瑹瑀瑄知道不讓她看看,她是不會安心的,解開了自己的上衣。
林蝶衣見到他從肩膀一直纏到腰間的白布,肩膀處已經見紅。完全扯去了他的衣裳,后腰處也露出點點紅痕。吩咐了人打來熱水,又叫人去找太醫要來干凈的白布,命婢女把他換洗的衣裳拿進來。小心翼翼的解開布,清楚的看見右肩、后背和腰間各有一處傷痕,明顯是被利箭刺穿所致。在熱水里沾濕帕子,把傷口清理干凈,拿出藥膏,一點點的抹在他身上,又為他纏好傷口,幫他穿上干凈衣裳。聲音有些顫抖的說:“傷成這樣,為什么還要趕過來?”
“都不是致命傷,養些日子就會好了。”他沒有告訴她,那塊護心鏡上布滿了被射中的小坑,若是沒有它,他就真的回不來了。
“你要不要睡一會兒?”她低垂著頭,緊咬著唇,不想讓他看到自己傷心的模樣。
“陪我躺一下,好不好?”他滿足的輕嘆著,她的小動作自是逃不過他的眼睛。
她點點頭,兩人相對而臥,不敢靠在他身邊,怕碰了他的傷口。可他卻不允許她離自己這么遠,將她摟進懷里,習慣性的伸出胳膊讓她枕著。
“輕著些,當心扯了傷口。”
聽著她的溫柔細語,聞著她身上淡淡清香,多日來連續趕路的疲憊終于涌了上來,很快便沉沉睡去。
長公主一個人寂寞的走到營地外的小河邊,一邊往河里扔著石子,一邊憤憤的輕聲念叨:“都是見色忘義的家伙……”林蝶衣和容佳一見到心上人,都跑得沒了蹤影,只剩下了她一人。
“何事讓小姐如此氣憤?”
長公主被這個突如其來的男人聲音嚇了一跳,四處尋找著卻不見人影,高聲喝道:“是誰躲著不敢見人?”
“小生可沒有躲著的意思,只是小姐心事滿腹,沒有看見小生而已。”一棵粗大的柳樹后面走出一個人。
長公主從頭到腳看了一番,這人一付書生打扮,手里還握著一卷書,看樣子是不會武功的。琢磨著這里離營地不遠,倘若他要圖謀不軌,自己若是尖叫起來,必定會引來侍衛,當下放心了些。
“你是何人?”
“小生只是一介書生,小姐想必是陪同皇上來狩獵的官員家眷,怎么一人出了營地?”
“還不是那些沒義氣的人把我丟下了。”長公主一想起這事又開始生氣。
男子看著她撅著嘴氣鼓鼓的樣子,不自覺輕笑出聲:“小姐若是不急著回去,小生這里有幾本頗有意思的書籍,也許能一解小姐的氣憤之情。”
“書籍哪里會有有意思的?”自從識了字,就被逼著看烈女傳,學三從四德,長大后就再沒碰過書。
“小姐一看便知。”男子把手里的書遞了過去,“小姐覺得如何?”
長公主一口氣把手里這本志怪看完,緊張的心情仍是難以平復,長出一口氣道:“這世上原來還有這樣的書,我以前竟然都不知道。”
“千金小姐自然不能看這些雜書,否則就失了大家閨秀的風范。”
“什么大家閨秀的風范,還不是用來唬人的理由。”長公主不滿的說。
那男人又是大笑,心中對這位女子又增添了幾份興趣。
“天色不早,小姐若是再不回去,恐怕會有人著急了。”
長公主這才發覺天色已經稍暗,跳起來叫道:“丫鬟們一定在四處找我,若是讓哥哥知道,又少不了一頓責罵。”
“小姐是跟隨兄長來的?”男子有點意外,她怎么也有十六七的年紀,居然還沒有婚配。
長公主焦急的疾走幾步,又回頭問道:“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小生楊觀墨。”瑹瑀瑄有傷在身,梅姨本是不讓他趕來,可是他執意不肯,楊觀墨粗通醫理,便毛遂自薦,一路上為他處理傷口。
“你明天還會來嗎?”
