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李清雅道別,目送她拐進樓梯間,林澤這才敲響保健室的門,但是,他沒有聽到人回應,只能自己推門而入。
校醫(yī)不在屋里,清風吹拂,窗簾被掀起了一個角度,淡淡的柑橘氣味飄散開。
林澤一瘸一拐地走到桌邊坐下,將右腿架在椅子上,擼起褲管,檢查自己的傷勢。
右小腿的皮膚上有幾處擦傷,血跡已經(jīng)變成了暗紅色,所以看上去并不是那么觸目驚心。
林澤駕駛著帶輪的轉(zhuǎn)椅來到藥柜前,伸手去取蒸餾水和碘伏。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林澤?”
林澤轉(zhuǎn)過頭,微微一愣,叫道:“班長…”
“你怎么在這兒!?”兩人異口同聲。
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
王兮倩勉強笑了一下,繞出病床的帷幔,她的嘴唇白得嚇人,但臉色微微紅潤,這個狀態(tài)就像是大病初愈的人。
來親戚了?
不像!
林澤琢磨了半天,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試探性地問道:“班長,你不會是沒吃早飯,低血糖了吧?”
王兮倩點點頭:“今天早上…嗯…出了點兒狀況,沒來得及。”
林澤猜測,這姑娘八成是把家里的鍋給炸了,當然,沒人不會傻到把這個想法說出來,為了強行憋笑,他把臉扭向一邊。
王兮倩沒察覺出不妥,視線移到林澤的腿上,擔心道:“你受傷了?怎么不在現(xiàn)場處理一下?”
“校醫(yī)也在運動場嗎?”林澤撓撓頭,“我不知道!
王兮倩嘆了口氣,指著身前說道:“你過來,坐好。”
她的言外之意很明顯。
“別了,班長。”林澤趕緊擺了擺手,“還是讓我自己來吧(內(nèi)心:說不定可以加經(jīng)驗呢)!
然而,王兮倩不同意。
“你的手那么臟,怎么可以處理傷口?”她用不容質(zhì)疑的口吻說道,“還不趕緊坐好!”
盡管不太情愿,但林澤還是乖乖地端正了坐姿。
王兮倩蹲下身,給他解開鞋帶,然后抓起他的右腿架在自己的膝上,她將頭湊上去,在仔細觀察了一陣后,便行動起來,開始給傷口消毒。
她大概沒有給人處理傷口的經(jīng)驗,所以動作戰(zhàn)戰(zhàn)兢兢,每次棉棒略過傷口,都會讓林澤產(chǎn)生一種癢癢的刺痛感。
“阿嚏!”林澤打了個噴嚏。
他感到奇怪,不明白空氣中的柑橘清香為什么沒有碘伏的刺鼻氣味被代替,反而變得更濃烈了。
林澤掃了眼王兮倩,抽抽鼻子,又趕緊挪開視線,不敢再看對方。
原來是沐浴露的香味。
王兮倩若有所覺,問道:“很痛嗎?”
林澤搖搖頭:“沒什么感覺!
盡管如此,王兮倩還是更加謹慎了,擦拭傷口的力道更小,每個動作都非常小心。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消毒完畢,問道:“要用紗布嗎?”
“紗布…”林澤輕咳一聲,搖頭道,“算了吧,一點兒擦傷而已,貼幾個創(chuàng)可貼就行了!
王兮倩點點頭,將碘伏放進藥箱,抬頭的瞬間,兩人的臉貼得很近。
“...”
“...”
他們僵在了原地。
這是今天的第二次,而且,還是不同的女主角。
林澤已經(jīng)總結(jié)出了經(jīng)驗,他若無其事地移開小腿,然后將身子向后仰和對方拉開距離,說道:“謝謝。”
“沒什么。”王兮倩搖了搖頭,表現(xiàn)得也很淡定。
“...”
“...”
談話又一次停滯了。
1秒,2秒,3秒…
眼前的藥柜共有6層,每層放著11個廣口瓶,11×6等于…等于多少來著?
林澤腦子亂了。
就在這時,王兮倩率先打破了沉默,問道:“林澤,今天的晚飯,你還是回去吃嗎?”
“啊…嗯…”話題轉(zhuǎn)的太快,林澤沒反應過來。
“那,還吃青椒炒肉和西紅柿湯?”王兮倩又問道。
也就是說,今晚還是她做飯。
林澤響亮地咽了口唾沫,然后,他堅定了意志,說道:“沒關(guān)系,我是雜食動物,什么菜都吃,越難吃越好!
為了經(jīng)驗,他豁出去了。
“什么叫‘越難吃越好’?”王兮倩沒聽明白。
林澤回答:“我的意思是,哪怕你把廚房炸了也沒關(guān)系,只要做的屎里沒毒,我就敢吃。”
有那么想吃嗎?
王兮倩纖瘦的肩膀顫抖了一下,走到窗邊,戶外溫暖濕熱的氣流撲面而來,她微微側(cè)身,憑借主教學樓更高的地勢,向運動場的方向眺望。
林澤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么,直想扇自己的嘴巴子。
還是快點兒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比較好。
他也站起了身,走到保健室的大門旁,說道:“那個,班長,如果沒什么事兒的話,我就先回教室收拾書包了。”
“那你先走吧。”王兮倩沒有回頭,“我還覺得有些累,要接著休息下。”
林澤長舒一口氣,摸向門把手,卻沒想到大門自己搖晃了一下,“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嚇!”他差點兒心臟驟停,驚得倒退一步,這才看清門外站著一個人——
“李清雅?”
“林…林澤!崩钋逖庞悬c兒結(jié)巴。
“你怎么回來了?”林澤問道。
“我給你帶了這個!崩钋逖拍贸鲆黄吭颇习姿帤忪F劑,但在看了一眼對方的右腿之后,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不過,你好像不需要了!
林澤回答:“嗯,班長已經(jīng)幫我處理完傷口了!
班長?
李清雅危險地瞇起了眼睛,忽然,她從他腋下的縫隙偷偷瞄向保健室內(nèi),與王兮倩打了個照面。
下意識地,林澤打了個哆嗦。
在剛才那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兩道閃電在空氣中交錯,拼得旗鼓相當。
林澤眨眨眼,再次看向李清雅,只見這姑娘笑靨如花,哪里像是表現(xiàn)過敵意的模樣。
錯…錯覺?
林澤有點兒懵逼了。
李清雅若無其事地說道:“那就這樣吧,我先去社團…我臉上有東西嗎?干嘛這么盯著我?”
林澤趕緊搖搖頭:“沒…沒有!”
李清雅微笑:“別忘了我們的約定,你傷好之后記得去武術(shù)協(xié)會報道,我今天先幫你報上名!
說著,她又掃了一眼保健室內(nèi)的王兮倩,視線交匯,漫天殺氣升騰而起。
林澤很確定,這次不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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