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朝之后，趙凌墨果然帶著九夭出宮前往凌天觀。
坐在馬車中，九夭靠在窗前撩著簾子朝外看。
東海雖小，卻十分繁榮。
因?yàn)榭亢Ｖ剩．a(chǎn)豐富，海中珍寶亦是無數(shù)，只要出一回海就能打回許多好東西。
而東海的好東西，多半都是賣給了夕煜的人，將夕煜人的銀兩賺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可這兩個月，因?yàn)檠嗪銢Q定攻打東海，下旨禁止兩國通商，而趙凌墨也為了排除異己嚴(yán)守海關(guān)，對東海百姓的生活或多或少都有了些影響。
現(xiàn)在看來，東海的集市都顯得冷清了許多。
戰(zhàn)爭還未開始，就已經(jīng)有許多的百姓陷入困苦。
九夭眸色微暗，而她看著窗外，趙凌墨則坐在她的對面瞇眸看著她。
片刻后，忽然開口，“昨日你去流月宮了？”
九夭眉心一動，轉(zhuǎn)頭回來，撇嘴，“我只是在流月宮外看了看，可沒進(jìn)去，只不過正好看到了被送進(jìn)去的兩個美人而已。”
九夭本來就沒想能瞞著他，那東海王宮也是影衛(wèi)成群，就連她的身邊也是跟著影衛(wèi)的，否則他如何能放心自己在宮中隨意行走。
聽她說到兩個美人，趙凌墨眼底倒是浮上幾分尷尬，握拳低咳一聲，“九兒，朕其實(shí)只是……”
似乎知道他想說什么，九夭抬手打斷他，聳肩一嘆，“不用和我解釋，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只是覺得，你這個人有時候挺可笑的。”
“九兒……”
趙凌墨抿唇，九夭卻是微微一笑，“趙凌墨，你其實(shí)根本不懂什么是愛吧。”
“若朕不愛你，你以為朕會容忍你三番四次在朕面前這般放肆！”
趙凌墨顯然有些惱羞成怒，九夭卻是挑眉，不再多言。
話不投機(jī)半句多，很明顯，她和趙凌墨到底不是同路人。
因?yàn)樽蛞瓜铝搜坊煤埽R車走得慢，不遠(yuǎn)的路程卻是走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才到。
凌天觀香火很旺，以至于整座凌天山都幾乎飄著一股檀香味。
可九夭卻在這檀香味中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越是離得道觀近越是明顯。
之前在山中時就聞到過，可她上次去觀中時也查過道觀中的香，很普通，并沒有什么異常。
所以這血腥味應(yīng)該不是來自香火，而是從其他地方飄出來，同這香火味混在一起的。
山中九夭查過沒有什么，那么就只可能是從觀中出來的。
她甚至不由得想到了在北陽九玄山時聞到的血腥味，玄陽當(dāng)初又是在九玄山跳崖，所以，九玄山上的血腥氣和她也有關(guān)系！
越想心情越是復(fù)雜，九夭將斗篷的風(fēng)帽帶上，讓寬大的帽檐遮住了自己的眉眼不讓人看出自己的情緒。
因趙凌墨先安排了人將山路清掃出來，下了馬車后那一段路倒不算難行，不過一刻鐘便已經(jīng)走到了凌天觀。
今日的凌天觀倒是很冷清，因?yàn)橼w凌墨要來的緣故關(guān)閉了觀門，觀里觀外也都被侍衛(wèi)包圍控制起來，不許信徒上山入觀。
凌天觀很大，因?yàn)橹笆欠鹚拢瑤啄昵安胖匦聰U(kuò)展修建，觀中的一切看來都還新的很，且透著隱隱的奢華。
一入觀門便是一道九曲長廊，站在走廊邊上看過去，飛檐斗拱一眼都望不到頭。
哪怕是冬日，觀中也是綠樹成蔭，繁花似錦。
倒不像是道觀，更像是宮中的御花園。
趙凌墨帶著九夭一路朝前，一邊交代，“玄陽神女已經(jīng)在等著你，她今日只見你一人，所以朕不能陪你進(jìn)去。”“她的性子有些古怪，雖然你說她是你的母親，可她卻不一定會像朕這般縱容你。所以你最好也把自己的脾氣收斂一下，不要說了什么惹她生氣，到時候就算是朕也救不了
你。”
聽到這里九夭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能不能不要總明著暗著的提醒她他對她有多縱容多好，若真的好，還會像現(xiàn)在這般利用她嗎？
九夭心底冷笑，莫不是真以為她不知道他和天陽打的那些小算盤。
九夭一路聽著他說話，自己卻是一個字沒說，直到跟著他到了觀中后院。
在一處廂房前不遠(yuǎn)，趙凌墨停了下來。
九夭也隨之停下，朝那廂房看去。
趙凌墨眼底糾結(jié)一閃而過，籠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沉默一瞬轉(zhuǎn)眸過來看向九夭，“進(jìn)去吧，神女就在里面。”
九夭挑眉，點(diǎn)頭，“好，多謝。”
說完她就欲向前，腳下剛動卻被趙凌墨一把拉住，“九兒……”
九夭皺眉，回頭看他，沒有說話。
她眸色平靜，趙凌墨捏著她手腕的手卻是緩緩收緊，眼底帶上了明顯的不舍和疼痛。
默然一瞬，他才低聲開口，“九兒，不管你信不信，我對你，當(dāng)真是真心。”
這一次，他用的我，好像是刻意想要拉近和她的距離。
九夭望著他的眼眸，這雙眼和八百年前的軒轅離洛相重疊，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他當(dāng)初的確對她有恩。
可這份恩情，在他一次次傷害她和燕恒之后，早已經(jīng)消耗殆盡。
她眼底的光慢慢沉寂，歸于冷漠，最后一個用力掙脫他的手，緩緩轉(zhuǎn)身背對著他。
“趙凌墨，你的真心我受之不起。若是可以，我倒是寧愿你從不曾對我有心。”
話落，她不再停頓，直接朝著那廂房而去。
趙凌墨的手狠狠一握，骨節(jié)盡顯。
看著她冷漠到幾近無情的背影，他竟然覺得有些窒息，就連一雙手都不知該如何安放？
一開始，他還在想是應(yīng)該拉住她，還是任由她踏進(jìn)深淵！
到了現(xiàn)在，他的手終于還是緩緩垂了下去。
罷了，她既無情，他又何苦念著不放。
倒不如聽從天陽的話，徹底抹去她的記憶，褪去她一身光芒和傲骨，只有如此，她才能心甘情愿留在他身邊。
眼見著九夭推開想房門，在她踏進(jìn)去之后，房門緩緩關(guān)閉，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他眼前。
趙凌墨閉上眼，嘴角綻開一抹有些猙獰的笑。
不管是月痕還是燕恒，到底還是守不住她的。最后贏的那個，終究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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