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已經昏睡了多久,銅牛終于醒過來了。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精致的床上,這床溫暖而柔軟,并且透著一股香氣。
銅牛動了動身子,覺得微微有些刺痛。低頭一看,身上的傷還在,只是傷口已經被包好了。
他試探著坐起來,發現身體有些乏力。他的草鞋不知道哪去了,床邊倒是放著一雙絹布裁剪成的鞋子。銅牛從沒穿過這種鞋,但是在官老爺的腳上見過,知道名貴無比。他可不敢穿,萬一穿臟了需要賠怎么辦?
銅牛赤著腳走下床,站在地面上,足底傳來的冰冷讓他清醒了一些,他覺得有些口渴。
桌上放著一只水壺,銅牛把水壺端起來,一飲而盡。呀,這里面不是清水,而是美酒。甜而香醇,真是人間美味。銅牛喝了一口,忍不住又喝了另一口,很快,一壺酒被喝了個精光。
喝完了之后,銅牛才有心思打量自己身處的地方。這是一間布置得很精美的屋子,哪怕是鄉長家中都沒有這么豪華。
“我記得我在戰場上,受了很重的傷,怎的忽然到了這里?”銅牛嘀咕了兩句,忽然一拍腦門:“我定然是死了。否則的話,這些好東西,豈能輪得到我?哎呀,也不知宋大人如何了。”
銅牛拉開房門,想去外面走走,看看鬼的世界是怎么樣的。
外面陽光明媚,房門外是一座大院子,里面種著鮮花和古樹,干凈又雅致。
銅牛信步走出去,一直走到大門外面。他看到了整整齊齊的街道。街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銅牛撓了撓頭,心想:“原來鬼的世界,與人世間別無二致。不不不,比我們大澤鄉要干凈漂亮多了。先前我倒以為,做了鬼是何等的可怖,現在看來,人死之后,有屋住,有酒喝,似乎比做人時更好。唉,早知如此,我早該死了才對,何必在人間受苦?”
銅牛正胡思亂想,忽然迎面走來一人,這人越看越面熟。隨后銅牛認出來了,這不是同鄉的狗兒嗎?兩人都在第三旅當兵,并且是同一伍的好友。
狗兒同樣看到銅牛了,又驚又喜,說道:“銅牛哥,你醒過來了?哎呀呀,你舊傷未愈,怎能赤腳站在地上?走走走,快回床上躺著去。”
銅牛一臉茫然的被推到了屋子里面,狗兒讓他躺好了,并且殷勤的幫他蓋上了被子,說道:“我去報告宋大人,他知道之后,必定歡喜得很。”
隨后,狗兒飛也似的跑了。
銅牛有點茫然:“狗兒也死了?宋大人也死了?”
還沒等他想明白,已經有一大群義軍士卒涌了進來,大伙個個對銅牛噓寒問暖。
通過那些零星的對話,銅牛總算弄明白了,原來大家都還活著。并且蘄縣已經在義軍手中了。
得到蘄縣之后,處于昏迷狀態的銅牛就被背到了這里,安置在一個富戶家中。這些天來,狗兒一直負責照看銅牛,剛才狗兒是去領了些軍糧,再回來的時候,銅牛就醒過來了。
面對眾人的熱情,銅牛有點不好意思,說道:“我不過一區區傷兵而已,多謝諸位兄弟關心了,心中實在過意不去。”
那些士卒七嘴八舌的。有的說道:“我等都是第三旅的兄弟,生死與共。過來探望你,這又有什么了?”
另一人說道:“更何況,如今你是戰斗英雄了,往后我等也要仰仗你關照了。”
銅牛有點懵:“什么英雄?”
那些士卒說道:“此乃宋大人起的名字。說要把你的事跡刻在竹簡上,曉喻四方。讓我等以你為師,多多學習。”
銅牛更懵了:“我大字不識一個,以我為師,能學到什么?”
他現在又開始懷疑了,我確實是死了吧?不然的話,為何有如此離奇古怪之事?
片刻之后,宋鯤也趕到了。他查看了一下銅牛的傷勢,幸好沒有感染,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于是囑咐銅牛休息一會,好好吃點東西。下午的時候,要開表彰大會。
銅牛茫然的躺在床上:“什么大會來著?”
中午的時候,狗兒做了飯,陪著銅牛吃了。酒足飯飽之后,狗兒又陪著銅牛去參加表彰大會。
會址在龍王廟旁邊,那里有一座祈雨臺,地方闊朗,足以擺開整個陳王軍。
銅牛在路上,發現蘄縣所有的銅匠鋪、鐵匠鋪,都在全力開工。那些匠人師傅們,帶著學徒揮汗如雨,叮叮當當的打制兵器。
等到了祈雨臺之后,銅牛發現陳王軍已經列隊完畢,絕大多數士卒手中都有了鋒利的戈矛,不再是竹矛木刀了。
銅牛找到了自己的第三旅,想要入隊,但是狗兒拽了拽他的胳膊,指著高臺之上說道:“銅牛哥,你的位置在那邊。”
銅牛嚇了一跳:“我站在臺上?這……這如何使得?”
狗兒說道:“此乃宋大人軍令,我等聽令行事即可。”
于是銅牛戰戰兢兢的上了祈雨臺。
高臺之上,站著十幾個人。正中央是陳王,兩邊分別是宋鯤和吳廣。然后是葛太公、葛嬰、蘄縣縣令,大小豪強,以及各隊的隊長。
銅牛只認識有限的幾個人,胡亂的行了禮,然后宋鯤朝他笑了笑,讓他站在旁邊了。
陳勝看了銅牛一眼,低聲向宋鯤說道:“他若立了功,重重賞賜便罷了。為一個傷兵,有必要如此大動干戈嗎?”
宋鯤低聲回答說:“有些將士,浴血奮戰,并非為了錢財,純粹敬重陳王而已。陳王今日表彰此人,便是回報這份敬重。若只賞賜錢財,未免將壯士看輕了。”
陳勝又看了看葛太公,葛太公微微點了點頭:“宋先生言之有理。”
陳勝這才答應了。
此時,縣令忽然從身上掏出來了一塊絹布,恭恭敬敬遞給陳勝,說道:“陳王,此乃在下剛剛寫就的一篇文章。私下審讀再三,自覺辭色壯麗,足以表彰這位銅牛壯士。陳王只需照稿宣讀即可。”
蘄縣豪強紛紛對縣令嗤之以鼻,只覺得此人整日卑躬屈膝,邀好獻媚,真是蘄縣之恥。
當然,也有一兩個人有些懊悔,這一招,自己為何沒有想到?陳勝乃戍卒出身,想必不能出口成章,若自己提前寫好文章,讓陳王在今日大展文采,他豈不是對自己另眼相待?
誰知道陳勝卻沒有接那塊絹布,只是向縣令冷冷的說道:“本王不識字。”
蘄縣縣令頓時一臉尷尬的把絹布收回去了。
那幾個豪強見縣令吃癟,頓時笑起來了。
誰知道陳勝惱火的瞪了他們一眼,豪強卻又忽然明白過來,剛才的笑聲似乎被陳王誤會了。
哎呀呀,我等可不是嘲笑陳王啊。可是這種事又無法解釋,一時間那些豪強的心都七上八下,忐忑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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