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貿易市場，天南海北的商人們，從陸地上，從大海上，為比薩城帶來了豐富的物品，還是那句話，只要你有金幣，在這里，你幾乎可以買到一切，就算是神秘的東方大陸出產的翡翠，這里也有……”
比薩大公輕輕歪了歪腦袋，對海提斯說。
“不過我不喜歡那種碧綠色的石頭，沒有魔法能量，也不能為斗氣修煉提供幫助，那種純粹的觀賞用的東西，恐怕只有那種天天無所事事的貴族小姐才會喜歡吧……”
海提斯一邊聽著比薩大公的介紹，一邊信馬由韁地前行。
放眼望去，海提斯對比薩城邦的第一印象，還是混亂中略帶著一點點浮躁。
這有可能和比薩城的歷史有關系，畢竟就算比薩大公的治理能力再突出，也不過擁有短短的十年時間，想讓一座城市在這么短的時間里面煥然一新完全脫離當初的混亂，也許只有無所不能的真神才能有那個能耐。
同時這也可能和這座城市的商業有關系，這里除了商人就是傭兵，正是因為亮晶晶的金幣才把他們聚集到一起，自然而然對金幣或者說物質更加看重，就連這座城邦的主人在介紹這里的時候，也三句話離不開金幣這樣的詞匯，海提斯就明白這個城邦的精神實質了。
這個時候，海提斯竟然很無聊地惡意猜測，比薩城邦的城邦徽章，絕對不會像佛羅倫薩一樣，選用阿諾河谷隨處可見的三色堇，這個從里到外都透著銅臭的城邦，不會直接用金幣作為自己城邦的徽章吧……
想到這里，海提斯有點忍不住想笑，但是自己也覺得，在比薩大公的熱情中做出這樣的事情有點不合適，有意無意地躲避了一下比薩大公的眼神，遠遠地望向貿易市場。
這一看，卻嚇了海提斯一大跳。
“人魚！？”
海提斯不可置信的低聲驚呼。
“是的，人魚。”比薩大公漫不經心地看了市場中一眼，肯定了海提斯的疑問。
“更確切地說，是人魚公主。看到她頭上的珊瑚冠了么，據說每一個人魚族群中的公主，才有資格佩戴血色珊瑚冠……”
“看來老恰里的這次收獲不小啊，人魚在比薩城倒是常見，不過人魚公主就不多見了啊……別說一位公主的身價起碼是普通人魚身價的二十倍，就是人魚公主頭上的那一頂珊瑚冠，也最少值五千枚金幣……”
“比薩城，還做奴隸的交易？”
海提斯輕聲問道，微微瞇起了眼睛。
遠遠望去，人魚公主被關在一個特質的鐵籠之中，身上除了胸前的兩塊貝殼，掛滿了禁魔鐵鏈。
黝黑的鐵鏈緊緊勒在白皙的皮膚之上，在比薩城明媚的陽光中，顯現出一種強烈地對比，再配合上人魚公主那楚楚可憐的表情。
讓海提斯不得不承認，比薩大公嘴里的老恰里，不但是個極其幸運的家伙，而且還非常精明，起碼這個奴隸商人知道如何展現出貨物獨特的魅力。
仿佛是聽出了海提斯語氣中的不善，比薩大公解釋得相對要清楚一點。
“如果問美蒂奇家族，什么買賣最掙錢，他們肯定會告訴你是金幣的買賣最掙錢，可是要是問比薩城的這些商人，他們肯定會告訴你，是奴隸買賣最掙錢。”
“在執掌這座城邦之前，我也考慮過禁止奴隸交易，不過也管不住這些買腦子金幣的商人，后來還是美蒂奇家族的柯西莫告訴我，與其嚴厲打擊，倒不如開放這個生意，讓他們就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買賣，這樣起碼我們能夠控制住一點……”
“說實話，我對這些東西不是太明白，但是自從放開了奴隸的交易之后，這些奴隸商人倒是規矩了很多，至少現在很少聽到為了抓捕奴隸而屠村屠鎮的情況了……”
海提斯深深嘆了一口氣，他也知道比薩大公說的都是實話，達尼斯大陸上講究得就是強者為尊，失敗者都需要承擔他們悲催至極的后果，也許被買做奴隸，對于失敗者來說，也許是一種還算不錯的結果。
正在海提斯無奈搖頭的時候，洛倫佐那個家伙卻把腦袋湊過來，神秘兮兮地說道：“海提斯大哥，你是不是看上那個人魚公主了，要不要買過來？放心，我不會告訴我姐姐的……”
海提斯一瞪眼，眼神中的狠戾嚇得洛倫佐一縮脖子。
“人魚是所有海洋生物中智慧最高的類人族群，生性善良，在千年以前，他們經常幫助在大海中失事的漁民和水手，被經常出海的人認為是海神的子女，是大海上的幸運之神！”
“買過來！？干什么！？是殺戮還是玩弄！？我來比薩城是造船出海的，在沒有出海之前，我可不想褻瀆了我自己的幸運！”
