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對滿洲國的執掌,很有掩耳盜鈴的味道。
他們竭力掌控著各行各業,同時又極力淡化自己的存在。力求營造出一種,中國人在主導治理國家的假象。
高橋圃樹所在警察廳,就是一個很典型的例子。
盡管廳里同樣山頭兒林立,站隊和明爭暗斗不斷。
但靠近高橋這位副廳長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在暗地里進行的。
明面上,大家都還是緊密的團結在正職廳長的周圍。
而柳辰,身上高橋的烙印太深了。如果進入警察廳,必然成為所有人中的異類。
他無法融入大環境,大環境也不敢接受他。所有人甚至都不知道,該如何和他相處。
同時,從顧長生和秦江的表現看,暗地里向高橋示好,甚至直接攀附的人不知道存在多少,根本不需要柳辰去充當什么眼線的角色。
“嚯~說的跟真的一樣,我怎么覺得…你是擔心到警察廳任職,會影響到和那位秀美小姐的交往呢?”高橋圃樹半認真半玩笑的說道。
警察廳的日常事務,受關東軍憲兵司令部指導,諜報事物,受關東軍特務機關指導。
這就造成了警察廳與關東軍之間,有了先天性的近屬關系。而滿鐵和關東軍的愛恨情仇,幾乎人盡皆知。
有了這個底子,警察廳對上滿鐵時,雖然不敢擰著,但別別扭扭總是免不了的。
柳辰如果進了警察廳,再去追人家滿鐵的姑娘,其中的尷尬之處不言而喻。
所以,高橋才冒出這么一句。
對于這個問題,柳辰沒有解釋的必要,尷尬的笑幾聲就帶過去了。
很快,女傭邁著小碎步走近,提醒晚飯已經預備好了。
隨著一樣樣精致的菜肴被端上餐桌,柳辰確定高橋圃樹,一定是預料到了自己今天就會上門,所以提前做了準備。
啟開月桂冠,師徒倆剛剛碰了一杯,院外便隱約響起了汽車的剎車聲。
接著,門庭里掛著的搖鈴被拉響。
女傭出去了一趟后,回來稟報:“警務科的秦科長來了,說有重要文件呈達。”
柳辰跟在高橋的身后站在門廳處迎接時,秦江拎著本文件夾快步穿過院子走近。
看到柳辰后,拿捏出愣了一下的模樣,好像很意外似得。
向高橋行禮問好后,跟柳辰打招呼:“呦,你這消息夠靈通的啊。”
“哼,他消息靈通,還不是因為有些人通風報信。”高橋輕哼一聲不滿的說。
但也只是說說,臉上并沒有不高興的意思。
秦江的做作被戳破了也不尷尬,哈哈笑了一聲,順勢拍了句馬屁:“先生明察秋毫。”
“副廳長”這個詞叫起來有些別扭。
在公共場所沒辦法,所以警察廳的一幫人,在私下里都以“先生”相稱。
“時間掐很很準,進來一起喝杯酒吧。”高橋招呼了一聲,轉身進屋。
“先生,我這趟可不是來蹭飯的,剛收到的一份協查通報您看一下。”秦江進屋后,從文件夾里抽出一張紙遞給高橋。
通報上的字沒幾行,高橋看過后,直接遞給了柳辰。
一臉有趣的說:“小子,你又有麻煩了。”
柳辰從兩人的表情中就能猜出,一定不是什么特別嚴重的事情。
面帶輕松的接過協查通報,幾眼便看完了上面的內容。
是蘇方通過外交途徑,發給滿洲國的協查申請,要求滿洲方面通緝,長期盜竊遠東線列車的一溜鞭匪眾。
相關人員名單中,柳辰的名字赫然排在了第一位上。
柳辰將協查通報遞還給秦江,嘴里抱怨道:“這滿鐵瞅著挺像回事兒的,怎么也是四下露風啊。”
對于這個問題,秦江不好說什么。笑著把通報放回了文件夾中。
高橋圃樹招手讓兩人入座,公允的判斷道:“問題應該不是出在滿鐵方面。”
“老師的意思是……紅黨?”柳辰順勢接話。
高橋點了點頭:“應該是紅黨把情報輸送給了蘇方。”
柳辰給剛坐下的秦江倒了杯酒,臉上掛著冷笑的說:“呵,看來老毛子的這份協查通報,恐怕不止發給了滿洲啊。”
“別說,這點確實要注意了。”秦江煞有其事的說:“別看紅黨游擊隊被趕出了奉天周邊,但搞暗殺的能力,他們還是有的。”
“說得我這后背直發涼。”柳辰做了個打寒顫的動作。
問秦江:“老秦你家住哪兒啊,不行咱們當個鄰居唄,我這心里能踏實點兒。”
“那有什么不行的,回頭我周圍幫你問問有沒有合適的。”秦江一副當真的模樣。
緊接著又提醒柳辰:“對了,你回頭有時間了,到我那兒辦個槍證兒。雖說用處不大,但必要時能少些麻煩。”
“行,明兒就去辦。”柳辰很認真的點頭。
示意了下高橋說:“你們副廳長剛剛還批評我呢,說我一回來,就破壞了奉天得來不易的和諧環境。”
高橋配合的用手點了點柳辰,然后端起酒杯:“來吧,先喝一杯。”
……
飯桌上多了個秦江,給柳辰減輕了不小的壓力。
聊一聊奉天的趣聞,說一說在冀東幾年的經歷,一頓飯的時間很快過去。
飯后柳辰沒有多待,告辭后,坐著秦江的車離開。
“大姐和你說了嗎?”汽車發動后秦江問道。
“暗殺我的事兒?”柳辰反問。
“嗯~”秦江點了下頭,掛擋踩下油門。
“下午時通知我的,明后天有時間,我會和你們的人好好計劃一下。”
“曹蛟?”
