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吳天海剛給自己的3000塊錢，言志明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6000多的存款。tmd有錢就是舒坦啊。“老子今天早晨飯要吃點兒好的，對，去喝點羊湯，10塊錢一碗的。”10塊錢一碗的羊湯，無論對于言志明還是普通市民來說，都是一種奢侈的表現(xiàn)。因為在04年，雞蛋才2塊5毛錢一斤，這10塊錢能買4斤雞蛋了，最起碼夠半個月用了。
說到羊湯，言志明想起了自己家鄉(xiāng)的那個特別有名的三去羊湯。吃著仙嶺小區(qū)里面那清湯寡拉水，一點滋味沒有的羊湯，不禁讓言志明懷念起家鄉(xiāng)的味道。這種思念，把他腦子中的各種雜事，暫時掩蓋了過去。
上大學(xué)的時候，言志明和宿舍里的哥們吵了一架。因為言志明不愛吃魚，也不愛吃羊肉，他說言志明根本就是個山炮。
這確實是個問題。漢字里的“鮮”字，分別來源于魚和羊。倘若對這兩種美味食材毫無興趣，如何才能體味鮮的妙處。后來，言志明習(xí)慣從味精里攝取谷氨酸和其他什么大基基酸之類的，補償鮮的味覺識別碼，但總覺得有些缺憾。
作為扼守東北與中原通衢要道的A省，言志明一直認為是不可多得的寶地。向東是富饒的東北平原，向北是坦蕩的內(nèi)蒙古草原，向西是京畿首府和聯(lián)通西部的壩上要地，向南又是物產(chǎn)豐饒的渤海之濱。東西和南北的多種地貌帶來食材的多重碰撞。混雜著東北西北和豪爽和華北沿海的天然。
燕山山脈的隆起和灤河的源頭帶來的自然饋贈，一碗羊湯因此匯集了豐富的內(nèi)涵。
清晨，在穿過老家縣城的無名河邊上，電力局樓上已經(jīng)開始陳舊的大鐘響過5點。藏在胡同里的三去羊湯館開門迎客。十一假期里客人尤其癲狂，天還沒亮就聞著湯鍋里的香氣就篤篤而來。
“哎，你也回來了，啥時候到的家。”趨之若鶩的食客們，經(jīng)常會遇到老相識，有的甚至是十幾年未見的同班同學(xué)。
廚房里一口大鍋白湯翻滾，汩汩的冒著熱氣。煮了多時的羊骨頭開始釋放疑似骨膠原之類的神秘物質(zhì)，讓湯汁充滿質(zhì)感和層次。店家正忙著收拾新鮮的羊肉和洗干凈的羊雜。面板上甩出缸爐燒餅幾條街的大芝麻燒餅初具雛形。
老家的羊湯應(yīng)該是發(fā)源于毗鄰的憑圈縣。在其基礎(chǔ)上又有所改良。
A省憑圈羊湯的來歷有多種傳說，其中最廣為流傳的是，清朝皇帝設(shè)圍打獵，在追趕一只梅花鹿時，一直追到八溝地面。鹿鉆入柳林沒有追到，皇帝的餓勁兒倒是上來了。正在這時，不遠處飄來一陣香氣，十分誘人，他尋香找來，發(fā)現(xiàn)一個小店，店內(nèi)一回族老者正忙活著在鐵鍋內(nèi)煮著一堆看著油乎乎的東西，香氣正是從鍋中飄來。皇帝也不問價，直叫：“快來飯！”開店的老者不敢怠慢，趕緊盛出一碗切好的羊雜湯，順手拿了兩個燒餅。皇帝食后容光煥發(fā)，精神百倍，才想起沒問吃的是什么，老者告訴說：“這叫羊雜湯，是用羊的雜碎做成的。”皇帝覺得十分夠味，便隨口道出一首詩來：“喜峰口外遠，塞北古道長。野鹿入柳林，八溝羊雜湯。”
到了言志明的老家，因為沒有了民族禁忌，羊湯的內(nèi)容更加豐富。比如有些食客喜歡在湯里添上些羊血，味道也是一絕。
不喜歡羊肉的言志明，對羊湯卻從不拒絕。選上一份羊雜，不要羊肉和羊肝，多放羊肚和羊腸，澆足了湯頭，撒上滿滿的香菜。用筷子把剛剛出爐的大芝麻燒餅捅到氣餒，飄出芝麻和面餅的香氣散熱。
湯白肉嫩的一碗羊湯，其實已經(jīng)是鮮香撲鼻，滑而不膩了。但配料仍然要足。胡椒去腥，辣椒提味，香醋解膩。用勺子溜邊攪勻，白、綠、紅、黃色澤鮮亮，肉香混雜香菜暗香奇香撲鼻，還未入口，就已滿口生津。
