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來了?”芙麗雅輕喘著稍顯急促的呼吸。
“來找你啊!”李玉錚瞪了女孩一眼。
幸虧自己在中心機房的時候,找到了飛船的結構圖,這才輕易地找到了監禁室的所在。
他走過來的時候正好發現芙麗雅鉆進了面前的通道,身后還跟著一個自己沒見過的哈倫人,他做了個手勢想吸引對方的注意,然而已經來不及了。從通道里傳出的魔嘯鬼嚎一般的聲音已經徹底吸引了芙麗雅的注意。她迅速消失在了通道的深處,而那個素未謀面的哈倫人也消失了。
所以他只能硬著頭皮追了過去。然而正在他也打算鉆進艙室的時候,身邊竟然莫名其妙地刮過了一陣陰風。
這股不知從何而起的寒風仿佛挾帶著宇宙空間的絕對零度,讓人感到像被關進冰柜一般的寒冷……冷得李玉錚竟然不自禁地打了個寒噤,前沖的身形稍稍頓了一下。
但就是這個稍稍一頓,金屬的艙門貼著他的臉頰轟然落下,便比他的行進速度快了剎那。
李玉錚站在門外,多少有些茫然。他怔怔地盯著那口險奪性命的艙門,一股寒意從腳心唰地一下沖上了頭頂,如果他剛才走得再近一些,哪怕是再近一點點,巨大的金屬門都會把他壓成一攤爛泥。
好險……
少年的艦長驚魂稍定地舒了口氣。
他把腦袋緊緊地貼在冰冷的艙壁上,可以聽見里面傳來隱隱約約的嘶吼于戰斗的聲音,知道公主就在里面,然而當他嘗試著破門而入的時候才發現,全部用密碼反鎖了,從外面根本打不開。
他的平板電腦已經貢獻給那個可憐的幽影維修工的腦袋了,所以沒有了工具的年輕科學家只能用手動的方式試圖解碼。
他打開了開關的面板,然后不由地呻吟了一聲。
里面的導線橫七豎八,細得堪比頭發,多得也堪比頭發,卻凌亂得有如迷宮,而他必須在這些紛雜的線路中找出唯一正確的組合。
這毫無疑問是個極其復雜的工作,艙室里的傳出的光劍揮舞的“嗡嗡”聲越來越急,顯然怪物的包圍圈越來越小了。
“原線的組合序號……366嗎?不對,好像是117……電阻器編碼……應該是854……應該要這樣嗎?對接9011的嗎……該死的!你們能不能安靜點!”
少年艦長手忙腳亂地牽扯著導線,一邊沖著金屬艙室里發出詛咒。
因為那可怕嚎叫正愈來愈明顯地聲聲入耳,不斷地撕扯著他的神經,催促著他再快一點,否則的話就只能等著給芙麗雅收尸了……
前提她如果還有尸體剩下的話。
終于當最后一根導線連通了之后……眼前紋絲不動的艙門終于可喜可賀地挪開了希望的縫隙。
只是他卻怎么也沒想到劫后余生的芙麗雅給出的第一個反應竟然是嗔怪般地斥責。
“炸彈已經裝好了,我們得馬上離開這。”顧不得計較女“絕地武士”的態度,他一把拽起芙麗雅的手臂,然而卻被對方掙開了。
“我很感謝你的好意。”女孩彬彬有禮地說著,但最后卻堅定地搖搖頭,“可是我不能走。”
“你說什么?”
“我的子民正在里面忍受著痛苦,承擔著地獄的折磨,我得去救他們。”
“你瘋了?!”李玉錚險些沒有大叫一聲跳起來,“你要把那些怪物帶會亞特蘭蒂斯?他們已經死了!麻煩的只是沒死透而已……”
“不!可還那些被繭化的哈倫人并沒有……”
“要不了多久他們也會變得和那些怪物一樣!”李玉錚沖著芙麗雅喊道,“然后不是他們沖著你喊‘快,快走!趁我還能控制自己的時候’,就是別人沖著你喊‘快,快開槍,那個人已經不是你認識的○○了’!”
“你怎么知道!”芙麗雅立刻反問道。
“你難道沒發現圍攻你的‘喪尸’之前全都是哈倫礦工和你們的使團成員嗎?”