“嗯!”
“有需要配合的地方,你借著辦槍證的機會跟我說。讓我也趁機立點兒小功勞。”秦江笑著說道。
“你們有人要清除?”柳辰品出了秦江話中的味道。
“鞍山那面剛拔了顆特務機關埋的釘子,有幾個被策反的叛徒,剛好可以趁機利用一下。曹蛟回頭會把具體情況告訴你。”
“行!”
“對了,下午時盧森給我打電話,把興安那面的人放在我那關著呢。”
“呵,我給他們出的主意。”
“有什么計劃嗎?”
“沒計劃,就是一步閑棋,你別給餓死了就行。”
“餓不死,顧長生腳跟腳的打電話,讓我照顧著點兒。”
“顧長生這人很有意思。”
“別看他又胖又貪,留學日本時是個正經的高材生,腦子里有東西。”
“我會注意的。”
————
柳辰的飯局有點兒密集,中午喝了紅黨的酒,晚上坐到了高橋圃樹家的飯桌上。
轉過天,又接到了觀月秀美的電話。
內容很簡單,小南健二請飯,感謝柳辰在冀東案子上的幫助。
傍晚時分,西裝革履的柳辰,出現在新老城區交界處的那家門臉不顯的日式料理店門外。
店門面雖然瞅著不顯眼,但從老板到店員,清一色的全都是日本人。
而且店里絕大部分的食材,都是從日本運來的。吃一頓,價格相當不菲。
同時這家店,雖然沒有明著掛出牌子,但基本上從不接待日本人以外的客人。
“以大賽以馬斯~(歡迎光臨)”門內的接待看著柳辰走近,小跑著迎出來躬身問好。
柳辰腳步不停,只是簡單的點頭示意了一下。
店員從些許微小的差異中,飛快的判斷出,走來的客人不是日本人。
正想用“餐位已滿”之類的借口打發掉對方,就聽到身后響起一句:“嗨,柳君,來的很準時啊。”
店員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是滿鐵的小澤原野。
一想到小南課長在店內的包間內,猜到眼前的中國人,應該是受邀前來的客人。
便不著痕跡的退到了一邊。
日本人在稱呼關系比較好的男性朋友時,總會在姓氏后面加上個“君”字。
不過日本人的姓氏基本都是兩個字,某某君的叫起來,聽著比較順耳。
但中國人的姓氏大多是單字,就像柳辰,被稱作“柳君”時,怎么聽怎么別扭。
柳辰忍著別扭的感覺,拿捏出一副和小澤原野同樣的,熱情的笑容。
訝異的問:“小澤君,你不會是專門來接我的吧?”
“哈哈,應該的,你可是今晚的主客。”小澤原野說話間引著柳辰進入店內。
錯過接待后,刻意放緩腳步,壓低了些聲音。
用日本人特有的夸張口吻說:“課長知道你喜歡吃這里的壽司,私人掏腰包請的這餐。
消費可不便宜,我和觀月是借了你的光哦。”
“怎么能讓小南課長破費,我請,我請!”柳辰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假客氣。
“哎~課長請客是應該的,你還不知道吧。其實你給出的情報,非常的重要。”小澤原野把聲音壓的更低了一些。
“這么說…讓你們封樓的案子,算是結束了?”柳辰同樣把聲音壓倒極低。
見小澤原野微微點了下頭,提醒他道:“小澤君,你可別忘了答應我的事情。”
小澤原野臉上一陣尷尬,把柳辰的腳步又拖得慢了一些。
小聲說:“韓斌現在被關進了感召所,等過段時間事情淡化些,我想辦法幫你把人弄出來。”
“有風險的話就算了吧,讓他在里面自生自滅也好。”柳辰只是接機表達出對韓斌的仇恨,并不想欠小澤太大的情分。
沒想到小澤原野卻用一副非常認真的口吻說:“既然是答應了柳君的事情,我是一定會做到的。
你們中國人不是有句古話,叫做一諾千金嘛!”
“小澤君,果然是個信人!”柳辰順勢夸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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