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蜜云道：“我并不是存心如此，處在這個環境中，我如果不籠絡住幾個人，對我們的處境太危險了！”

    杜蜜星也道：“我以為小妹的做法是對的，如果娘決心假手王青銅的力量以圖天下，很可能把我們也當作敵對的對象，假如不趁這時候攏絡心腹，預留一條退路，到她勢力養成的時候，我們連性命都保不住了！”

    霍休云道：“我想令堂不致如此吧！”

    杜蜜星道：“娘的心性我知之最深，她為達到目的是不擇手段的人，她能把金陵的家一下子丟開，就可以看出她行事的決裂！”

    霍休云輕嘆道：“可是小云的做法分明是跟她在爭權，那是她最大的豈諱，在道理上固然說不過去，而且也嫌操之過急，逼得她先對付你們了。”

    杜蜜云道：“霍大哥，我知道我的做法不對，可是我不得不如此，你說過我爹本人也許沒有雄心，完全是我娘與這些手下的人在鼓動他，我如不乘現在分散她的力量，等她把勢力培植穩固時，想補救也來不及了！”

    霍休云一時語塞，杜蜜星笑道：“跟自己的母親爭權固屬不當，但是為了大局，就不能顧全小節，問題在霍大哥自己是否能把握得住？”

    霍休云道：“怎么又扯到我頭上來了呢？”

    杜蜜星道：“三妹本人絕沒有野心，她一切都是為了你，也絕對會聽你的話，如果你認為自己的所行是為了大義，就不妨支持她，把主動掌握在手，總比由人擺布的好，霍大哥，你說是嗎？”

    杜蜜云道：“即使霍大哥是為了自己，也應該支持我的做法！”

    霍休云道：“你怎么會想到我呢？”

    杜蜜云笑道：“韓莫愁想雄霸武林，我娘也想，與其讓他們兩人成功，倒不如讓霍大哥來，我相信大哥至少會比他們好！”

    霍休云默然不語，杜蜜星道：“對呀！霍大哥趁著三妹能利用王青銅的關系時，你干脆為自己打算一下，有我們姐妹幫著你。再加上你本身的才華，保證可以干得有聲有色、比那一方都強！”

    霍休云長嘆一聲道：“你們錯了，我絕對沒有這野心，我只想安安穩穩，使武林中太平無事，目前你們只看得見權力的好處，認為大權在握、生殺由心是最大的快事，殊不知一旦得勢之后，就會終日戰戰兢兢，毫無幸福可言了！”

    杜蜜星不解道：“既然大權在握，還有什么可怕的呢？”

    霍休云道：“武林中人誰不想得到這個位置，誰肯甘心屈居人下呢？而你成功之后，一定有人明爭，有人暗奪。為了應付這些人，你永遠沒有安寧之日，甚至連一個安靜的覺都睡不成，因為你不知道睡下去后能否醒過來，那個時候，你沒有朋友，沒有心腹，沒有一個可信任的人，喝一杯水，還要當心里面是否有人下毒！”

    杜蜜云一怔道：“會這么嚴重嗎？”

    霍休云道：“是的！所以古人把皇帝稱為天，人處的地位越高，也越寂寞，天下第一的地位雖是至高無上，那痛苦也是同樣深的！”

    杜蜜星道：“那為什么還有人拚命想爬上這個位置呢？”

    霍休云嘆道：“這就是令人想不透的地方，每個人都知道這是個最危險的位置，卻還是忍不住想爬上去試一下！”

    杜蜜云沉吟片刻才道：“說一句老實話，霍大哥，你究竟想不想？”

    霍休云正色道：“我不想，家父在教我練武之前，強逼我，讓我明白了居高思危的道理，洗卻了我的野心”

    杜蜜云道：“這我就不懂了。既然你沒有爭雄之心，為什么還要到此來學什么劍式呢？

    你讓韓莫愁去稱霸天下好了！”

    霍休云嘆道：“我何嘗愿意呢？我是硬被拖進這趟混水里來了。我無意爭雄，他卻不肯放過我，為了自保，我必須奮斗！”

    杜蜜云道：“你可以對他明白表示呀！”

    霍休云搖頭道：“沒有用的！第一他不會相信，那是血魂劍害了我，如果我不學那三式斷命的劍招，自然就沒有這些麻煩了！”

    杜蜜云道：“你那三式劍招已經不足以構成威脅了！”

    霍休云正色道：“第二，也是最主要的，是責任！我身為武林人，就有這份責任。當一個人有危害武林的可能時，我必須阻止它！”

    杜蜜云道：“韓莫愁稱霸武林后，一定會為害武林嗎？”

    霍休云道：“一定會！凡是有野心的人，必然是個權欲心特重的，抱定順我者生，逆我者亡的偏激看法，為了掃除異己，必然會掀起一番大殺孽”