“可,可是……”女孩皺著眉頭仍想反駁,然而已經沒機會了。
因為……
“他說的是對的。”
熟悉的,屬于西瓦爾多的聲音,驟然在他們的身后響起……
只是如今這個聲音已不復起初的驚惶,而變得徹底冰冷。
“西,西瓦爾多……先生?”芙麗雅扭過頭,愕然盯著突然出現在背后的前使團長。
“或許我該重新自我介紹一下。在下布蘭德·凱勒,仲湟爾第一艦隊的提督。”這樣說著的“西瓦爾多”躬身行禮,神情說不出地謙卑。
只是重新抬起頭的時候,原本洋溢著秀美的“精靈”的五官已經變得扭曲,并漸漸開始融化,模糊……跟著重新組合出了一張丑陋猙獰的臉。
“布蘭德?真的是你?”芙麗雅忍不住失聲低呼。
盡管對方的臉龐已經徹底扭曲,頭上長出了尖銳的觸角,嘴角長出了獠牙,下身則演化出四蹄的足肢,然而從一些細節上,還是可以大致看出原本哈倫人的輪廓。
這個人果然是布蘭德·凱勒!
原來神殿騎士團的副團長,自己手下最得力的下屬,“本杰明”號的精英探索員……
這么看來,西瓦爾多恐怕早已死了。
那么他一路把自己騙到這里,難道就是為了……
“我想試試我們新的生化兵器,能不能對付得了神殿騎士團。”似乎是看出了“精靈”少女的疑惑,布蘭德解釋道,“畢竟我們攻占哈倫行星,只是所有戰略目標的其中之一,相比于解決我們的人口危機,能夠取回哈倫人的文化精髓與傳承,幫助我們的科技發展,這件事反而更重要,不是嗎?”
芙麗雅:“……”
“而這些東西向來是由長老院保存的,想要進入長老院,就勢必需要對付神殿騎士團。”布蘭德說,“神殿騎士是哈倫人最強大的戰力,我可不敢掉以輕心。雖然通過人海戰術也能淹沒你們,但這樣的話傷亡就太慘重了,不是嗎?”
“說得好像你們很在乎傷亡一樣。”李玉錚冷笑著反唇相譏。
“這位,一定是那位李艦長吧?我曾經聽手下匯報過,他們在外星域回廊攔截到了哈倫星人的援軍,對方雖然只有一艘飛船卻相當難纏,結果損失很大還被跑掉了,看起來說的就是您。”布蘭德扭過頭笑瞇瞇地瞥了少年艦長一眼。
然而這一眼,卻仿佛一只盯入骨髓的邪眸,扎得李玉錚渾身起栗兒。
“其實有一點你們一直誤解了。”布蘭德繼續說,“我們仲湟爾星人也一樣是智慧生物,這種無謂犧牲同胞的事情我們當然不樂意的,畢竟每死一個人都是削弱一分我們的戰斗力。”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不過有的時候也是沒辦法的事。這是戰爭,戰爭就要死人,我們的科技水平不如你們,能依靠的就只有人海戰術,為了種族的前途,付出再多都是值得的,不是嗎?不過如果有辦法避免無謂犧牲的話……”
布蘭德說到這里聳了聳肩:“為什么不呢?”
“你管那些東西叫生物兵器?”李玉錚指了指他身后的艙門,“我還以為你的兵器應該更高端一點。”
“那些只是實驗的失敗品。”布蘭德擺擺手,“遲早要丟進下水道的垃圾罷了。不過……”
他饒有興味地盯了一眼氣得發抖的芙麗雅:“通過剛剛的實驗,我發現似乎我們的團長大人連應付這些失敗品都要疲于奔命,看來這些失敗品也異常好用呢。”
“你……”
“不過現在……”布蘭德從懷中取出了他的光劍劍柄,并迅速打開了等離子劍刃,“就讓我們結束這個游戲吧。”
而同一時間,芙麗雅也打開了她的光劍。
蕭瑟微風之中,兩個人的動作竟是出奇地一致,除了體形的不同,握劍的動作,宛如一個人的兩個影子一般。兩人透過他們交叉的光劍互相對視著,時間仿佛定格在了這個瞬間。
頭頂的送風口仍在不斷吹出暖氣,驅散著艙室里的寒意,這股暖流遇到了艙室里的冷空氣,于是凝結出裊裊地輕煙,溫柔得如同情人的撫摸……
然而下一個瞬間,原本如夢似詩一般的輕煙,卻忽然出現了些微的紊亂!
