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凌天步入暗室之后,沒多久,太師秦天罡也出現了。
“抱歉,讓邢相久等了。”
秦天罡身穿一襲湛藍色長袍,他先是對著刑百蕙一臉歉意地拱了拱手。
聞言,刑百蕙只是微微搖了搖頭,示意秦天罡入座。
刑百蕙親自給秦天罡倒了一杯茶,秦天罡謝過,笑了笑。
房間里的氣氛不免有些壓抑,刑百蕙并沒有主動開口的意思。
他在等著秦天罡出聲。
秦天罡也沒有浪費時間,渾濁的眸子劃過了一抹凌厲的寒芒。他將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身體微微前傾,湊近刑百蕙,語調幽幽道,“邢相可曾考慮過本官的提議?”
秦天罡這話一出,刑百蕙心中就開始冷笑,他突然有些感激老天爺,獨孤凌天有跟著自己來到了百香園。
否則這出好戲,到底要如何上演呢?
思及于此,刑百蕙黑眸精光乍現,青蔥玉指摩挲著杯沿,他身體后仰,姿態慵懶地靠著椅背,有些漫不經心道,“太師所指的是?”
刑百蕙沒有繼續往下說,只是一派高深地看著秦天罡。
一聽刑百蕙這話,秦天罡心里不免也有些不舒坦,但他還是強忍著怒氣,誰讓此刻是他秦天罡有求于人呢?
秦天罡已經想好了,等他現將眼前的難關度過,之后他就不信整治不了刑百蕙。
思及于此,秦天罡也就不再心生不滿了,他十分好脾氣地沖著刑百蕙笑了笑,而后再度開口道,“邢相可是在揣著明白裝糊涂?我們不是早就說好了嗎?只要邢相在中秋之夜跟本官里應外合,大事便可成了。”
秦天罡也知道刑百蕙是一個狡猾的狐貍,為了避免刑百蕙故左右而言他,秦天罡索性將話說得更透徹了。
“邢相,你合該知曉,如今我們才是一條船上的人,攝政王府對你可一直都虎視眈眈,獨孤凌夢三兄弟可不是等閑之輩,讓他們盯著的人又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如今獨孤凌夢已然秘密離開了烈焰國,這便是我們最佳時機,若真錯過了這一次,你就算事后后悔也晚了。”
秦天罡將自己的心里話都當著刑百蕙的面說了出來。
聞言,刑百蕙薄唇微微勾了勾,他伸手按壓著自己的眉心,故意給秦天罡挖坑道,“就算如此,攝政王府可還有二王爺,三王爺,你選擇中秋那日舉事,恐怕也不容易成功吧。”
“獨孤凌天可不是那么容易被你糊弄過去的,太師你膽子夠大,可本相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妥。”
“就算大王爺已經離開了烈焰國又如何?他心思縝密,往往走一步,看三步,皇宮的守備堪稱銅墻鐵壁,你真的覺得皇城的防線能夠那么輕易地讓你攻破嗎?”
“城如你所言,攝政王們對下官始終不怎么信任,可陛下平日里待下官還是很不錯的,就算是為了陛下,太師你覺得下官會如何選擇?”
刑百蕙似笑非笑地看著秦天罡,俊臉上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的懼色來。
雖然刑百蕙此話從里到外都沒有要偏幫秦天罡的意思,但秦天罡也沒有為此動怒,在來百香園之前,秦天罡就知道刑百蕙不是那么容易松口的。
他哪里會因為第一次的失利就沮喪呢?
刑百蕙是故意提及攝政王府的,誰讓此刻二王爺獨孤凌天就在暗室光明正大地偷聽呢?
