澤去了車庫,說是檢查車輛。
一大伙人各忙各的。
“帶簸箕炊過來,應該也不容易吧?”蘇景看著寧希竹那張用妝容掩蓋疲倦的臉,又是一陣心疼。雖然寧希竹沒有說,但其實每個人多少也能想到這一點,不過既然寧希竹不說,大家也不會當著老人的面直接說出來,都把寧希竹的這份心思默默記在心里。
“是挺累的,不過外公喜歡,就值得了。”寧希竹笑了一下,把老人交到她手的照片放到一個文件夾里,沒有用夾子夾著,就放在紙頁。
看到這張照片,蘇景忍不住說道:“其實,你可以不用這樣做的。”
別聽寧希竹說得輕松,但真要操作起來可不簡單,尤其是一張破損得這么嚴重的照片,既需要嫻熟操作軟件的功底,又需要扎實的繪畫功底,工序還特別繁瑣,需要花費很大的時間和精力。
蘇景自己也想象了一下,以他的能力,著實沒有很大的把握還原這張照片。不是他的能力不行,而是照片的損害程度實在太大了,根本沒有太大的參考價值。要知道這不是做設計圖,有要求有標準,還能充分發揮自己的想象力。
“我就是想為外公做些我能做的事。”寧希竹說著,眼睛就看向窗外,院子里有一個小花園,五月的花,不緊不慢地開著,甚是好看,“雖然外公和外婆走到一起沒有多少愛情的成分,生活里也沒有浪漫的事情,但外公用半個世紀的堅守,證明了這個世界,有些婚姻雖然一開始無關乎愛情,但可以超越愛情。”
蘇景一時半會也理解不了寧希竹的意思,不過既然寧希竹選擇了去做,他也不會去勸說寧希竹不要做。
畢竟他根本就勸不了寧希竹。這一點,從寧希竹在感情的世界里畫地為牢就足以證明了。
正如林小娟在寧希竹跟蘇景正式走到一起后說的那句話一樣,不是隨便一個人都能用那么多時間去等一個人的。
對于感情事,寧希竹有著一種特別的堅韌和倔強。
沉默了片刻,蘇景問寧希竹:“你有多大的把握?”
寧希竹把目光收回來,看著放在文件夾紙頁中的老照片,輕聲說:“有大概的想法了,但最多只能還原到七分,完美還原是不可能的了。”
蘇景點頭,寧希竹真要說可以完美還原那才是有鬼,“能有七分也不錯了,我有什么可以幫你的嗎?”
寧希竹想了想,“不是說阿姨挺像外婆的嗎,你讓阿姨用同樣的姿勢拍一張照片,應該能有些參考價值。”
蘇景嘴角一抽,“我外婆拍這張照片的時候應該也就是十幾歲吧,我媽現在都五十多了,你確定有用?”
寧希竹:“女人的感覺你不懂,你按我說的做就行了。”
蘇景想了一下,還是沒敢說什么,要知道陳玉珊都能憑這張照片看出蘇母跟外婆長得像,那么寧希竹這樣做,肯定也有她的道理。
只是蘇景很不爽,總覺得這是自己的知識盲區似的。
要不試一下女裝,看自己會不會產生這種沒有道理可講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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