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話別
安祖通迪的書房里，魔法燈通亮。地穴環境不可避免地彌漫著潮氣，塵埃稀薄，只剩下書頁翻動的聲音飄蕩。
兩天了，奎斯蜷縮著身子趴在唯一的書桌上，右手食指指尖在書頁上的一個一個文字下輕輕劃過，像個大老粗認字。此時此刻，奎斯極像骯臟的洞穴人，正鉆進紙字間挖著深不見底的洞。
巫妖半個小時前就來了，收取了第12次續費，這次續費3小時。
“小朋友，魔法學習講究天賦，只有血脈和天賦可以椅仗。你這樣強求不起任何作用的。”看到奎斯孜孜不倦地鉆進一本“廢書”里，巫妖不禁有些憐憫奎斯。
奎斯反應慢了兩拍，他抬起頭看向巫妖，一雙眼睛赤紅，說話的嘴唇顫顫地，聲音虛弱嘶啞。他說：“有吃的嗎？我餓。”極像瀕臨餓斃的乞丐。
發現奎斯命不久矣，巫妖難得效率了一回。
得了吃喝的奎斯左手緊握一根烤牛腿往嘴里塞，嘴巴不停咀嚼，狼吞虎咽。右手為了不弄臟書頁不碰食物，繼續在文字下方劃動，一個字一個字地認，目不轉睛。
巫妖不禁有些憐惜。此時的奎斯，完全沒有了之前大商人的氣派，他的身上散發出長久沒有洗澡的惡臭，頭發干枯結塊。但他的身上有魔法師的瘋狂研究精神，他的拼命發自于肺腑，從頭發到腳趾頭全部投入到學習里，極度廢寢忘食。
巫妖敬佩地拍拍奎斯的肩膀，輕聲說：“小朋友，祝你早日打開魔法的大門。”
奎斯沒理會巫妖。
但巫妖早已預料到自己會被忽視，不禁回憶起曾身為人類時，第一次觸碰到魔網時的激動。那個奮發的時光，就算跨越了種族，也無法從記憶里抹除。
巫妖最后一次深深看了眼奎斯，推門而出。
這個時候，柯斯曼和柏吉在書房外把玩著改造了一半的外置式魔法長劍。柏吉左手緊緊攬著柯斯曼的脖了，柯斯曼瞇起一只眼睛瞄著長劍的脊線是否彎曲。見到巫妖從書房走出來，兩個沒心沒肺的人類雄性幼崽的愉快心情被塞住了。他們把手上的長劍藏回背后，立正在墻邊，裝乖巧。
“哼，你們以為我會把人制成人干嗎？”巫妖邊走邊說道，“我不會！”
柏吉和柯斯曼一起長長松了口氣，互相擠弄眼睛。
“但是我會把人的內臟挖空，塞進防腐劑，制成標本。”巫妖快走到完前庭時，斯條慢理地說。
兩個雄性人類幼崽“嘣”地僵硬了，兩人屏聲靜氣緊緊貼在墻上，紋絲不動。
巫妖微不可見地笑了笑，他模糊想起了往日的歲月。那時，他總是恭謹地站在安祖通迪的背后。年輕的安祖通迪囂張張揚，總喜歡把手掌放在他的地精王老大光禿禿的頭頂上。
“唉，往事如煙啊。安祖通迪沒有把手放在地精王頭頂，已經上百年了。而他們其他能坐在一張餐桌上吃飯喝酒的朋友們，全部死掉了。”
巫妖回過頭，看了看兩個僵硬在墻上的雄性人類幼崽，仿佛看見了當年的自己。
……
忘記了第幾次把《論農鄧芙流派的荒謬》從頭到尾一個字一個字地讀了一遍，結果總是一無所獲。
奎斯已經來回換過了十幾種閱讀方法，數次以為覓得了秘密，但最后證明，文字并沒有多少奧妙。
如果不是商店界面里，《論農鄧芙流派的荒謬》確確實實顯示著從來沒有過的7個9組成的金幣數，他肯定會認為這本書只是一個魔法師無聊吐槽農鄧芙流派的雜書而已。
空見金山，不得而入。
奎斯感覺到自己的心在滴血。他決定了，召喚名叫農鄧芙的神靈，即使不知道這個名為農鄧芙的家伙是怎樣的存在。
不過，在此之前，他必須壓抑下激動。他需要補充食物和水，好好恢復狀態，再接受未知的挑戰。
他推開書房門。
柏吉和柯斯曼立馬跑了過來，然后又以更快的速度倒飛回去。
“師傅，你好臭！”柏吉捏住鼻子，大聲投訴。
柯斯曼皺起眉，露出極度嫌棄的神情。
決定冒險前行的奎斯身上泛濫的決然氣勢，被兩個倒霉孩子一句“你好臭！”和一個嫌棄神情給吹得灰飛煙滅。
奎斯張張嘴，伸出鼻子在自己的兩邊腋下嗅嗅，又撩起衣服嗅嗅，然后被自己給臭得發暈了。
“來人啊！大主顧要洗澡！我倒數50下，必須來人帶我去洗澡——要死人啦！咳咳咳，嘴巴太臭了，呼吸都臭！”
……
奎斯足足花了1個小時洗漱，又花了1個小時吃喝，然后在一具骷髏的帶領下，腆著吃撐了的肚子，把身體挪到安祖通迪廢棄的煉金室。
已經勉強能下床走動的亞寧贊和比列莉雙雙過來迎接奎斯，柏吉和柯斯曼也回到了這里。
奎斯示意亞寧贊布置好靜音結界，然后宣布自己要召喚農鄧芙的決定。
亞寧贊神情嚴肅，沉重地對奎斯說：“我明白你的決定。以二級甲蟲戰士遠遠超過步甲戰士的戰力，我們冒險取得更強大的力量才能往前多走一步。所以，我堅決贊同你的決定。”
“危險嗎？”比列莉難得地輕聲細語問道，“你問過這里的亡靈法師了嗎？他好像挺厲害的。”
奎斯拍拍比列莉的頭，微笑著說：“都問過了，他們不知道農鄧芙是誰。所以，一切只能召喚成功之后才知道。”
“你……小心點。”比列莉低下頭，不讓奎斯看臉上的表情。
“我會的。”奎斯俯身去瞄比列莉低下的臉，嘻笑著說，“你不會哭了吧？”
比列莉猛地抬頭，大聲說：“我沒有！”
奎斯馬上收起笑容，把手掌搭在比列莉的肩膀上，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面的那次一樣，用低沉的聲音說：“在我被學院宣布肄業之后，謝謝你反對你的父親退婚。是我辜負了你，我一直欠你一聲對不起。現在，我在這里，正式向你——比列莉、我的前未婚妻說一句：對不起！”
比列莉雙手捂嘴，“嗚”一聲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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