二人幾乎同時離開原地,速度快得仿佛只是萬分之一秒的瞬閃,一切又歸于平靜。
所以沒有人能看清的是,就在這萬分之一秒的時間內,布蘭德驟然出劍,以肉眼幾不可見的速度猛然斬出!而芙麗雅的身形也是一陣模糊,揮劍斜斬,沒有人能看清她的劍究竟是如何出手,仿佛她的劍只是一道微微閃光的空氣。
居合斬!
從極動到極靜只是瞬間的事,二人擦肩而過,仍保持著出劍前的姿勢。
沒有人說話,靜止的時刻似乎象永無止盡一樣漫長。李玉錚瞪大了眼睛,緊張得幾乎連呼吸都忘記了。
他當然沒有看清雙劍交錯的軌跡,也不知道最終的勝負,對他來說,只是兩個人快速地做了一次移形換位,僅此而已。
空氣里,蕭瑟肅殺的氣息逐漸地彌散開來,頭頂的射燈把幽暗的光線灑遍艙室的每一個角落,舷窗外,比鄰星依然向著宇宙輻射著巨大的能量,它的光暉在經過層層過濾,透過窗口在地面投下一縷昏暗斑駁的殘光。除此之外,艙室里的一切仿佛都是靜止的,唯有幾片殘紙合著暖風機的旋律,從半空中飄零的落下……
“嗚——”
也就在殘紙終于落地的時候,芙麗雅忽然單膝跪倒,一道血痕漸漸地從少女的胸口蔓延開去。劃破了整潔漂亮的武士服。
“原來你就只有這種程度而已啊。”布蘭德輕嘆著,緩緩收勢,“我原本還期待著,神殿騎士的大團長,我們這些‘東西’創造者……究竟能夠做到什么樣的地步,只可惜不過僅此而已……”
然而芙麗雅已經聽不到了。
此時此刻,即便身上的傷口不斷傳來的劇痛的提示,都被她直接地忽視了。
這……怎么可能?!
我居然……輸了?!
身為神殿騎士的大團長,居然被自己的昔日的下屬輕易擊敗了?
她瞪著難以置信的眼睛,如墜夢魘般地全身都在發抖。
“記得當初我入團的時候,您是怎么說的來著?”布蘭德側著頭,仿佛刻意地沒看到渾身發顫的少女正咬著牙地想要站起來一般,努力地回憶著什么。
然后他恍然大悟似的叫了起來:“啊,想起來了!‘對于騎士而言,失敗的恥辱只能用鮮血來洗刷,對吧?’”
芙麗雅渾身一顫,那種因為失敗導致的無力還是讓她再次摔倒——就像是全身的力氣都在一瞬間被抽干了一般。
然而,即使是這樣!
也還是不能倒下去的吧……
她一手拄著唐刀,強撐著從地上站了起來,即使麻木的雙腳已經很難再支撐起身體的重量,即使是眼前已經出現了眩暈的癥狀。
她還是站了起來,再次舉起了手中的光劍,用力的指節都變得分外蒼白。
“怎么,還是不肯放棄垂死掙扎的嗎?”布蘭德意興盎然地看在倔強的少女,再次亮起了他的光刃。
“那么,就讓我送你回歸世界樹吧!”
伴隨著這最后的宣判,布蘭德驟然劈了下來,光劍揮過空氣宛如驚雷炸響,跟著就是流星一般地劍光與飛速延展的劍痕,畫出的弧線美妙的如同天上的新月,刀刃撕裂空氣的聲音發出尖銳的嘯聲,如同九幽地獄的女妖之嚎,帶著直攝人心的魔力。似乎天地都為之色變!
這是必殺的一擊!這是毀滅的意志!這完美無缺的一刀本應如切菜一般輕而易舉地將對手斬成兩半……
然而他的對手卻消失了。
因為就在他的劍即將斬下的瞬間……
李玉錚一個箭步沖了過來,一把抱住了芙麗雅,然后……
“星曜姬!”
識海中,少年艦長拼命地喚出了與自己的戰艦少女約定的暗號。
“如您所愿,閣下。”
平板淡白的電子音中,一陣光華流傳全身,芙麗雅突然有了種奇怪的感覺,仿佛從現實的世界驟然轉移到幻境中,周遭所能察覺到的一切都變得飄渺不實起來。這種感覺稍縱即逝,在下一秒鐘,她發現身邊的場景驟然切換到了一處艦橋之中,而自己的身體,則被男人緊緊地環抱在懷中。
“歡迎回到‘命運’號。”耳邊傳來的是,屬于李玉錚溫熱的吐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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