“小姐若是喜歡,小生這些天都會在這里恭迎小姐,給小姐帶來更有意思的書籍。”
“一言為定。”長公主甜甜一笑后便跑遠了。
楊觀墨看著她的背影,這姑娘的性格,到是和她有幾分相像。
“長公主,您可讓奴婢們好找。”丫鬟們發現長公主不見了,正急得團團轉,怕皇帝知道了責罰,又不敢大張旗鼓的去找,正著急著,卻見她笑瞇瞇的回來了。
“長公主可是回來了?”林蝶衣在帳篷外問。丫鬟們第一個便是去向容佳和林小姐詢問,容佳在見到厲峭后便沒了影兒,林蝶衣陪著瑹瑀瑄小憩,也是沒看到。
“虧得你還想得起我來。”長公主瞪了她一眼。
林蝶衣卻是笑嘻嘻的問:“可你怎么一臉的喜氣呀?”
這時有太監來請她們過去用晚膳,長公主挽著林蝶衣的手,邊走邊講了自己下午遇到了一個男子,還看了一本特別有意思的書。
林蝶衣取笑道:“長公主是不是對那個男子動心了?”
長公主也不害羞,想了想說:“他長得還不錯,態度也是溫文爾雅的,不知道我的公主身份,對我也是挺好的,只是似乎感覺他身上有一股子邪氣。”
“邪氣?”
“總覺得他不只是一個普通書生那么簡單。”
“你有沒有問過他是誰?”
“他叫楊觀墨,卻沒說是做什么的。”
林蝶衣回頭望著瑹瑀瑄,楊觀墨的身上可不僅僅是邪氣,只是該不該把他的事情都告訴長公主呢?
瑹瑀瑄明白林蝶衣的顧慮,接口道:“楊先生目前在幫我做事,他是一個很有才氣的人,只是以前走過一些彎路,做了不少錯事。”
長公主有點兒疑惑的看著他,隨即便點了點頭。她對感情了解的比林蝶衣要深,知道愛一個人就要愛他的全部,也知道那人若是也愛她,就會主動的把他的事,無論好壞都向她坦白。而目前兩人只是初次見面,連朋友都算不上,也談不上是否會產生感情,她還沒必要知道他更多的事情。
太子邀請了他們與自己同坐,借機把有人行刺的事情說了。
瑹瑀瑄說道:“梅姨猜的沒錯,確實是有人想挑起兩國戰事,而且這人還要把緒衣教也牽涉進去,能從中受益的……”他深思著。
林蝶衣見皇帝身邊只有皇后陪著,向太子問道:“皇上真就與榮妃斷了情義?”
太子冷哼一聲道:“如此不擇手段的女子留著何用?后宮還有那么多的妃子,不缺她這一個。”
瑹瑀瑄一聽是榮妃便上心起來:“她又找你的麻煩了?”
林蝶衣回答道:“她想毒死小兔子,不但沒成功,還被發現用了迷情香,已經被皇上打入冷宮了。”
瑹瑀瑄問道:“太子殿下可知榮妃用的是什么香?”
“本太子問過,可是太醫卻也是不知道,只說非中土所有。”
“太醫可還留著此香?”太子讓太醫把香送了過來,瑹瑀瑄謹慎的聞了聞,“榮妃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得寵的?”
“應該就是年初的時候。”
“仵作可曾驗過刺客的尸身?”
“驗過了,林小姐說的不錯,刺客確是易了容的,身上沒有可識別身份的東西,刀疤胎印一絲都沒有。不過頗為奇怪的便是他的耳朵,右耳是連同面皮一起縫合上去的,左耳是刺客自己的。”
“榮妃得寵和刺客行刺,應該是同一伙人所為。據說圖蒙的貴族中有一種先天疾病,五個男嬰中就有一個會缺失一只耳朵,這香中的某些成分也是圖蒙才有。”他并沒有說出這種香與林業勤的妾室所用的香一樣。
太子大驚,連忙稟明皇帝。
皇帝派了人去審問榮妃,依榮妃所言,迷香是一個太監送來的,聲稱是皇帝賞賜的。問起太監的長相,她卻說沒有注意。這條線索便是斷了,又向小王爺和四公子問起刺客的情況,無奈兩人誰都沒有對一個下人多加留意,只是說此人是因病離開了許久,前不久才回來的,沒有更多線索只得不了了之。
瑹瑀瑄又讓仵作檢驗了一次尸體,自己一直在旁邊觀摩,對太子提起在滄州城遇到的圖蒙人,猜測圖蒙人是以此方法混跡中土。當時的手藝不夠精細,可以看出破綻,如今已經可以做到以假亂真。
第二天,長公主準時赴約,心中竟有一絲忐忑,他會不會失言?
