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四,宮中侍衛一大早便把整條街都封了,隨后皇妃儀仗和侯爺儀仗先后擺出,引得周圍的居民都來看熱鬧,黑壓壓的圍了一大片。
“老板……老板……”顧老板的伙計上氣不接下氣的跑進了店里。
剛剛開門,顧老板正在盯著伙計打掃地面擺放桌椅,“什么事兒呀,一大早就這么大呼小叫的?”
“這么大的事您都不知道?咱們后街出了個皇妃,大家伙都去看熱鬧了。”
“我當然知道了,天沒亮就開始有人吵吵了,這熱鬧有什么好瞧的,你可別想偷懶。”
“真不是我要偷懶,老板,您知道皇妃是誰嗎?是翩翩夫人。”
顧老板張大了嘴,來不及再說什么,直直的往后街去了。
老板都走了,伙計們哪兒還會老實干活,都一窩蜂的跟著老板去看熱鬧。
這會子蝶翩翩已經站在院子里,最先從房中出來的是拾予。玉玨賜了他紫袍金帶,穿在身上更襯著他面若冠玉、唇紅齒白。
“拾予,你真好看。”蝶舞拉著他的手,從頭看到尾,弄的他滿臉通紅,想笑又不好意思
“蝶舞,別吵著拾予,過來讓娘看看你的新衣裳。”
蝶舞跑到母親面前,還轉了個圈,“好看吧?”
蝶翩翩摸著女兒開心的小臉輕笑,這套衣裙的袖子和下擺都被加大,又特意用了極輕的料子,清風拂過,繡在衣服上的百只蝴蝶如同活了一般,在蝶舞周圍飛舞。
“娘,我是不是以后再也不能看見小原了?”千琢有些傷感。
“你每天都要來這里找熊先生練武,應該可以看到他的。”
千琢還是不大高興的低著頭,院門微開,長安和喜顏走了進來。
“皇妃,時辰已到。”
蝶翩翩點了點頭,由喜顏扶著自己走出院子。
眾人見了皇妃出來紛紛跪下,蝶翩翩并未上轎,而是站在院門處,掃視眾人后,朗聲道:“我們母子居于此處也有些年頭,你們的照顧我們銘感于心,那些惡語相加的,我們自也不會忘記。”流言傷人,她雖不大在意,但畢竟事關皇家體面,總要讓喜歡搬弄是非之人有所收斂才好。又對跪在前面的全世友說,“全大夫醫術高超,對我們母子關切萬分,陛下不會忘記的。謝大夫,您可真是慧眼識人,挑了這么個好女婿。”
全世友高呼皇上萬歲皇妃千歲,而謝大夫卻是磕頭如搗蒜。鄰居都知道他當初百般刁難全世友,如今皇妃這話一出,周圍人無不竊笑。而那些曾經在背后說人是非亂嚼舌頭的人無不頭皮發麻,唯恐皇妃怪罪。
顧老板完全沒聽見蝶翩翩在說什么,自從她一出現,他的目光就移不開了。一襲大紅衣裙映襯的她更是宛若仙子,不施粉黛的她清新淡雅,今日的精致妝容顯的她高貴優雅,卻不如從前般親切可人。不免在心中一陣苦笑,她雖然一直都是微笑示人,但那笑容中分明未含半分溫度,只是自己一廂情愿而已。
蝶翩翩帶著兩個孩子上了皇妃的轎輦,拾予一人坐進侯爺的八抬大轎。
“那不是那個小叫花子嗎?他竟然成侯爺了?”
“我怎么以前沒發現那小叫花子怎么長的這么好看?”
