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辰很擔心對方不會這么簡單的就放過自己,雖然沒發現有尾巴,還是只坐了兩站地的公車,就改為步行。
專揀小胡同繞了好大一圈,在半下午的時候,才回到吉祥客棧。
沒在大堂待著,直接讓小三兒帶他進了寶順暫住的房間。
彭老板眼瞅著兩人一聲不吭的直接上了二樓,心里一緊,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什么。
不過他依然穩穩當當的坐在柜臺后面,等了將近二十分鐘,沒見到有特別的人進到旅館。這才站起身,一邊活動著身體,一邊走到了旅館門口。
抻了抻胳膊,又活動了一下坐的發硬的老腰,還跟隔壁的店家閑扯了幾句。
確定外面也什么異常后,跟大堂里收拾衛生的伙計打了個眼色,讓他警醒著點兒,這才上了二樓。
“有什么情況嗎?”敲門進了房間,彭掌柜面色嚴肅的問道。
“沒事兒,趕上警察臨檢。馮大姐回來了沒有?”
柳辰對情報工作的組織原則有一定了解,在不知道喬大嬸和眼前這個彭掌柜之間有沒有交叉前,肯定不能多說什么。
彭掌柜看出來柳辰言不由衷,不過沒再追問,回答道:“沒這么快,天黑前能趕回來就不錯了。”
雖然心焦,卻也沒辦法。柳辰只能點了下頭:“好吧,那我先休息一會兒。走了一圈有些累了。”
柳辰確實是累了,身體本來就沒有大號,一路又走得非常急,此時不止腦門上全是汗,身上的衣服也都快要濕透了。
“那好,讓小三兒陪著你,有需要你就招呼他。”彭掌柜沒有多待,交代了一句便回到樓下。
小三兒鬧不明白柳辰為什么不把情況說給彭掌柜聽,不過出于對柳辰的信任,沒有開口詢問。
顛顛兒的出去打了盆熱水,讓柳辰洗了把臉,然后兩個人耐著性子坐在屋子里熬時間。
太陽慢慢西斜,一直到七點多鐘,天都完全黑透了的時候,馮大姐和小蓮兩個人的身影終于出現在了吉祥客棧大門外。
馮大姐有自己的住處,原本她打算把送小蓮送到地方就走,可習慣性的往大堂里看一眼的時候,瞅見了柜臺后面的彭掌柜打出了兩個手勢。
意思很簡單,分別是:目標和二樓。
“我送你上去吧。”馮大姐的視線在彭掌柜身上一掃而過,用很隨意的語氣和小蓮說了一句。
“好啊,正好歇一會兒,我到后廚給你下完面條。”小蓮對馮大姐很親,非常高興的拽著她進到店里。
房間里馮大姐只聽了個開頭,神色就瞬間嚴峻了起來。好容易等柳辰把事情經過講完,指尖輕撫著胡弓香煙的煙盒。
眼圈微微泛紅的問:“喬姐你們之后還見過她嗎?”
馮大姐的表情,讓柳辰有一種十分不好的感覺。
強壓著多問一些的沖動,說:“不清楚。我拿到香煙后見有人盯著,就和小三兒進了七福屋百貨,再出來時她已經不見了。”
“現在情況不明,你今晚別回木幫了。”馮大姐說話時,人已經站了起來。
邊往外走邊囑咐:“在我沒有給你確切消息前,最好不要出去露面。胡掌柜是我們的老同志,可以信任。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讓他幫你處理。”
“好的,你主意安全。”柳辰起身把馮大姐送到門口。
然后站在窗簾后面,從縫隙看著她急匆匆的離開。又重新掃視了一下街面,再次確定下街上有沒有可疑的人在徘徊時。
小三兒的驚叫聲響起:“哎呀,煙!煙忘拿了!”
