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涅槃”原本是家個人軟件公司，雖然盈利可觀，但整家公司從上到下就只有聶宇一個人，連個掃廁所的大媽都沒聘請。
國家控股、朱家參股、擴大經營范圍以后，公司的面貌有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現在，公司總部位于荊湖省省會、江城市科技開發新區，距初創地不遠，幾條生產線廠房也坐落于此。
公司總占地面積近五萬平方米，大部分地塊還未利用，作為將來的業務儲備。
朱家家主朱烈，此時正在兩個兒子朱仁耀和朱仁輝的跟隨下，參觀聚變電池的生產線。
“這么個小玩意兒，就能讓坦克跑半年？”老爺子瞪著手里的電池，懷疑地問道。
“是的。”西裝筆挺的朱仁輝與有榮焉地答道，“相關的測試作了幾百遍，沒有一點問題。”
“哎呀，真是了不得，這才半斤重吧？”老爺子掂了掂手，不住地感嘆。
“可是，你小子神氣個啥？”剛感嘆完，老爺子不屑地偏頭嘲諷小兒子，“又不是你做出來的，切！”
“嘿嘿……”朱仁輝訕訕一笑，“我這不是高興嘛。”
“這廠房不錯，干凈透亮，有條有理。”老頭兒背著手，隔著有機玻璃窗看向無菌車間，“就是少了點人氣，全是機器。”
“呼，我也有這感覺。”一身軍裝的朱仁耀贊同地說道，“不過，這也沒辦法。論重復勞動，人真的比不過機器。”
“爺爺……！”正當幾人隔窗操心之時，女強人充滿活力的聲音提前飄進廠房。
朱曼琳一馬當先，眾人魚貫而入。
猛然回頭的朱烈看到自己步履生風、英姿颯爽的大孫女，老臉笑成了一朵花兒。
他急迫地迎上前，一邊上下打量，一邊輕拍著朱曼琳的胳膊，滿意地贊道：“好！精神頭不錯！年輕人就該有這種氣勢！”
“爺爺，您怎么不提前打聲招呼？”朱曼琳握著老頭兒的手，假裝抱怨道，“搞得我一點準備都沒有。”
“準備？要什么準備？我看看親孫女，搞那些虛的干啥？”朱烈慈愛地笑道，“怎么樣？在這兒工作習不習慣？生活上有沒有不方便的地方啊？”
“嗨，您就別瞎操心了。”朱曼琳笑答，“這兒又不是深山老林，打個電話就什么都有了。”
“啊哈哈，好好好，我不操心。”老頭兒的嘴仿佛笑得合不上，將幾個孫輩一一撫過，這種兒孫滿堂的感覺是他這個年紀的人最大的享受。
待老頭兒最后跟梅友訪打完招呼，一個面生的高大年輕人看得他一愣。
“你是……”朱烈有點措手不及，但馬上反應過來，恍然道，“你就是聶宇吧！”
“你好，初次見面，我就是聶宇。”既然梅友訪都那么說了，聶宇就索性真把這當成股東見面會，以平等的語氣對朱烈笑著伸出手，“非常感謝之前的無私搭救。”
“……”很久沒跟人用這種語氣說話，朱烈有點不習慣，不過在遲疑幾秒后，他還是微笑著伸出手，說道，“我只是在維護國家法紀，不用客氣。”
兩人這么一碰，本來其樂融融的氣氛瞬間冷場，朱曼琳愣愣地望著聶宇，默默地在心底給他打上了冷場小王子的標記。
這時候就連梅友訪都有點不知所措，他之前就那么一說，沒想到這家伙還真把這當成了股東見面會。
“呵呵，聶宇，又見面了！”誰都沒想到，站出來救場的是朱仁耀，他熟絡地搭上聶宇的胳膊，一邊握手一邊笑呵呵地說道，“我們還以為今天你不在公司。”
朱曼琳微張著小嘴，驚訝地看著自己的親爹挺身而出，她那不茍言笑的父親居然跟聶宇認識。
“朱少將，好久不見。”聶宇也感受到了現場氣氛的詭異，連忙順桿兒爬，“今天有點事兒麻煩朱董事長，所以就來了，慚愧慚愧。”
“嗨！什么麻不麻煩的，合伙兒開公司，互相照應是應該的嘛！”朱仁耀笑容滿面地說道，“你們都是年輕人，談得來。今后她有什么不足之處，你還要多多指教哦。”
