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恒的目光隨著它所指看去,山谷正中有一處凹陷,從這上面看不清到底有多深。
沉吟了一瞬,他帶著九夭一掠而起。
九夭并非沒有見過他用輕功,可今日瞧來,他的功夫似乎更精進(jìn)了幾分。
踏風(fēng)而行,風(fēng)姿卓絕如閑庭信步,優(yōu)雅絕倫。
可他速度卻極快,墨黑錦袍隨風(fēng)而動,明明前一刻還在山崖之上,下一瞬卻已經(jīng)到了山谷之中。
九夭抬眸看著他,深不可測的眸,俊美到極致的臉,貴胄無雙惹人沉淪。
現(xiàn)在的燕恒,越來越像萬年前的月痕。
它思索間,燕恒已經(jīng)停在了那處凹陷旁邊。
四周是一片焦黑,腥氣撲鼻。
而這處凹陷說來更像個地洞,一眼看去黑不見底。
燕恒若有所思的點頭,“的確是這里面。”
九夭翻白眼,“你又聞著味兒了?”
似笑非笑的睨它一眼,燕恒沒有說話。
九夭也懶得糾結(jié)這個,只朝地洞里面望了望,“這不會是方才那蛇的蛇窩吧?”
燕恒挑了下眉,“倒是不像,小了些。”
九夭也點了點頭,這洞最多夠三個現(xiàn)在的它進(jìn)入,就連燕恒都進(jìn)不去,那蛇就更不用說了。
它想了一下,“要不我進(jìn)去看看?”
燕恒皺眉,盯著那洞看了片刻,又看回懷中的九夭,許久,才緩緩點頭,“好,我在外面替你守著。”
“嗯!”
九夭點頭,只是見到他滿眼的擔(dān)憂后還是補充一句,“阿恒,我不會有事的。”
燕恒低嘆,揉了下它的腦袋,“自己掂量著些,若是太深便不要一直朝下,先回來,我另想辦法。”
他暫時沒有感覺到里面有任何危險的氣息,所以才會答應(yīng)讓它進(jìn)去。
只是到底不知這下面深淺,他難免有幾分擔(dān)心,怕會出現(xiàn)其他的意外。
九夭拼命點頭,“你放心,我知道輕重的。”
它雖很想馬上找回妖元,可更重要的也得先保住小命。
“乖。”燕恒點著它的小鼻子,勾唇輕笑。
九夭再看了他一眼才從他懷里跳了下去。
變成貓兒雖有很多不方便,但是在某些時候還是有用的,比如在這種烏漆嘛黑的地道里行走,也能清晰視物,全然沒有任何不便。
加上身形小巧靈活,倒是很快就鉆進(jìn)了地道中消失不見。
燕恒唇邊的笑沉了下去,眸色深沉的盯著九夭消失的地方。
它離他遠(yuǎn)上一分,他心中的擔(dān)憂就深上一分。
只恨不得現(xiàn)在就叫它回來,在它還能聽見他的聲音的時候。
可他不能。
他只能站在這里,等著它,回來。
等待之中,時間分分秒秒顯得極為緩慢。
隨著時間推移,天色漸黑,燕恒的眸色也越來越暗。
某一刻,燕恒沉冽的眉宇間浮起冰霜,不用回頭,也感覺到身后突襲而來的殺氣。
驟然側(cè)身,一道青光擦著他的手臂而過,落在前方地面,炸開不開不小的黑洞。
可見這一擊是帶了必殺之意。
燕恒只是波瀾不驚的掃了眼那被炸開的黑洞,目光便朝青光所來方向看去。
虛空之中浮著一抹白色身影,廣袖長衫,雪白的袖口處卻有暗黑龍紋浮動。
那人臉部布滿傷痕,一雙眼眸卻若清溪,望著他時的目光如多年不曾相見的好友,全然沒有方才那欲一擊擊殺他的狠戾。
燕恒的目光透出幾分恍然,“天陽?”
疑問,卻又肯定。
他雖不曾見過天陽,可同他也算有過兩次交集,如今他更是清楚的在他身上感覺到了那股惡龍的氣息。
那氣息蠢蠢欲動,目標(biāo)自然便是他。
對于燕恒一眼就認(rèn)出他,天陽并未有絲毫意外,反倒是輕笑著頷首,“天陽見過君上。”
燕恒不由諷笑一聲,“不必故作姿態(tài),你想做什么,不若明言。”
之前,他和九夭都以為天陽是沖著九夭的妖元而來。
可此刻,燕恒卻感覺,天陽或許還為了他而來。
天陽的神色未變,不急不緩,“君上是個明白人,難道還猜不到天陽想要什么?”
燕恒眉心微動,忽而淡淡一笑,緩緩抬手,“你想要這個?”
手指上的墨玉扳指在夜色中泛著幽幽暗光,那兩朵彼岸花紅白光芒輕閃,天陽體內(nèi)的氣息驟然更加躁動。
幾乎是瞬間就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燕恒收回手,看天陽的眼神像是看一個笑話,“想要魔靈,想做魔君?”
天陽的目光終于變了幾分,還未說話,燕恒冷冰冰補充三個字,“就憑你!”
天陽眉心一收,怒火心生,語氣也冷了幾分,“君上這是不愿?”
燕恒輕笑一聲,面色卻驟然變冷。
眉目間帶著睥睨萬物的傲然,眸光森寒的看著天陽,說:“不是本君不愿,而是……你不配!”