見小三兒抓起桌子上的胡弓香煙,要出去追馮大姐,柳辰趕緊喊住他:“不用追了,煙里應該沒有夾帶什么信息。”
小三兒遲疑的停下腳步,忍不住問:“那喬家嬸子干嘛”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胡弓香煙本身就代表著一種信息。馮大姐看到了煙,就等于得到了消息。”
馮大姐離開吉祥客棧后,沿著大街一路向南疾行,快到小南胡同的時候,才放緩了一些速度。
佯裝向城門方向行走,暗自打起精神觀察了一下周邊,確認沒有可疑的人物后,猶如路人一般從小南胡同東胡同口經過。
一走一過之間,已經看到了墻上不知誰家“頑童”留下的畫痕。
臉上不動聲色的繼續往前走,鄰近小南門的時候右轉,兜了一個圈兒,經過菜檔的時候,買了幾樣青菜拎著,猶如一個歸家的婦人一般,從小南胡同西口進到了胡同里。
已經晚上八點多了,漆黑的胡同里異常安靜。兩面的住家大多已經睡下,偶爾幾家亮燈的,也沒什么動靜傳出來。
馮大姐拎著青菜沿著胡同慢慢的走著,每經過一家的門前,都會隱晦的留意一下里面的動靜。
一直走到了鄰近胡同東口,確定沒有任何異常后,才轉頭往回,走了一段后,停在了一個破舊的信箱前。
動作迅速的從衣襟縫隙里取出了一把小鑰匙
幾分鐘以后,馮大姐已經站在了小南胡同的東口,靠著墻邊兒,臉上帶著些焦急的看著大街上,一副等人的模樣。
也就站了幾秒鐘的時間,馮大姐邁步離開,沿著大街向北走去。
路上來來往往的不少行人經過,但誰也沒注意到,胡同口一片孩子的涂鴉畫上,照幾秒鐘以前,居然莫名其妙的多了幾筆。
沿著路走了一陣,馮大姐進了一家書店。書店老板和伙計只是在她進門的時候看了一眼,然后便不管不問,任由馮大姐走進了內間小屋。
進屋后馮大姐反身關好了房門,從袖子的夾層里取出了折成幾折的牛皮紙信封。拆開封口抽出了里面薄薄的信紙。
信紙上只有寥寥的幾行,字體粗大,字跡也不算好看。大概內容說的是“家里托人送的東西已經收到了,老婆很好,孩子也很好”之類的話。
馮大姐只看了頭幾個字,就知道這是一份暗語情報。隔行跳字后,得到了“同”和“善”兩個字。
同善,指的是同善堂胡同,胡同里的三十四號院兒,是地下黨設的一處安全點。
把信紙連同信封在油燈上燒成灰燼,馮大姐離開了書店。沿街一路向西,走了半個多小時進到了同善堂胡同。
到了三十四號院兒外面,并沒有停下腳步。往前走了幾步,目光鎖定了三十七號院兒的閣樓,確認閣樓的窗口紙是完好的。才折返回三十四號院子,有節奏的敲響了院門。
“誰啊?”院子里一個老頭兒的聲音響起。
“我,朱老四家的二閨女。”馮大姐回答。
“來了”隨著老頭兒的喊聲,院門很快被打開。
一個看著能有七十多歲,背佝僂的厲害的老頭兒把馮大姐讓進院內后,探頭看了眼胡同外的動靜,才把院門關上。
而馮大姐此時,已經快步走進了正屋。看到正屋里坐著的兩個男人后,神色不由得變得更加嚴峻。
屋里兩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在遵化時出現過的,老黑外圍安保小組中的兩個人。
“到底什么情況?”馮大姐焦急的問。
“你先不用急,出事的不是老黑。”年紀大些的男人,開口第一句,先給馮大姐吃了一顆寬心丸兒。
果然,馮大姐聽到“老黑”沒事兒,大松了一口氣,但仍然語氣焦急的問:“喬姐是怎么回事兒?”
喬姐就是當初在在榮福旅館外面,和馮大姐搭茬的那個面善女人。她也是三人安保小組中的一員。
喬姐三人因為遵化時的緊急情況,打破了情報交流原則,冒險和馮大姐接頭。因為在大街上鬧得動靜比較大,很可能已經吸引了有心人的注意。
處于對“老黑”安全的負責,他們將會撤離現在的崗位,由外地新調來的同志,接替“老黑”的外圍安保任務。
不過因為宋德陽的叛變,奉天地下黨的很多人都面臨著身份暴露的潛在風險,需要盡快撤離。這就造成了需要大量的新人手補充進來。
再加上“老黑”的安保人員,審查要會格外的嚴格,所以新的小組成員遲遲沒有最終確定,他們三人依然還需要堅持工作。
年紀大些的男人聽到馮大姐問起喬姐,臉色就是一暗。強行穩定住情緒說:“下午我去接喬姐班兒的時候就沒見到人,正在找她的當口,就接到了老黑投出來的紙條。”
“怎么說?”馮大姐問話的時候,眼圈已經紅了。
安保小組的另個人還不知道喬姐的情況,但她卻知道。
“遵化我們冒險和你聯絡那天,有個叫安谷的日本人,站在旅館窗口看到了全過程。今天上午喬姐執行常規安保任務時,跟他走了個正臉被他認出來了。”
男人說完了事情經過后,又補充了一句:“不過他應該只是對喬姐短時間內,出現在兩個不同地方的情況起了疑心,所以老黑的安全,現在應該還沒有問題。”
馮大姐注意到了那句現在還沒有問題,馬上接口問道:“你是說喬姐現在被捕了?”
男人搖了搖頭,他和同伴接到老黑的警告第一時間便撤離了,對后續的情況并不了解。
他倆只是憑經驗的估計,被盯上的喬姐多半是被捕了。而且太多的實事證明,沒有幾個人能夠扛得住黑獄里的嚴刑逼供。
喬姐既然被捕了,那就意味著,老黑的身份隨時都有可能暴露。
“喬姐被跟蹤時恰巧遇到了我們的同志,她賣出了一盒胡弓”馮大姐默默的坐下,一句話說完,淚水已經涌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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