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燎原對這一點也沒有頭緒，若他天真一點，也許都會認為火神苦心籌謀真的都是為了補償自己曾經的追隨者了。

    對于神靈的了解蘇暖比烈燎原和烈樵都要深刻得多，或許曾經的神靈庇佑過古荒州萬物，但隨著神靈高居九天與萬物隔絕又逐漸被天道和三千世界排斥開始，神靈的心態已然失衡乃至扭曲，如今的神靈至少是一部分神靈已經失去了博愛萬物之心，只一心考慮所謂神的尊嚴，火神當初因為姜軒受到伏羲祖神的遷怒，追隨者十去**，在神靈中的實力地位皆一落千丈，蘇暖很難相信火神對此沒有憤恨，更不可能相信火神做了如此漫長而周密的計劃，卻只是為了幫助一個早已背叛自己的部族一飛沖天。

    有了這樣一個認知基礎，在這重重迷霧之中蘇暖便有了一個確定的方向，火神苦心謀劃這一切定然是為了他自己，大方向定下來后，蘇暖便可以用已知的這些事情一點點去拼湊事情的真相，再加上她的的一些猜測，火神的目的已經在迷霧中露出了輪廓。

    蘇暖一邊捋著思緒一邊慢慢說出一句話：“古荒州上最后一個半神，哪里比得上古荒州上最后一個神靈呢？”

    輕聲一語卻好似雷霆霹靂，烈燎原和烈樵皆被這一句話中包含的意味給震驚了，過了好一會烈燎原才不敢置信地道：“你的意思……意思是……火神想要成為古荒州上唯一的神？”

    蘇暖還維持著淡定：“有何不可？火神不是對你們的老族長含糊提起過古荒州未來的情況嗎？雖然他語焉不詳，但透露出來的部分目前都在一一實現，由此推論火神實際上確實知道未來之事，至少知道一部分我覺得沒有什么問題。”

    烈燎原深深呼吸，一旦有了思路的方向他就很快跟上了蘇暖的節奏，他接過話頭道：“古荒州的危機對于神靈來說……也可以算是某種機遇？”

    “當然，”蘇暖順口回答，“若凈世之舉成功，神靈便可以重新塑造古荒州的局勢，有了前車之鑒，神靈一定會很小心，不會再讓自己有跌落神壇的可能。”

    烈燎原馬上又道：“可是伏羲祖神的怒火會因為時間而消散嗎？”

    蘇暖搖頭：“很難說，伏羲祖神的性格越來越暴躁嗜殺，時間能否撫平其怒火是個未知數。”

    “那么火神會寄希望于這種不確定的事情嗎？”烈燎原不太相信火神會這樣天真。

    蘇暖毫不猶豫：“不會，如果他愿意直面伏羲祖神的怒火，一開始就不必躲在古荒州了。”

    烈燎原表示贊同：“那么火神并不是想重歸伏羲祖神的陣營。”

    “那是自然，若是投奔伏羲祖神，他布置了你這枚棋子便是多此一舉。”

    “我這枚棋子……”烈燎原心中有怒，任何人都不會甘心做一枚棋子，何況這棋子的身份還是不知不覺中被陰謀暗算而來，“對火神究竟有何用處？”

    這是一切秘密的關鍵，蘇暖抬頭看向火神，如果她的猜測沒錯的話……她也必須佩服火神的厲害了，居然能想到這樣的辦法。

    “我的這個猜測也許得不到證實了，烈燎原，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你會變得和火神幾乎完全一樣。”蘇暖仿佛又看到了兩個半張臉組成的元嬰，“你的容貌、氣息、力量波動……都會無限趨近于火神，你知道那意味著什么嗎？”

    烈燎原握緊了拳頭，咬牙道：“天道……排斥神靈……”

    “對，而你，就是被天道認定要排斥出三千世界的……火神。”

    蘇暖的話音落下，沉默久久籠罩住他們，整個事情的推論已經說完，烈燎原不是什么補償追隨部族的希望，而是火神為自己制造的分身，用來欺騙天道，一旦天道認定火神已經徹底湮滅或者被驅逐，真正的火神就再無后顧之憂，天高海闊任其來去，若天道與三千世界的意志真的成功了，火神便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存在的神，到時候還有什么生靈能對抗于他嗎？他就是世界的主宰。

    “可是……火神能確定此戰的結果嗎？”烈燎原覺得蘇暖的推測幾乎沒有漏洞，每一件發生的事情也都能在這個推論中得到讓人信服的解釋，可是依然有一點讓他不解，如果古荒州的未來勝者是九天神界或是森羅界呢？

    蘇暖抿唇，女媧祖神她一直有些猶豫要不要告訴所有人，神靈對古荒州的滲透力度超出蘇暖的想象，她擔心若女媧祖神的行動泄露，若伏羲祖神有了準備，古荒州的處境就會變得更加艱難，獲得勝利的可能性也會變得更加渺茫，蘇暖不敢賭。

    可是不說出女媧祖神的計劃，她就不能解釋火神的信心從何而來，實際上蘇暖還有一點猜測沒有說出來，火神很可能是在某種意外情況下從女媧祖神那里知道了未來的事情，說不定女媧祖神得到的預言內容被火神知道了也說不定，而火神作為神靈對兩位祖神定然有自己的認知，所以他更相信女媧祖神的計劃會成功。

    在心中權衡了片刻，蘇暖還是沒有將女媧祖神的計劃透露出來，她只是含糊地道：“也許火神還知道些別的事情，別忘了他當時肯定沒有將所有知道的東西告訴你們前任族長。”

    這個解釋也不是說不通，他們畢竟所知信息有限，烈燎原也不能強求所有細節都清晰準確，他默默接受了蘇暖的說法，雖然一切依然只是猜測，但烈燎原覺得真相不可能比這個更糟了，他因為未知而惶恐的心反而安定了許多，所謂最可怕的敵人就是未知，至少現在他已經知道自己的敵人是誰了。

    烈樵這會臉色已經蒼白如紙了，一直被他視為烈山族未來希望的人忽然被告知可能是火神給自己選的替死鬼，豈不是說他們這么多年來所做一切都是個笑話？被他們狠心袖手不管而慘死的族人也完全是白白犧牲？多年來一直靠著“大局為重”、“成就大事難免會有犧牲”等類似想法支撐的意志一旦崩塌，深埋內心的愧疚之情已經足以將一個人徹底擊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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