海提斯突然間的爆發，讓比薩城的一行人很是錯愕。
他們這才想起來，這個表面上綿綿團團的海提斯，不僅僅是美蒂奇家族的朋友海提斯，更是一個湛藍天幕就擊殺了上千人的傳奇魔法師，而且看他訓洛倫佐比訓自己兒子還氣勢的狀況，更是坐實了這個海提斯和美蒂奇家族大小姐凱瑟琳不清不楚的傳聞。
一行人將自己的小心思全部藏了起來，隊伍中顯得有些沉悶，直到城主府，氣氛才變得稍稍活絡了一點。
當海提斯和洛倫佐等人，被比薩大公邀請到餐桌之上，剛才的一點點不愉快才真正地煙消云散。
“來，海提斯，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喬托，是比薩城最大的海船制造商，無論是來自達尼斯大陸的哪一個地方的商人，在比薩城，都需要和喬托搞好關系，因為在比薩城，只有喬托的造船廠才能夠制造和修理大型海船……”
比薩大公坐在餐桌的正位上，為海提斯介紹餐桌上的另外一個大海提斯。
叫做喬托的大海提斯，雖然只是一個商人，而且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修船和造船之上，但是他在比薩城邦之中，擁有著一種超然的地位。
要知道，比薩城作為亞平寧海岸線上一個非常重要的貿易港口，一年下來不知道有多少海船會在這里停泊，幾乎每一艘海船在卸載貨物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開到喬托的造船廠進行修理和休整。
作為壟斷了比薩城整個造船業八成以上市場份額的喬托，自然是所有商人最為歡迎的人物，剛才比薩大公介紹他的時侯，根本沒有什么溢美的成分，比薩城的商人都需要給喬托一些面子！
久而久之，喬托也養成了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
不過，在今天這樣的場合中，海船商人還是有些收斂。
身寬體胖，皮膚干凈白皙，臉上掛著一股讓人如沐春風的笑意，叫做喬托的海提斯商人很客氣，先是對著比薩大公謙遜了幾句，然后才對海提斯說道：
“很高興能夠見到你，尊敬的湛藍魔法師，這些天比薩城中到處傳唱著你的傳奇，當我從比薩大公的嘴里得知，你需要一艘優良的海船，并且將由我的造船廠來營造，我幾乎激動得睡不著覺，千言萬語也難以表達出了內心的激動，我只能說我被幸運之神選中了，能夠為您營造海船，這將是我一生之中最大的幸運。”
“給您添麻煩了……”海提斯對大海提斯喬托的溢美之詞不置可否，直截了當地問了一句：“您準備如何營造這艘海船？”
海船商人喬托一愣，他沒有想到海提斯問得如此直接，一點都不像那種天天周旋于貴族之間的魔法師，一點都不含蓄，不過想到達尼斯大陸傳聞中魔法師古怪的脾氣，喬托還是回答了海提斯的問題。
“最昂貴的材料，最奢華的裝飾，您只要耐心等待四個月的時間，尊敬的魔法師先生，您將收獲到達尼斯大陸上最舒適最豪華的一艘坐船！”
喬托滿懷激情的訴說，換來了海提斯一個冷冷的白眼。
濃密的眉毛皺在一起，讓海提斯的雙眼看起來更小了，不過沒有人會去嘲笑什么，因為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到了海提斯的情緒，就像是正在積蓄能量爆發的火山一樣，根本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迅猛地噴發出來，焚毀大廳中的一切人和物。
海船商人喬托如墜冰窟，作為海提斯情緒就要失控的主要對象，即使喬托沒有任何斗氣和魔法的修為，但是多年的商旅生涯，讓他更知道什么是察言觀色，也讓他知道獨自一人承受一名名傳大陸魔法師的怒火，該是怎樣一種難以象想的悲催。
喬托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哪里招惹這位強大的魔法師了！？
難道是自己對美蒂奇家族的報價，讓這位魔法師不高興了！？
“我要見見你的技術總監。”
一陣讓人度日如年的沉默之后，海提斯突然開口，喬托如蒙大赦。
“好，我馬山派人……不，我親自去請……”