“還叫小叫花子?人家現在可是侯爺了,小心讓他聽見砍了你的腦袋。”
“你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那些說皇妃的壞話都是你傳出來的,你沒聽明白皇妃剛才的意思,小心你家被誅九族。”
“我呸,你說皇妃是棄婦的時候,也是眉飛色舞的……”
在眾人的竊竊私語中,長安立在最前端,高喝一聲:“起轎回宮。”
兩個孩子興奮的挑著轎簾看著外面圍觀的人群,蝶翩翩卻是坐在轎中微蹙著眉頭,今天是自己二十五的生日,以正式的位份入住滿芳苑,也預示著自己平靜的生活已徹底終結。為了孩子們能在宮中過的安康幸福,自己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以應對各種狀況,而首當其沖需要防備的便是已懷了龍子的蘇幽然。
兩副儀仗浩浩蕩蕩往皇宮行去,玉玨特準半開正門,雖然儀仗仍要從偏門進入,但此舉依然顯示出蝶翩翩在后宮中的特殊地位。
最先既是玉玨傳旨正式收蝶拾予為義子,然后是侯爺冊封禮和皇妃冊封禮,蝶拾予又拜蝶翩翩為養母,再是皇妃攜康賢侯拜見皇后,最后便是眾妃嬪拜見皇妃與侯爺。
等到蝶翩翩終于能坐下來喘口氣時,已是夕陽西下,命喜顏為自己除了滿頭的珠翠,卸去濃厚的脂粉,泡進溫熱的泉水中,頓時覺得疲憊不堪,草草洗了,晚膳也沒有用,便鉆進被窩,一覺醒來便是第二日的中午。
“皇妃昨日可是累壞了,再多歇歇吧。”喜顏拿著干凈衣服候在床邊。
“拾予可起了?”
“侯爺一大早就和少爺小姐一起去上書房讀書了,剛才將就吃了幾口,又與少爺和齊大人出宮了,小姐因嫌宮內無趣,也跟去了。”
玉玨并未正式冊封千琢和蝶舞,下人們還只能稱呼他們為少爺小姐。
“他們三個都出宮了?可有人跟著?”
“梅蘭菊竹四婢都跟去了。”
蝶翩翩拖著仍感勞累的身體下了床,由喜顏為自己穿好衣服,坐在梳妝臺前疼惜的說道:“這孩子太辛苦了些,對了,以前他一直住在廂房,如今他已是侯爺,把那間正屋打掃出來讓他居住。”
“奴婢正要回此事,侯爺已經十三歲,少爺和小姐也已十歲,還住在一起是不是不大合適了?”
蝶翩翩笑答:“虧得你心細,是我疏忽了,是該分開了住的,只是滿芳苑雖已擴建,但仍是分不出四個院子,要各有各的書房,拾予和琢兒還需有練武的地方,這地方太小了。”
“這院子本是低位份的主子住的,如今您已貴為皇妃,理應不該住在這里了。”
蝶翩翩沉吟道:“這宮里閑置的院落甚多,不知有沒有合適的。”
“宮里最大最好的自是莊儀殿,另外還有一處也是不錯,地方夠大,離上書房也近些,他們讀書也方便。”
“是哪里呀?”
“是……是梅香閣。”
“這有什么不好說的,我當真是愛那梅園。”
“皇妃,那里雖有諸多好處,但只有一點,奴婢覺得您是萬萬住不得的。”
“什么?”
“梅香閣后門不遠處有一小門,常年緊鎖,里面的甬道直通前朝的冷宮,那里怨氣太重,因著離梅香閣最近,所以有人說只要住進梅香閣的妃子,不管多么受寵,都不能善終。甚至您不在宮中這幾年,有人還能聽到從里面傳出環佩叮當之聲,都說是冤死的妃子出來索命的。”喜顏越說聲音越小,說到最后竟然打了個冷顫。
“打入冷宮的女子,身上怎么可能還帶有飾品?無非是以訛傳訛而已,這世間有沒有鬼魂我不敢妄言,但我敢斷定,既是再兇的鬼,也比不過人心的惡毒。更何況,既是如此可怖,當年戚詠薇為何還敢住在這里?”
