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辛坐在輪椅上,歪頭閉眼,憔悴的臉上掛滿了痛苦的神色。他偶爾眼皮動一下,眼睛艱難地睜開一條縫,又支撐不住地閉上,處于半昏半醒之間。
宜言手里拿著一把鑷子,輕輕捏住譚辛腿上掛著的那層皮往外扯,足扯出半尺長的黑皮來,令人很難想象這是人身體的一部分。
蘇格兒看得直皺眉頭,人身上的皮怎么這么有彈性啊,竟然能撐開這么大,好像氣球一樣,可是松松垮垮地掛在身上看得真不舒服。
她的強迫癥發(fā)作了,小心地問:“這個這個是不是要拿剪刀剪掉啊?”
宜言松開鑷子,皮又掛到譚辛腿上去,他低聲說:“剪掉這層皮,就能看見腿上的血肉了,你想看就剪吧。”
“咦,就一層皮啊!”蘇格兒皺著臉,腦子里不由地聯(lián)想起了血肉模糊的畫面,外國的末日電影里經(jīng)常看得到的。
見宜言對蘇格兒說話都帶刺兒,其他的人也沒有受虐癖好自然不會插嘴,就老老實實地看他怎么救治吧!
“深桶有沒有?裝水能沒過傷處。”宜言問,眼睛還看著譚辛的腿。
春易趕忙說:“有有有,我去拿。”
他們之前嘗試給譚辛治療,昨天特意買了一個泡腳的木桶過來,不過這會兒才派上用場。他端起裝著水的鐵盒子就要走。
“別急!”宜言叫住他。把從桌子上挑揀出的幾樣藥材,連同自己藥箱里的兩顆藥丸一起給他,讓他把這些藥倒在桶里,用滾開的開水沖泡。等水自然放溫拿來先淋洗傷處,然后加水浸泡,泡到皮膚發(fā)白為止。
春易按照他的話去做,楊道士也跟著去,他這個人心思詭詐,想要看看宜言用了什么藥。可是那些藥材他都認(rèn)識,但是宜言給的那兩顆紅色的藥丸卻看不出是什么做的。
趁楊道士走開,蘇格兒小聲地問吳道士:“吳先生,您那位漂亮的侄女兒怎么不在?我不是愛打聽,是怕她會突然冒出來給我一個措手不及!”
吳道士知道這兩個女孩子相處的不愉快,所以對于她的提問一點兒也不驚訝,很冷靜地說道:“她去給譚辛找藥了,還有我那個徒弟跟譚辛的朋友。他們應(yīng)該不會這么早回來。”
蘇格兒哦了一聲,原來是找藥去了。可是都找到宜言這么好的大夫了還找什么藥啊?難道是對宜言沒有把握?要不然就是對請不請的動宜言不確定。
過了一會兒春易端著熱氣騰騰的木桶過來了。就是普通的泡腳桶,里頭的水不到四分之一,可是滾水放涼很費工夫,大家還是坐著等。
熱氣喧騰弄的整個空間里潮乎乎霧迷迷的,楊道士把落地窗打開了,把桶移過去能涼的快點兒。
蘇格兒是要問那么卦鏡的事兒,可是思前想后,這件事兒不能單獨問這面卦鏡如今的主人楊道士。這個人邪門歪道兒的,別說他可能不說實話,就是說了實話又不知道打什么主意呢!
得問吳道士才行,他們兩個師兄弟,就算這東西是楊道士打別的地方得來的他應(yīng)該也知道來龍去脈,就算是不清楚也可以由他代為打聽。這個老頭兒是個正派人,今天沒有騙人就更讓人放心了。
其實當(dāng)著他們兩個人的面問出來也可以,但是又有這個譚辛的師父在,這個老頭兒一副老古董樣兒,看著又精明又狡猾的,誰知道是好是壞啊!本來知道蔓草是狐貍精的人已經(jīng)夠多了,可不能再擴大范圍了。至于以后譚辛說不說,那那也沒辦法,起碼讓暫時安安靜靜的,可千萬不能不打自招。
“咕嗚”蔓草的肚子發(fā)出一聲悠長婉轉(zhuǎn)的叫嚷,在寂靜的客廳里格外響亮,引人注意。
蔓草有些難為情地摸摸正在忍饑挨餓的肚子,悄悄把其他人看了一眼,黑亮的眼睛里露出的神情和幼兒園的小朋友沒什么區(qū)別,一個單純的小獸兒,。
其實她早已經(jīng)饑腸轆轆了,一直在忍耐著,現(xiàn)在是肚子自己忍不住叫出來了。
她覺得還是在家里好,想什么時候吃就什么時候吃,永遠(yuǎn)不會餓肚子,這也是她現(xiàn)在不愛出門的一個主因。跟蘇格兒出來逛街除外,逛街的時候能吃到很多好吃的東西。