“小姐真是守時。”
聽到這個聲音,長公主的唇邊,不自覺的泛起笑意。
一連三天,兩人每天都要在一起待上一個下午,基本是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各捧著一卷書冊。偶爾有長公主看不明白的地方,楊觀墨并會細心為她講解,然后繼續看自己的書。
明天就要啟程回京了,他既然是跟著玉公子的,應該也是會一同回京,但是自己身處禁宮之中,恐怕今天便是最后一次見面了。長公主想著心事,慢慢往營地外走去。
“長公主這幾日經常外出。”
是他,長公主抬頭看著站在眼前的穆廣禹,這么多天了,這是兩人的第一次交談。
“駙馬爺怎么不去陪伴秀文公主?”兩人的第一次見面是在宮宴上,他是新科狀元,意氣風發,看向自己的眼神是熱切且高傲的,因此從第一眼便不喜歡他。可今天再與他四目相對,他的目光中只有溫和平靜。
穆廣禹見她顯然沒心思和自己說話,平淡的說道:“在下無意擋了長公主的路,實是不該,告辭。”
長公主以為他會糾纏自己,沒想到竟是如此痛快的走了,有些意外,但也沒多想,雖是時間還早,但仍往小河邊去了。
“小姐今天怎么這么早?”
“你不是也挺早的?”
“這幾日,小生其實一整天都在這里。”
長公主接過他遞過來的書,卻是沒有翻看,而是側著頭對他說:“我們明天就要走了。”
楊觀墨將身旁放著的幾本書都遞給了她:“這幾本書都是小姐沒看過的,小姐若是不介意,可拿回家慢慢看,不過要小心莫被父母兄長發現了才好。”
長公主接過書,道了一聲謝,他仍是沒有說自己的身份,她亦然。
兩人沒有看書也沒有說話,只是坐在樹下,齊齊抬頭看著片片白云從頭頂飄過。
營地方面傳來陣陣馬嘶與人們的喊叫聲,長公主正納悶,聽到自己的丫鬟在喚珠兒小姐,想來應是林蝶衣讓她們來找自己,又不讓她們表露了自己的身份。
“應該是出事了,我得回去了。”
“珠兒可是小姐的閨名?”見她點點頭,轉身提著裙子跑得像兔子一樣快,楊觀墨不覺高聲囑咐道,“小心莫要摔倒了。”
長公主聽到他的話,笑意更盛的跑到丫鬟跟前問道:“出什么事了?”
“秀文公主不知為何突然騎了馬沖出營地,林小姐讓奴婢來尋您,請您快些回去,免得出了什么危險。”
“可有人去尋秀文公主了?”
“駙馬爺聽到消息第一個追了出去,皇上派了侍衛去找,林小姐也一起去了。”
“三公子沒跟著?”
“三公子本是要去的,可林小姐卻是不同意,三公子只得留在營中。”
回到營地,皇帝一臉焦急,眾位大臣官員急得團團轉,瑹瑀瑄也是雙眉緊擰,烏狼在他身邊站得筆直。
“三公子,還是沒有消息嗎?”
瑹瑀瑄搖了搖頭,林中突的響起一聲狼嚎,緊接著四面八方傳來此起彼伏的叫聲。
“去找她。”
烏狼聽到他的話,立刻箭一般沖進林中,瑹瑀瑄也上了馬緊隨其后。
密林中,秀文公主一人一馬在狂奔著,自己的丈夫與長公主站在一起說話的場面根本忘不掉,心頭的怒火無法抑制,只得一再催促胯下的馬再跑快些。
她在宮宴中無意間的一轉頭,注定了今生一顆真心的淪陷,他長的不難看,但絕對稱不上英氣逼人,但她就是在第一眼便認定了他,舉手投足都牽動著她的心。
雖然知道他心系長公主,但接到圣旨的一瞬間,心中仍是欣喜的。她相信早晚有一天,這個男人的心里會有她。
她放下公主的架子,對他百般溫柔,但他仍是有禮卻疏遠的,成親將近三年,太后偶爾會問起為何還是沒有子嗣。她雖是一臉的羞澀,但只為了掩住內心的苦楚,兩人從未圓房,何來的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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