“冷宮已廢棄多年,且冷宮的正門在后花園的偏僻處,這小門不知是何原因意外所開,在設計圖冊上沒有標注,且常年不開,又被雜草所掩蓋,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我也是被關起來時,聽看管我們的人喝醉后無意中說起的。當年戚平忠要陛下賜一座離前殿近的宮庭居住,名義上是說思念女兒,其實是為了能有更多機會親近陛下。陛下答應下來之后,親自選了這個地方賜給戚氏,奴婢覺得陛下是知道真相的。”喜顏神秘夾雜著些許興奮的說。
蝶翩翩無奈苦笑,玉玨才不會靠鬼神之說鏟除異己,不過這大概便是玉玨寧愿在狹小的勤政殿辦公,也不去上書房理政的原因。
“傳膳吧,這事兒得回給皇后,能否換宮,應該居于何處,不是咱們說了算的。”
喜顏不以為然的說:“您想住哪兒還不是陛下一句話的事兒,何必去求那皇后。”
“不可造次,皇后是后宮之主,這事自然理應去請示她。”
喜顏下去傳膳,蝶翩翩用過飯,讓喜顏為自己梳妝。
“皇妃,要不要換件衣服,您身上這件太素了些。”
蝶翩翩看了看,讓喜顏拿了一套淡藍的宮衣換上。
“以后繁文縟節還有很多,當真是讓我煩惱。”
喜顏邊為蝶翩翩梳頭邊笑說:“只有您覺得這梳妝更衣是煩心事,別的宮里成天介的就是想著怎么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好讓陛下多看自己兩眼呢。”
蝶翩翩幽嘆一聲:“宮里的女人可不都是要靠得寵才能見了天日,否則即使老死在這里也不會有人多問一句,甚至還會被嫌晦氣。”
“皇妃是最不用擔心這事兒的,咱們陛下的一顆心全在您身上呢。”
蝶翩翩擰著眉,嚴詞斥道:“這話以后絕不可再說,以前我是沒有位份,無需應付那些虛禮。如今不同了,雖后宮嬪妃不多,但那一雙雙眼睛可都死盯著咱們呢,萬一被別人聽了去,只當咱們不把別宮放在眼里。這后宮里人的背后各個都有前朝官員為她們撐著,只有咱們是孤零零的,即便陛下再是一心護著,如果群臣同時發難,你覺得咱們真能全身而退毫發無傷嗎?”
喜顏嚇得跪倒在地連連稱錯,蝶翩翩把語氣放平和:“我也是不愿意如此謹小慎微的,真是累的慌,可無奈一下子就得了皇妃的頭銜,雖說我因生了琢兒,這位份也不算過高,可是如今昭妃已確定懷了男嬰,假如其他妃嬪再有產下男丁的,我這優勢一去,以后的事情就都難說了。”
喜顏流淚道:“是奴婢口無遮攔,奴婢以后不敢了。”
“起來吧,去洗了臉繼續為我上妝。”
未等喜顏站起,屋門被推開,玉玨見這情形笑問:“喜顏犯了什么大錯?”他知蝶翩翩對下人一向寬縱,若不是大錯不會如此。
“也是翩翩的錯,平時少了規矩,使得她們有些目中無人了。”
“你以前不講規矩的,怎么突的提起這個?”喜顏洗了臉回來,玉玨坐在搖椅上看著她為蝶翩翩梳妝。
蝶翩翩向喜顏問道:“皇后喜歡淡妝還是濃妝?”
“若無大事,皇后只是略施脂粉。”都知玉玨不喜歡脂粉香,所以宮中無人化濃妝。
“既如此,只要不失體面即可,不能蓋了皇后的風頭。”對玉玨說道,“翩翩也是不愛這些規矩,受了皇妃的位份,也只得端起皇妃的架子。”
“下旨免了你的規矩就是了。”
“這可使不得,翩翩若真開了這先例,都向陛下來求旨,那就真是沒了規矩呢。”
“可是要出門?”
蝶翩翩將要去見皇后的事說了,玉玨本想讓她自己選了心宜的宮殿,讓長安下旨便是,但估摸她不會同意,便做罷了。
喜顏簡單的為蝶翩翩綰了一個淑女髻,淡淡的蓋了一層粉,輕點了胭脂,選了一副珍珠的耳墜子。
蝶翩翩照了照,覺得還算滿意,起身準備出門。
玉玨卻站在門邊,對喜顏說:“你去外面候著。”
喜顏忍笑出了屋,并關好門。
“你是否覺得太過辛苦?”玉玨輕攬著她,雖說精致妝容越發襯得她明艷動人,但她卻不似從前那般隨意開懷。
“無妨的,大概習慣就好,除了每天要向皇后問安,其他時間也是可以自在些的,只是請陛下下旨,別的妃嬪無需每天向翩翩請安。”
玉玨自是沒異議,點頭道:“這你大可放心,朕也不愿你這里人多吵雜。你鐘意何處,向皇后提起便是,她一定會答應的。”
蝶翩翩含笑問:“陛下是要回勤政殿,還是等翩翩回來?”
“朕就是來看看你,與你一同出去,晚上再過來和你們一起用膳。”將她摟進懷里欲聞她發香,卻只聞得了淡淡的發油味道,不禁皺眉道,“朕不僅要下旨無需其他人給你請安,更要下旨無詔不得踏進你寢宮半步。”聞不到她的馨香摸不到她的長發,更是不能親吻她,令他大為光火,只能將她的雙手放在唇邊聊以安慰。
蝶翩翩淡笑,這自然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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