蘇格兒覺得無論人類還是鳥獸,甚至螞蟻,被餓肚子都是最不人道的事情。再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已經(jīng)十一點半多,還真是不早了。
吳道士知道蔓草是個妖精了,雖然心里把她當(dāng)了異類,但是也沒有因為這樣就生出慢待她的心來,無論人還是妖精都不能挨餓啊。
但這畢竟不是他家里,他的師弟也不吭聲,只好喊春易讓他帶宜言和蘇格兒三個人去吃飯,他們幾個在這里守著,等一會兒按照宜言說的方法處理譚辛的傷處。
春易那里剛說了好字,宜言就打斷了:“水里還得加?xùn)|西,洗完以后也要馬上用藥。你們?nèi)グ桑 彼麑μK格兒說。
“不用出去這么麻煩,點個外賣不就行了。”蘇格兒已經(jīng)拿著手機打開了外賣,在挑選想吃的食物了。
蔓草也湊在旁邊像個饞嘴的小孩兒一樣,指著要吃這個吃那個,蘇格兒完全沒有意見,把她選的都點了。
吳道士和鄭先生對年輕人的玩意兒完全不懂。春易雖然還年輕,但是除了在農(nóng)村務(wù)農(nóng)就是跟著他父親打下手,會在上買東西,但是從來沒點過外賣,因為他們不需要吃外賣食品。所以就任由蘇格兒他們自己擺弄。
蘇格兒問宜言要吃什么東西,宜言說了個隨便,又補充兩個字:難吃。
蘇格兒知道他的挑剔,也知道他吃不吃都沒所謂的。接著又問春易他們要吃什么。她不是個小氣的人,也不是不會做人。
春易因為沒有點過外賣,以為是送來以后才付錢,所以就把他們幾個人要吃的東西也隨便說了幾樣,一直到外賣小哥送貨上門他才知道這錢是在上付的,蘇格兒已經(jīng)給了。
春易是個厚道淳樸的人,站在別墅門口臉?biāo)查g發(fā)紅,又驚又窘的,沒想到外賣也和購一樣都是上付錢的。
可是又因為蘇格兒付了錢感到困窘。別說是上門是來給瞧病的,就是過來玩兒的人也應(yīng)該主人請吃飯。可是這個主人把自己當(dāng)透明的了,那也不能讓來的人吃喝自理不算還要反過來請他們吧,那也太沒有規(guī)矩了。
他直接把手里的錢給了蘇格兒,蘇格兒和蔓草都是兩手不得空,提著大包小包的食物叫:“沒手沒手,回去說回去說。”
春易自己也是兩手提著好幾個盒子,所以就先進(jìn)去,帶著他們找到餐廳去吃東西。雖然不能讓他師叔出錢出力,但是占用點兒地方的主他還是做的了的。
楊道士挽著袖子撐開兩只濕手,喘著氣看著他們走過去,微微地撇了撇嘴巴。他是不想宜言和蘇格兒來的,雖然是迫不得也不想招待他們。為此還特意地趕走了做飯的保姆,所以他們來了之后連杯水都沒有。
蘇格兒放下東西,看著春易又把錢遞過來,她擺擺手:“不用著急,就算在診金里面就好了。”
那個老古董的鄭先生因為擔(dān)心徒弟,已經(jīng)一天沒有吃飯了,這回知道徒弟有救自己身體也活過來。他感覺到餓了,走過來吃東西正好聽見蘇格兒的話。
他腳步一停,慢悠悠地說:“哦,還有診金。你們還要收診金呢!”
這老頭兒字步邁的四平穩(wěn),軟底布鞋毫無聲息,蘇格兒一點兒也沒發(fā)覺他的靠近,聽見他說話被嚇了一跳。趕緊轉(zhuǎn)過身去,反向他就站在自己身后三兩步。
這老家伙,做賊挺有天賦啊!蘇格兒心里刁鉆的想。竟然還裝糊涂
她呵呵笑了兩聲:“瞧您說的,我們就是指望這個吃飯的,吃風(fēng)喝煙那也不管飽啊!這就跟您幫人趨吉避兇、看宅算命一樣,做的是好事兒,但也要收幾個辛苦錢吧!何況那藥可不是大街上風(fēng)刮下來的樹葉子,一味味的藥配起來,那可都是厚厚的鈔票換來的。現(xiàn)在買車土,買把草還得花錢呢,您說是吧!”
“行了,這就算是說服我了。”那老頭兒慢悠悠地說完,呵呵笑了兩聲,扶了扶眼鏡走到餐桌上來。看不出那是花鏡還是近視鏡,應(yīng)該是前者。
蘇格兒聽這老頭兒說話還聽有點兒意思的,不像吳道士那么古板,也不像楊道士那么陰沉詭詐。不過這說服他了是什么意思啊?原先沒想到會收錢?
嘿,那可夠有意思的,聽說過吃飯不付錢吃霸王餐的,他難道上醫(yī)院看霸王病?