陸陸續(xù)續(xù)的食客前來排隊，竟有好些個熟人，差不多快湊齊高中半個班的同學(xué)吧。東北的、京城的、重慶的和海南的。在吃遍川江魯豫之后，都循著這個秘境一般的味覺記憶而來了。
言志明在外吃過不少的羊肉湯，味道褒貶不一。客觀來說陜西羊雜割、山東單縣羊肉湯，甚至滄州的羊腸子湯味道都各有千秋。但對言志明而言，有的加了粉條、有的飄滿油花，有的竟然以肉為主角，完全的本末倒置。
不過說來說去，內(nèi)心拒絕承認外地羊湯美味的原因，還是覺得缺了這種秘境般的味道。
在外漂著的異鄉(xiāng)味道，是被迫接納的過程。紛紛從這個小城出走，也是生活軌跡的牽絆。然而，只要保持對某種味道的迷戀和期待，那么，這種味道以及與之密不可分的生活信念，就一定會守護一個個不可復(fù)制的部落，一處處令人神往的秘境。
三去羊湯的秘境，大概不在老板的手藝，而在于這群在外漂泊的異鄉(xiāng)人的心里。廣廈千間，夜眠僅需六尺，家財萬貫，日食不過三餐。“言志明們”飛蛾撲火一般在節(jié)假日堵在高速上，只是為了在漂累了時候，尋回秘境而已。
一碗羊湯，兩個燒餅，吃出了光陰流轉(zhuǎn)和世道人心。如今老家物是人非，言志明是故鄉(xiāng)的主人還是客人，自己都開始懷疑。劉墉說，家在哪里，故鄉(xiāng)就在哪里。但對于在三去羊湯相遇的“言志明們”來說，家只是個具象而已，故鄉(xiāng)卻已經(jīng)成為一種情感，心留在哪里，哪里才是故鄉(xiāng)。
但是眼前這一碗失去了本質(zhì)和靈魂的羊湯，把言志明拉回了現(xiàn)實。
當然，保安市還有更好的地方能喝到更好的羊湯，肉多湯濃味足。但是那要108元一碗！
顯然，在對于喝慣了三去羊湯的言志明來說，還不能接受用錢來衡量羊湯的水平高低。
坐在公交車上，言志明看著擠得滿滿當當?shù)娜藗儯唤氲搅四硞�人說的這樣的話——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壤壤，皆為利往。“哎！錢啊錢，多少人為了錢，丟了尊嚴、丟了性命！”這時，言志明想到了為了自己依然勞苦工作的父母，言志明想，如果可以，他愿意用自己的20年的壽命，換父母能夠清閑在家、享受生活。但，那是不可能的！他又想到了一擲千金的宋千江、暴富人生的富余海，也想到了為了工錢跳樓的農(nóng)民工張慧強，那些為了不讓自己血汗錢白花而圍攻富余海的老百姓們！
都是錢！都是錢的原因！
這讓言志明想起了自己曾經(jīng)看過的一部電影——故事其實挺俗，開始就是一個野雞草臺劇組里面三個道具師兄弟，為了能拿到道具費和老板制片人斗智斗勇。可是突然有一天，劇組突然解散，他們辛苦付出卻拿不到一分錢，而這時制片投資人突然離奇去世，道具師老大發(fā)現(xiàn)自己制作的道具其實是投資人老板洗黑錢的工具，而道具師老二為了錢跟老板的小三假結(jié)婚，為了錢去離婚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愛上了這個小三，而老三看上了劇組的新女一。女一號謊稱被老板侮辱，讓他去出氣，卻發(fā)現(xiàn)這里面都是套路，而他成了謀殺老板的兇手……
然后一張一個億的支票出現(xiàn)了，而這一個億在老板小三的手里，為了這張支票，各路人馬費盡心思開始博弈。
后來的故事就是“面對一個億，你能把持的住嗎？”
言志明坦言，自己面對一個億，也是不能把持住的。但是，最起碼他還有底線。比如說，不能賣給“史密斯”那個錄像帶、沒有接富余海的紅包等等。
“我的人性可以被出售...而我確實賣掉了它，從那一刻起我的人生開始陷入了絕境導(dǎo)致我快要面臨崩潰。而這，就是我的故事，是我的悔恨”
其實，在錢面前，啥都不是玩意。三去羊湯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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