    杜蜜云道：“為了抵制他的勢力，那你必須取得比他更強大的力量！”

    霍休云搖頭道：“不，我只想個人有壓制他的能力，遏制他的妄動就夠了，并不想跟他爭雄，取得高于他的地位！”

    杜蜜星道：“我明白了，你是想技鎮天下，而不想站在天下第一人的位置上！”

    霍休云笑道：“我只想取得鎮攝他們的能力，技震天下可不敢妄求。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天下絕沒有真正的第一人！”

    杜蜜星道：“假如你成功了，會有什么打算呢？”

    霍休云道：“我沒有什么打算，如果武林中能夠平安無事，我只想做一個平凡的人，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杜蜜星道：“你有這一身超凡的技藝，難道只為這一點平凡的志愿嗎？”

    霍休云道：“技藝與志愿是兩回事！我習技是為了防身，進一步是為了行俠，我理想的生活是仗劍漫游五湖四海，任意所之，遇上不平的事，伸手管一下，這才是一個武林人的本份，也是一個劍手最崇高的理想”

    杜蜜云感動地道：“霍大哥，我現在才明白大姐何以會對你情有獨鐘，為了你這超凡的胸懷，我一定幫助你，無論如何，也要從我爹那取得劍式交給你！”

    剛說到這兒，劉宗又來了道：“小姐，金陵韓家派人前來致唁！”

    杜蜜云一怔道：“韓莫愁來了？”

    劉宗搖搖頭道：“不，是他的弟弟韓無畏領著他的兩個女兒！”

    杜蜜云道：“怎么這么快，你的帖子是幾時送出去的？”

    劉宗道：“帖子送出去才兩個時辰，他們似乎是在路上接住的。據屬下的推測，他們昨天是跟著小姐動身的！”

    杜蜜云冷笑道：“韓莫愁夸說他耳目遍及天下，倒是沒有吹牛，我以為我們的行動已經夠隱秘了，誰知道還是逃不過他的監視！”

    劉宗道：“這不足為奇，揚州內外，遍布他們的耳目，一舉一動，他們無不了如指掌，本宅周圍有屬下嚴密戒備，所以他們混不進來。”

    杜蜜云道：“光是宅子里戒備森嚴有什么用，我們這邊一舉步，人家就清清楚楚，還能做什么事？”

    劉宗笑道：“大家彼此而已，除韓家堡內我們無法打入，他有什么行動，我們也同樣地清楚，所以他并不占便宜！”

    杜蜜云聞言激動道：“他現在有什么行動呢？”

    劉宗道：“目前不清楚，他深居宅內毫無行動，可是他三日快聚之約已經取消了，昨天下午，他已經把家中的客人全部送出了門，一定是小姐與霍公子驟然離去，使他慌了手腳，所以才有此舉！”

    杜蜜云道：“那些客人的行動你都把握住了嗎？”

    劉宗道：“都把握住了！不過韓家的吊喪之舉，屬下想還是婉拒，等明天一起招待好了，因為他們很可能是前來探聽本宅動靜的，而我們還沒準備好！”

    杜蜜云道：“靈堂已設，還有什么可準備的，人家是前來吊唁的，斷無拒于門外的理由，請他們進來！”

    劉宗頓了一頓才道：“小姐，他們這一次來得很蹊蹺，事前毫無征兆，突然一下子就在揚州出現了，屬下以為”

    杜蜜云道：“劉大哥，你不是說對方一有動靜，你立刻就會知道嗎？怎么人來到了家門，你還毫無所覺呢？”

    劉宗臉色微紅道：“因為韓莫愁大舉宴客，把我們派去的耳目注意力全吸引了過去，才沒有留意到別人身上！”

    杜蜜云道：“這就是一個嚴重的疏忽！我覺得如果無法在暗中把握住敵人的行動，不如將敵人放在明處，請他們進來！”

    劉宗見杜蜜云臉色沉了下來，連忙稱是。

    杜蜜云揮手叫他去領人進來，同時又囑咐道：“請平師爺留在大門口，我想可能還有別的人陸續會來，一律不必攔阻，王家是做喪事，沒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地方！”

    劉宗才走了幾步，又愕然停止了，杜蜜云笑道：“我們越做作，人家越懷疑我們有秘密，倒不如讓人參觀一下，真正的秘密是沒有秘密，你懂嗎？”

    劉宗怔怔地道：“屬下才智拙魯，實在不明白小姐的用心！”

    杜蜜云道：“我也不明白，因為我不知道這宅子里的人到底有什么秘密，可是我這樣做是幫大家的忙，如果我們真有秘密要守的話，就應該把秘密藏在心里，而不是關起大門，把秘密藏在家中！”

    劉宗想了一下道：“屬下能否請小姐指示得更詳細一點！”

    杜蜜云笑道：“我以為夠詳細了，你自己去琢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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