她眼睛好像掃描儀一樣把這老頭兒上下打量了一遍,看看他大概屬于有錢還是沒有錢的人,要價多少合理。不過這老頭兒穿的這么古里古怪的,都是老式樣的打扮兒,她還真看不出什么名堂來。
反正做他們這一行的想賺錢很容易,像楊道士,自己肥頭大耳的,還住著別墅開著豪車。可是也有像吳道士那樣潔身自好的,嚴(yán)于律己,也就是個普通農(nóng)戶家的收入。不知道這老頭兒屬于哪一種。
要不說選擇客戶方面也得知道底細(xì)呢,要不然要價都麻煩。萬一對方是個破衣爛衫的富翁,那要少了可就太虧了。
春易還沒有從尷尬中緩解出來,畢竟這頓飯錢是蘇格兒結(jié)的。他又嘗試把錢給蘇格兒:“歸,先把錢給你吧。也不知道這些夠不夠。”
蘇格兒見自己要是不接這錢,恐怕春易這頓飯是吃不下去了,只好拿過來。
幾張紅色大鈔展開一數(shù),五百塊錢,跟這頓飯的價格倒是相差無幾了。這些錢對重新富起來的蘇格兒不算什么,可對于春易來說可不是小數(shù),得是一大片地的收成,說不定他們給人看個事情忙活好幾天也就收這么多。
蘇格兒留下兩百,其余還給春易,還把一個前些時候一個差兩塊的外賣單調(diào)出來給他看。
春易捏著手里的錢吃驚地看著桌子上,不太相信兩百塊錢能買這么些東西。
蔓草不管錢的事情,她現(xiàn)在最想吃東西,把食物差不多都打開了,排骨、炸雞、烤肉、烤魚,披薩、漢堡,飲料,還有春易他們要的面條、燒餅和幾個炒菜。
“上買吃的這么便宜?”春易不太吃這些,但是知道兩百多塊錢絕對買不來這么多東西。
蘇格兒笑嘻嘻地說:“我用了優(yōu)惠券,我常叫外賣人家送了我好些呢,不用就要過期浪費了。”
春易半信不信地點了點頭,他也鬧不清是不是這么回事。
譚辛的師父自顧自地坐下了,這老頭兒不知道是真明白假明白,說:“是有優(yōu)惠券,這個我知道。”
蘇格兒呵呵笑,心里想,放心,我得算在你們在賬單里。
春易聽見鄭先生也這么說就不再糾結(jié)了,把錢收了起來。
木桶里的水在外賣到之前已經(jīng)溫了,宜言又往里面加了一瓶帶來的藥水。本來說是譚辛的師父親自給他淋洗的,可是宜言一句“這個藥水泡腳,能祛身上所有黑夜里感染的傷口”。
楊道士聽后猶豫了片刻,自告奮勇頂替了鄭先生。其他人好像是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又不確定究竟怎么回事,反正他要做就由他做吧!
這會兒淋洗已經(jīng)結(jié)束,譚辛的那只傷腳正被泡在木桶里,吳道士再給他往里面加水。涼了就加水,而且只加滾燙的開水,木桶里的水緩慢地一點點增加,這會兒還不到半桶水,估計得泡到太陽落山了。
水的顏色在一點一點變黑,好像是把他腿上的黑色泡下了,果然是宜言說的能把腿泡白。
宜言幾乎什么事也不做,跟個將軍一樣坐在沙發(fā)上指揮,好像他是大腦,別的人是做事的手腳一般。
蘇格兒和蔓草還有春易和鄭先生坐在餐廳里吃東西,蔓草餓極,見到食物狼吞虎咽,春易也吃得呼呼啦啦的,春易吃的呼呼啦啦的,想趕緊吃完去幫他父親和師父。
不過春易就啃燒餅吃面條兒,吃炒菜,魚肉那些都不吃。蘇格兒見他不吃,心里生出一絲可憐來,給蔓草夾東西的同時也不時地把烤肉、排骨夾給他。
春易是怕不夠吃,爭了女孩子的嘴巴,所以不吃的,一邊吃蘇格兒給他夾過來的東西一邊不停地說夠了。
鄭先生吃東西也好像個老古董,慢慢悠悠地剔骨頭,挑魚刺,好像老電視里走出來的那種迂腐老學(xué)究一樣。但是他那對掩藏在眼鏡后面的眼睛不停地打量蔓草。
蘇格兒眼睛靈活,覺察出了這老頭子的動作,她心說:看來這老頭兒已經(jīng)聽他們說了!不知道想干什么?哼,要是識相就什么也別管,不然的話就讓玉靈來收拾他們。
“你喜歡穿紅衣裳嗎?”鄭先生忽然間問蔓草。
滿嘴油的蔓草被他問的一怔,鼓著嘴巴呆呆地看著他,又有點兒迷惑地看向了蘇格兒。
蘇格兒也不知道他冒出來的這句話是什么意思,什么紅色衣服的,蔓草今天穿的牛油果綠的衣裳啊,他是色盲嗎?
春易知道這個鄭先生有點兒老沒正經(jīng),好像嚇到了這個漂亮的小姑娘。
但是他也不能說一個長輩,于是岔開話:“鄭叔,你還要不要吃點兒別的?”
蘇格兒可不給面子,干笑一聲:“老先生你眼睛有問題還是眼鏡有問題啊?紅綠都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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