刑百蕙一來是讓獨孤凌天好好看看秦天罡的嘴臉,二來也是為了誘秦太師說更多黑幕出來。
當然最關鍵一點,也是為了利用秦天罡那張破嘴,好好刺激下自視過高的獨孤凌天。
秦天罡哪里知道此刻房間里面可不單單只有自己跟刑百蕙,就連被他ss的攝政王府的主事者也在此。
為了打消刑百蕙的顧慮,秦天罡思緒千轉百回之后,便如此跟刑百蕙說道,“邢相,獨孤凌天不足為據,秦某不妨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若此刻換做獨孤凌夢坐鎮攝政王府,秦某也會有顧慮。”
“可既然老天爺都幫我們,讓獨孤凌夢在這個節骨眼上離開,他另外兩個兄弟不過就是紙老虎罷了,我跟西涼國那邊已經約定好了,端木駿會派自己的心腹梁玉帶一股精銳先行趕到皇城。”
“當然為了躲避層層關卡,他們會假扮成商旅,想必如今他們距離皇城應該不足三百里了吧,梁玉武功高強,他手底下的那幫可都是死士,退一萬步講,就算到時候真的出現了什么紕漏,都扯不到我們身上。”
“對于辦事不力的屬下,齊王向來都是冷酷無情的,所以邢相你根本就不用如此擔憂。”
“何況秦某也不是傻子,往日里跟梁玉聯絡的也不過就是本官的幕僚罷了,本官從來都不會主動跟梁玉聯絡。”
“對于中秋之夜的計劃,我們已經跟梁玉商議好了,只待梁玉混進皇宮,若是能夠生擒住小皇帝,咱們便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了。”
“至于攝政王府那邊,我的人會在宴會的前一天鬧出一點動靜,吸引攝政王府的主意,只要將獨孤凌天給牽制住了,那么皇宮中秋宴的那日,我們成功的幾率就提高了很多倍。”
“我從江湖上找來了一幫亡命之徒,其中就有黑風寨的寨主,那人是個只認錢的家伙,他已經答應了本官,會親自纏住獨孤凌天,他若能幫我們一舉斬殺了獨孤凌天,我們便全然無后顧之憂了。”
“就算事后獨孤凌夢知道了,又能如何,烈焰國早已經改朝換代了,獨孤凌夢孤掌難鳴,他想要安然無恙地回到烈焰國皇城都很難,因為我們的人早已經在沿途設好了層層險關跟埋伏,只要獨孤凌夢趕來,我們就能夠讓獨孤凌夢有來無回。”
說這話的時候,秦天罡黑眸帶著一抹狂喜,那架勢就好像他跟西涼國那邊已經能夠提前鎖定勝局了。
秦天罡這番話一出,刑百蕙薄唇微微勾了勾,他故意裝出一副輕松的樣子。
“太師果然高見,本相倒是不能不服了。”
刑百蕙表情淡淡的,始終還是沒有表明自己究竟愿不愿意合作。
呆在暗室的獨孤凌天臉色格外難看,獨孤凌天一直都知道,秦天罡心懷不軌,可他卻沒料到秦天罡居然會伙同西涼國齊王府的人,想要圖謀烈焰國的天下。
甚至還妄想將他們攝政王府鏟除,獨孤凌天怒極反笑,垂落在身側的雙手也跟著寸寸收緊。
獨孤凌天已經想好了,這一次,他一定不會放過秦天罡這個老奸巨猾的家伙。
就在獨孤凌天思緒千轉百回的時候,耳邊再度傳來了秦天罡的聲音。
“邢相,你有治國之能,本官是真心欣賞于你,若你愿意輔佐于本官,本官愿授予你世襲的王位,日后你的地位甚至可以跟如今的攝政王府一樣。”
為了將刑百蕙爭取到自己的陣營,秦天罡不惜做出了此等許諾。
秦天罡話音一落,刑百蕙黑眸精光乍現,修長如玉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叩擊著桌面,眉眼之間帶著明顯的審視之意。
一看刑百蕙這樣,秦天罡心中那顆高懸的石頭倒是跟著落了地,最起碼刑百蕙的態度已經出現了松動。
正當秦天罡思緒萬千時,耳邊已經響起了刑百蕙的低醇話語。
“太師,正所謂空口無憑,并非是本相不信任你,只不過本相也需要為自己求得一個安身立命的根本,本相倒是有心助你成就大事,可太師你是不是應該給本相吃一顆定心丸呢?”
刑百蕙這話究竟代表著什么,秦天罡不會不明白。
“邢相你是想要本官為此立下盟約?”
雖然這是一個疑問句,但秦天罡說話的語氣還是格外篤定的。
秦天罡話音一落,刑百蕙薄唇微微勾了勾,點了點頭。
秦天罡眸光有些復雜地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對面的刑百蕙,心思微動。
半晌的沉默過后,秦天罡微微挑眉道,“邢相,你想必應該不會利用盟約來對付本官吧?”
