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志明曾經在欄目組看過一期內部通報,上面寫著國家臺進行輿論監督的金牌欄目——《訪談》公布的數據:欄目組每天收到觀眾來信三四百封,接到熱線電話500個左右、短信500多條,收到電子郵件1000封。每天門口每天都排有一隊衣衫襤褸的上訪隊伍。
其實,現在向記者求救的事,已經屢見不鮮了。老百姓已經把媒體當成了公安部門來看待!其實,媒體的職責是什么呢?就是將新近發生的具有新聞價值的信息傳播給公眾。公安部門的職責又是什么呢?保護人民生命財產安全很責無旁貸的。
可是今天是什么情況呢?當一個人的生命財產安全或利益或者是收到了不公正待遇,首先想到的不是報警,而是打電話給媒體記者,讓記者“快去救救他們吧”。
這是多么可笑而可悲的一件事情。
不過,可笑歸可笑,可悲歸可悲!為什么老百姓總是首先想到找媒體?原因只有一個:那是真管用!
也是《訪談》欄目做的一篇報道——《一件被私了案件的背后》。其實案件很簡單:受害人的利益在執法部門和相關銀行的推諉下已經遭受多年的損失,后來案件有了眉目,犯罪嫌疑人并且被抓獲,受害人的利益在執法部門的運作下,應該得到保障。原本可以是皆大歡喜的事情,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卻出了問題,可以說是戲劇性的一幕:執法部門的人員對事件進行協調,本來是嚴重的經濟犯罪,執法部門卻充當好人來協調,并且在協調過程中,不僅僅對被害人的利益不予保護,相反的卻對侵害他人的犯罪嫌疑人進行維護,給予事件中的受害人兩個選擇:一是討回存款,但是需要他主動撤銷案件;二是讓犯罪嫌疑人坐牢,但是錢款就不歸還了。執法者做出這樣的行為來,真不知道背后會有什么貓膩。面對自己的利益多年被侵害,今天總算有了眉目,受害人為了讓事件早一天得到解決,還是忍痛割肉,通過自己少討回債款的方式向執法部門屈服了,并且撤銷了訴訟。
后來,執法部門撤銷了案件,不予立案了,并且將犯罪嫌疑人給釋放了。執法部門還自覺得此事件處理得很穩妥,沒想到這事件讓《訪談》曝了光,全國人皆知!
在曝光的當晚,執法部門就火速開會,馬上決定:對案件立案,查處當事人,嚴查辦案人員!
料想,如果此事件不曝光,執法部門會反映會如此迅速,回應會如此給力嗎?
“其實,干記者就是個良心活!你來的時間還短,干長了你就知道了。走了,你們哥倆接著吃吧,我吃飽了!”吳天海拍了拍言志明的肩膀,站起身,穿上衣服走了。
看到吳天海如此干脆地離別,言志明和劉強沉默著對視了一下。
隨后,劉強說:“這個吳哥是個挺不錯的人,我覺得他說的挺有道理的!這次采訪的時候,他給我講了個故事,是之前他的經歷。”
原來,吳天海在來到欄目之前,在一家比較有名的報紙做過言志明。2002年10月,在某省某市某縣某鄉某村發生了因強行征地引發村民八死百傷的血案。聞風而至的媒體言志明都未能突破當地組織的封鎖線,即使趕到現場也無法報道出來———他們幾乎都接到通知,說不能報道。
吳天海為了能突破封鎖線,喬裝成收破爛的人,躲避當地有關部門的圍追堵截,在凌晨4點多悄悄靠近了村子。歷盡艱難進入村后,吳天海通過掩護身份,接觸到了一些村民。后來,他通過自己的工作迅速取得了村民的信任,在村里呆了5天5夜,采訪了大量村民,掌握了第一手材料。為了躲避當地的排查,他甚至整夜躲在玉米地旁邊的水溝里,蓋著爛草取暖,與老鼠為伴度夜。料想,當時的人們誰也不會料到,會有這樣一個人會為了工作如此賣命,為了采訪會藏在這個地方。
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對于吳天海來說,則是進村容易出村難。到后來,整個村子已經全部被當地的人包圍了,只許進不許出!甚至出現了個別闖進村子的言志明被當地有關部門扣押滯留的情況。采訪完了,得趕緊“逃”出村子,回到“與世隔絕”的外面寫稿子。翘旌0巡稍L筆記、錄音筆和相機用塑料袋、化肥袋和麻布層層包裹嚴實,然后把它們藏在裝雞糞的拖拉機斗的最底層,和這幾天一直幫助他的農民哥們,開著一輛手扶拖拉機扮成去鄰縣賣雞糞的農民,沿路一共經過了四道關卡,才“逃”了出來。
臨別時,那位幫助他的農民對著吳天海這個“假農民”囑咐,一定要把真實情況報道出來。
劉強說:“那天晚上,吳哥對我說,他直到現在都忘不了,在村里每天都是能聽到的哀樂。之所以這次安防市的‘刺’他敢動,并且帶著我來,就是要借著年輕人的沖勁,碰碰這個釘子!他就是看不得老百姓吃虧!他說的一句話我特別認可:言志明干的可是良心活兒!”
“后來報道出來了嗎?”言志明問。
“草!吳哥說稿子寫出來了,寫得特別好,可以說是當時最詳實最真實的報道。但是被當時的領導當做人情賣給那個市的領導了!眲娬f,“也正是這樣,吳哥在單位辭職了,應聘來到了電視臺!
“這么牛逼啊!我看吳哥是個實在人!而且是個外冷內熱的熱心腸!”言志明遞給劉強一根煙,“我覺得他有點像修仙小說里的那些散仙!
“怎么講?”
“自由自在,安閑舒適。喜游于塵世間卻不為凡塵所擾,清凈自然。關鍵是,他不按規則出牌,一切以自己為標準,喜樂人生。但是,又有著自己的精神追求和價值導向,并且能夠為自己的目標拋開一切!”言志明說。
看來,“睡神”這個稱號,言志明沒有給吳天海起錯。睡夢中悟道,半睡半醒,似睡實醒。他用一雙睡眼看清了整個世界,用睡眠積蓄著為目標而拼搏的動力,用沉睡修煉著自己的良心。
突然,吳天海又重新返回了餃子館,走到言志明身邊,低聲對他說:“有個節目,你敢做不?暗訪的!”
言志明被吳天海的行動嚇了一愣,隨即不假思索地說:“敢!”
“好!你這個節目的審核,我包了!下午到辦公室,我給你說說!眳翘旌S洲D身離去,頭也不回地丟一下一句話:“我走了,記得下午找我!”
……
不愧是“睡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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