沁寒的話語沒入瑟瑟秋風(fēng),天陽瞬時便對上了一雙好似能穿透萬物的幽藍(lán)雙眸。
身形微僵,這一刻,他像看見了萬年前的天痕。
唇角緩慢的掠起微小的弧度,天陽不再言語。
下一刻,一聲幾能穿透遠(yuǎn)古洪荒的長嘯炸響在山谷,排山倒海的威壓之中,黑色的巨龍從天陽體內(nèi)盤旋而出。
巨大的龍頭對準(zhǔn)燕恒的方向,龍嘴大張,龍吟不絕。
狂風(fēng)驟起,天地變色。
陰云在天邊翻滾,快速的朝著這山谷上方席卷而來,黑森森的山谷之中殺氣四溢。
風(fēng)卷殘云之時,燕恒下意識微瞇了眼眸。
只是不等他有何反應(yīng),他體內(nèi)的氣息開始混亂,有什么東西蠢蠢欲動。
燕恒微蹙了眉心,是那條白龍。
果然,就在那條黑龍欲朝著燕恒沖來之時,白龍從他體內(nèi)飛旋了出來。
銀白光芒刺眼至極,在那一瞬將這暗黑山谷照透如同白晝。
龍尾一甩,直接砸在了欲飛沖而來的黑龍身上。
震天的龍吟聲中,黑龍朝后翻滾了好幾圈,天陽則猛的噴出一口血來。
燕恒挑眉看著這幕,再抬頭看一眼在他頭頂上方飛旋吟叫的白龍。
還記得當(dāng)初在沁陽第一次感覺到惡龍時,它蠢蠢欲動卻強自壓抑。
倒是沒想到,不過短短數(shù)月,它已經(jīng)這般厲害了。
天陽倒是沒有多詫異,黑龍已經(jīng)回到了他的體內(nèi),他抬手抹去唇邊的血跡。
看著在燕恒上方飛旋的白龍緩緩瞇眸。
方才不過是試探試探,結(jié)果倒是有些超出他的意料。
龍神再弱也是神族,再加上認(rèn)了燕恒為主,這些日子一直在燕恒體內(nèi),燕恒越強它自然越強。
所以說,燕恒力量的快速恢復(fù),才是最讓人忌憚的。
本來也是想再等等的。
畢竟他的力量也沒徹底恢復(fù),就算得到了月痕的魔靈也不敢肯定能夠成功,反倒可能被其反噬。
雖然他為了能快些恢復(fù)連魔族禁術(shù)都用了,可到底時間太短。
又因為怕做的太過惹來魔族長老注意,以至于一直沒有太大進(jìn)展。
他現(xiàn)在卻等不得了。
燕恒已經(jīng)能使用天罰之火,若是再這樣下去,等他的魔靈徹底復(fù)蘇,他就完全不是他的對手了。
他已經(jīng)找了這魔靈上萬年,自從月痕輪回之后就一直在尋找,可惜始終沒有絲毫下落。
他其實一直都在燕恒身邊徘徊,因他知道,魔靈一定會自己找上燕恒。
然而燕恒的魔靈未復(fù)蘇的時候,他感覺不到,直到燕恒這一次輪回魔靈有了異動,他才察覺到原來魔靈一直被封印在燕恒所戴的扳指當(dāng)中。
只是,月痕當(dāng)初不知做了什么,那扳指無法從燕恒手中取下,除非他自愿獻(xiàn)祭。
獻(xiàn)祭這種事,燕恒必定是不會愿意的。
可天陽卻知道,燕恒有弱點。
只要抓住他的弱點,要他做什么,他都得乖乖照做。
本來當(dāng)初想要利用幽魑的,讓沐九夭失去記憶,奪得她的妖元之后再逼燕恒將魔靈獻(xiàn)祭出來。
沒想到弄巧成拙,沐九夭的確失去了記憶,卻獨獨記得月痕,還記得自己是月九夭。
而現(xiàn)在,月九夭馬上就要拿到妖元,若是此刻再不動手,等他二人都恢復(fù),誰還能拿他們有辦法?
天陽的唇角勾出一抹詭異的笑。
抬手凌空一扯,他手中竟出現(xiàn)了一人,卻是那消失了一個多月的趙莞。
天陽的手正好掐在趙莞的脖子上,因是凌空,趙莞的呼吸全數(shù)被奪。
雙手用力的拉扯著天陽的手,雙腿在空中踢打掙扎,一雙如水的眼眸卻盯著燕恒的方向,無法說話,帶著哀求。
燕恒雙手驟然成拳,眸染薄怒。
若是趙莞便也罷了,可如今趙莞這身體,卻是夭夭的。
可他只盯著天陽,沒有說話。
天陽側(cè)眸看了眼在自己手中垂死掙扎的人,又看回燕恒,看清他眼底隱忍的殺意時撩唇淺笑,“君上可以再考慮一下,是不是要將魔靈獻(xiàn)祭出來?”
“獻(xiàn)祭?”
燕恒咀嚼回味這兩字,好像明白了什么。
忽而冷冷一笑,看也不看趙莞,同天陽四目相對之間不退分毫,反倒帶上諷刺,“你的意思是,讓我為了她,將魔靈獻(xiàn)祭給你?”
“她?”天陽眸光變深,指尖力道忽然重了一分,“君上以為,若她沒了,月九夭能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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