商人喬托連滾帶爬地跑出宴會大廳，甚至忘了和比薩大公打招呼。
如果讓比薩城中的那些商人看到，大名鼎鼎的海船商人喬托會緊張成這樣，肯定會大跌眼鏡，這還是那個天天笑瞇瞇，宰人比誰都狠的喬托么？
海提斯輕輕靠在椅子上，雙手交疊，輕輕放在自己肉呼呼的肚子上，隨著呼吸一起一伏，雙眼微閉，不知道在想什么。
整個宴會大廳中，隨著喬托的離去和海提斯的沉默，變得安靜異常。
洛倫佐有心說幾句什么，但是愣是被大廳中的氣氛壓抑得不知道說什么好。
到了最后，還是閱歷豐富的卡爾當先開口，緩解了大廳中的尷尬。
“公爵大人，洛倫佐，希望你們不要見怪……”
卡爾微微俯身，修長的食指在面前的玻璃杯杯口輕輕畫著圓圈，盡量用最溫和的語氣說道：
“海提斯出身于君士坦丁堡的智慧館，對‘技術’這個詞匯擁有著與眾不同的理解和堅持，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最不喜歡這種夸夸其談的商人，即使喬托在比薩城邦的造船業之中擁有舉足輕重的作用，但是海提斯這種學院派出身的技術狂，也照樣不愿意用眼角夾他一下……”
卡爾隨后又提起了自己三個人在克里特島營造錦繡號的辛苦，特意挑出了幾個他和古特列夫被海提斯壓榨的段子，這才將大廳中的氣氛緩和下來。
“沒想到海提斯不但是一位強大的魔法師，竟然還是君士坦丁堡智慧館的學者，真是沒有想到啊……”
比薩大公聽了卡爾的解釋，臉上的神色好了很多，到了最后已經變得和顏悅色，和初見海提斯的時候一樣，甚至還多出了一些發自內心的尊重。
“我這樣的粗人，最是尊重有學問的人，剛才我還有些不滿，一位海提斯是不給我這比薩城主面子，沒有想到，竟然是看不上這種滿腦子銅臭的商人，我錯怪你了！”
比薩大公端起酒杯，示意了海提斯一下，一飲而盡。
這位比薩城主，在待人接物方面，確實有一種讓人如沐春風的感覺，豪爽和粗魯背后，卻是常人難以企及的寬廣胸懷。
海提斯眉頭輕展，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比薩叔叔，我應該向您真誠的道歉，希望您能夠理解我這種人，在自己關注的領域中，總是會表現出一種不受控制的直接和粗暴，但是我可以用我智慧館的身份向您保證，我沒有別的意思。希望您能夠接受我的歉意”
“好了，海提斯，我并不知道你智慧館的身份，……柯西莫向我提出這樣的要求的時候，也沒有和我說明這一點，我沒有想到你竟然對造船這么在行，這一點應該是我們向你道歉才對……”
解開誤會的比薩大公，秉承一副既往的豪爽做派，對海提斯說道：“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夠有點耐心，喬托是我原來傭兵團的財務官，在那次戰斗之后，他不愿意到城衛隊里面做事，我們大家就給他湊了點本錢，讓他干起了這個生意……”
比薩大公一臉坦誠地看著海提斯。
“不要以為我給了他多少照顧，才讓他壟斷了比薩城的造船業，而是他確實在這方面有一套，才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今天的位置上，你恐怕不知道，凱瑟琳去年前往伊比利亞半島的坐船，就是喬托造船廠的手藝，喬托雖然對技術什么的并不是十分在行，但是他的造船廠中還是有能人的，所以，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再等等看……”
“好吧。”
事情已經被說到了這種程度，海提斯也不能再說什么，不過海提斯還是有點不放心，仔細想了一想，最后一狠心，拼著得罪比薩大公的危險，還是把自己心里的話說了出來。
“比薩叔叔，我無意冒犯，但是有件事情我必須要向你說明白，這艘海船非常有可能就是我以后的戰斗旗艦，所以我容不得一絲一毫的差錯，所以，如果喬托的技術總監還是不能讓我滿意的話，我希望你能夠支持我自己造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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