秦天罡好歹也跟刑百蕙共事了多年,對于刑百蕙的個性,秦天罡還是有所了解地。
在刑百蕙沒有徹徹底底站在自己這邊之前,秦天罡哪里敢隨隨便便地用自己名義寫一封承諾書給刑百蕙呢?
若是刑百蕙拿到了承諾書之后,直接前往皇宮,去小皇帝獨孤凌榮面前告密,他秦天罡豈不是要滿門抄斬。
再不濟,只要刑百蕙拿著他秦天罡圖謀不軌的證據,交給攝政王府那邊,想必獨孤凌夢三兄弟也許會對刑百蕙另眼相待吧,
不管怎樣,刑百蕙都能拿到不少好處。
秦天罡問得很直接,畢竟他能夠在太師的位置上坐上那么多年,也不是全然沒有任何謀略的。
不然的話,在這個盤根錯節的朝局里,他早就被人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了呵、
秦天罡話音一落,刑百蕙當即就低低笑了出來。
刑百蕙的笑容讓秦天罡心里格外不舒坦,不過,秦天罡還是強忍著內心的不悅,語氣有些疏離道,“邢相,為何發笑?”
秦天罡話音一落,刑百蕙并沒有第一時間正面回應,他先端起茶壺,給秦天罡續上了茶,而后又再度給自己倒上了一杯。
秦天罡的視線始終都跟隨著刑百蕙的一舉一動,今日秦天罡的目的只有一個,無論如何都要將刑百蕙拉上自己的賊船。
畢竟刑百蕙是他的最佳選擇,若是沒有了刑百蕙在旁打掩護,他們的計劃恐怕也很難順利實施。
何況秦天罡已經將所有的事情都全盤告訴給刑百蕙了,如果刑百蕙不站在他們一邊,自己的處境豈不是萬分危險。
秦天罡如何能坐視自己陷入更深的困局呢?
刑百蕙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茶水,他輕輕將杯子放在桌上,而后語調慵懶道,“太師,你瞧瞧,如今我們連基本的信任都沒有,你說我們還能合作嗎?”
“本官討要承諾書不也是合乎情理的嗎?如今本官可是拿著身家性命在跟你圖謀大事啊,你擔心本官一心二用,本官又何嘗不擔心你事后不兌現當初的承諾,再讓本官雞飛蛋打呢?”
“你有你的顧慮,我也有我的憂心,你如果不能讓我安心,我如何敢拿命搏?”
當刑百蕙跟秦天罡周旋的時候,呆在暗室的獨孤凌天也心思微動。
獨孤凌天自然知道,刑百蕙此舉就是為了拿到秦天罡確鑿的犯罪證據罷了。
畢竟空口無憑,若是能夠誘使秦天罡自己寫下承諾書,要辦他還不是板上釘釘的事兒嗎?
獨孤凌天薄唇微微勾了勾,他向來都知道刑百蕙不是一個簡單角色。
刑百蕙的步步緊逼讓房間里面的氣氛越發詭異了。
很顯然,刑百蕙的話也讓秦天罡倍感為難,但秦天罡也知道,刑百蕙是個心思縝密之人,如果不能讓他毫無后顧之憂,刑百蕙勢必不會跟自己同流合污。
可秦天罡也還是隱隱對刑百蕙不太放心,像他那種慎之又慎的人,連往日里跟梁玉接頭的都不是自己出面,他又豈會愿意給刑百蕙留下實質性的證據呢?
可問題是,如果自己不作出任何實質性的承諾,又沒辦法讓刑百蕙這個頑石點頭。
就在秦天罡為此左右為難的時候,房門卻突然被來人敲響了
兩人齊齊皺了皺眉頭,視線都落在了彼此身上。
雖然心里難免有些疑慮,但刑百蕙還是率先開口道,“何人?”
當刑百蕙問話的時候,太師秦天罡已經撩開簾子,快步步入了內室之中。
秦天罡可不想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呵。
刑百蕙擰了擰眉心,掃了一眼已經步入內室的秦天罡。
“相爺,是屬下,祁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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