“哈？她是……”聶宇從朱仁耀的語氣中猜出了點什么，但還沒完全get到。
“爸！”朱曼琳看不下去了，略帶羞憤地出聲打斷道，“哪有站著說話的，找個地方大家坐下來談吧。”
“哦，呵呵，你看我都說忘形了。”朱仁耀笑著搖搖頭，“曼琳說的不錯，找地方坐下來談！”
眾人均無異議，有說有笑地漫步至公司食堂的豪華包間。
一路的交談也讓朱家數人對聶宇有了個大概的了解，終于可以不復之前的尬聊。
朱曼彤和朱曼蕊兩個小丫頭仍顯得有些認生，可朱瑞林表現出來的殷勤又太過頭，看得他爹朱仁輝直皺眉。
聶宇無比佩服自己的英明，給機械替身安裝了人造食道和胃袋。
什么作用都沒有，吃進嘴里也是味同嚼蠟，純粹是浪費糧食，但至少能夠應付這種場面。
菜過五味，酒過三巡，大家的重心逐漸由吃轉向聊。
“剛才看廠房的時候我就說了……”朱烈嘬了口酒，悠悠地說道，“做得很好，就是沒人氣。”
“照這么下去，總有一天活兒都得讓機器人干完了。到時候工人怎么活？”老頭兒瞥向某人，“聶宇，你是怎么看這個事兒的？”
“呵呵，這根本就不是事兒！”聶宇也沒了起初的矜持，直截了當地笑答。
他的發言令酒桌忽的一靜，眾人都不解地向他看去。
“嗯？”老頭兒聲調一提，不滿地問道，“數億的工人沒了飯碗，生活沒著落，怎么就不是事兒了？”
“嗯，您這話有點兒問題。”上了酒桌，聶宇沒再端著股東的平等身份，笑著答道，“真到了機器人把所有的活兒都干完的那一天，沒飯碗就不等于生活沒著落了。”
“啊？你什么意思？”老頭兒愣了，“不干活兒哪來的飯吃？”
“不是有機器人干活兒嗎？”聶宇反問。
“可那是財團的、資本家的……”老頭兒略帶激動地比劃著，說到半截啞火了，“對啊，只要機器人是國家的，那么勞動成果就是老百姓的，那就……真不用工作了？！”
在座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覷，大家對這個推論有點不大習慣。
“哈，我來打個比方吧。”聶宇笑道，“假如只給梅警官一根木桿兒石矛，讓他去單挑一只健康的成年雄獅，他有可能干掉雄獅，活著回來嗎？”
“嘿！你欺負我喝多了是吧？”梅友訪沖他鼓眼。
眾人看向梅友訪，仿佛在默默計算成功率，從大家的表情來看，應該是紛紛給他判了死刑。
“石器時代，咱們老祖宗的成年禮就是單挑獅子。”聶宇笑著說道，“像梅警官這樣沒本事單挑雄獅的，在咱們老祖宗眼里就是個廢物，而廢物是沒資格生存的。所以，如果把梅警官扔回石器時代，老祖宗會說‘打不過獅子哪來的飯吃’。”
“同樣的道理。”聶宇繼續說道，“古代封建王朝的人會說‘不種地哪來的飯吃’。而現在，就像朱老爺子剛才說的，‘不干活兒哪來的飯吃’。”
聽了這話，眾人都若有所思。
“縱觀歷史，我們不難發現一個趨勢。”聶宇說道，“人們為了生存而不得不付出的體力勞動，在逐漸減輕。”
“所以，到將來機器人干完所有的活兒時，人們會說‘怎么會沒飯吃’！”聶宇言之鑿鑿的說道，“那個時候，生存不再是問題，問題是怎么活得舒適、活得精彩、活得有價值、活得受人尊敬！”
聽著他這宣言般的話語，在桌眾人的臉微微漲紅，大家各自在心中描繪著那令人向往的圖景。
“所以，我跟朱老爺子的想法恰恰相反。”聶宇微微一笑，“我希望技術更新得更快些，機器人增加得更多些；我希望人們只為了健康和創造而消耗體力，而非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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