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造船！？”
比薩大公這回是真的納悶了，即使比薩大公這樣的造船門外漢，也是知道的，造船設計到很多很多的事情，就算僅僅處理材料一項，就絕對不是一個人能夠完成的。
“怎么支持！？”
“材料，工匠，還有錢。”
海提斯一點都不客氣，直接就給出了答案。
比薩大公到了這個時候，才真正地表現出他獨到的地方。
大手一揮。
“好！”
“不過……”比薩大公笑得很是奸詐，“你要答應我，至少給比薩城帶出來一個工匠來，在你走以后，比薩城能夠在這個工匠的指引下，繼續造出你設計的海船……”
海提斯打了個寒戰，任憑誰看到一張狐貍的臉長在一頭暴熊的身上，都會有不寒而栗的感覺。
還沒等海提斯說什么，沉默已久的洛倫佐卻說話了。
“那可不行，來之前，我老爹就交代我了，無論在造船的過程中，出現什么樣的困難，美蒂奇家族都會不遺余力地幫助海提斯大哥，別的不求，就是求海提斯大哥給美蒂奇家族帶出來一個合格的工匠頭領……”
洛倫佐仿佛感覺自己的話還不夠震撼，接著說道。
“佛羅倫薩方面的備選人員，現在已經在趕過來的路上了，我老爹說了，只要海提斯大哥從那二十人之中，選擇出一個教他如何營造錦繡號，美蒂奇家族愿意用二十萬金幣作為海提斯大哥的酬勞……”
海提斯看看急赤白臉的洛倫佐，又看看老奸巨猾的比薩大公，突然間感覺到，自己和這些老狐貍們比起來，還是嫩得可以，要不是更加鮮嫩的洛倫佐直接把話挑明了，自己恐怕還得高高興興教人，然后對這幫老狐貍感恩戴德呢……
不過，既然海提斯已經明白了這一切，自然知道，什么叫做奇貨可居。
“提錢傷感情！”
海提斯義正詞嚴。
卡爾看到海提斯嘴角那一絲若隱若無的笑意，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對海提斯了解頗深的卡爾，心中默默一聲長嘆。
這是……有人要倒霉了！
卡爾是旁觀者清，這位閱歷豐富的吟游詩人早就看出來了，海提斯自從聽到比薩城準備為他營造新的錦繡號之后，智商絕對有明顯下降的趨勢，從他著急忙慌離開美蒂奇宮，就可以看出來，海提斯絕對是關心則亂了。
親身經歷了錦繡號的營造，又陪著錦繡號一起走過了他短暫的一生，卡爾看得清清楚楚，錦繡號所表現出來的技術水平，絕對遠遠超過了達尼斯大陸現有的造船水平！
別的不說，就說海提斯獨創的三角尾帆，最少能夠將海船的速度提高超過百分之四十以上！
在大海之中，比別人快百分之四十，這意味這什么，只要是靠海吃飯的人，每一個都明白！
百分之四十的提速，意味著漁民活動的范圍更廣，意味著商人的資金周期大大變短，意味著海盜能夠沖得更猛跑得更快，意味著叮咚作響的金幣，會伴隨著海水的翻滾，涌進每一個人的口袋！
要不是這樣，凱瑟琳也不會在第一次見到海提斯的時候，就提出來購買他的錦繡號。
要不是這樣，柯西莫也不會在海提斯剛剛離開美蒂奇宮的時候，就派出二十個備選的工匠，用二十萬金幣的巨款，僅僅買一個海提斯的指導。
要不是這樣，老狐貍比薩大公，也不會在海提斯剛剛提到材料和工匠的時候，就想都沒想地答應下來！
奇貨可居！
這個“貨”，就是錦繡號，而且還是金光閃閃的那一種！
手握著這樣的技術，還低聲下氣地求別人為自己造船！？
以海提斯的智商和生性中的奸懶饞滑，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海提斯當局者迷，只要他反應過來，絕對會宰得這幫老狐貍肉疼。
果然，海提斯輕輕扭動了一下身子，調整出了一個更加舒服的姿勢，雙手繼續交疊放在肚子上，目視著雙手在肚子上極富節奏的上上下下，長長吐出一口氣之后，才老神在在地說道：
“造船嘛，我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帶個徒弟什么的也是應該……不過，時間有限，我可沒有興趣一點點地教導他們，能明白多少全看他們的底子……”
“另外……”
海提斯一抬眼皮，漫不經心地掃了比薩大公和洛倫佐一眼。
“我只帶一個！”
說完之后，海提斯又把眼皮放了下去，開始閉目養神，把一切爭奪的舞臺，留給了大小兩個狐貍。
大廳之中的火藥味，頓時濃郁了很多！
“那當然是從美蒂奇家族給你準備的人里面挑選。”年輕的洛倫佐還是沉不住氣，海提斯一說完，馬上急不可耐的搶先說道。
“那二十個人，全是美蒂奇家族精挑細選出來的，不但本身就有造船的底子，最終要的是他們的學習能力都相當突出，絕對會讓你滿意的，海提斯大哥……”
洛倫佐隱晦地瞟了一眼比薩大公，然后務必真誠地看著海提斯：“海提斯大哥，咱們是一家人，你不幫助我們還能幫助誰？”
海提斯沒搭理他，繼續閉目養神，悠然自得。
洛倫佐大急，剛想說什么，比薩大公卻開口了。
“洛倫佐啊，這里是比薩城，不是你們美蒂奇家族統治的佛倫洛薩，這里才有亞平寧半島西海岸最大的優良港口，這里有最優秀的工匠，這里也有最優良的造船廠！”
比薩大公微微一笑，透出一種無與倫比的自信。
“就算美蒂奇家族早早做好了準備，真正造船，不還是在我的比薩城邦？沒有工匠，沒有材料，沒有造船廠的那些設備，就憑你們二十個人，什么時候才能把海提斯的海船造出來！？”
“再說了，佛羅倫薩還想不靠著海吧？周邊最大的水域就是阿諾河，就算這二十個人學會了怎么造船，又有什么用？難道按照海提斯的想法和設計，造出來新型的船只在阿諾河中稱王稱霸么！？”
比薩大公夾槍帶棒的一番話，說得洛倫佐啞口無言，一張臉憋得通紅。
比薩大公洋洋得意地看了洛倫佐一眼，才對海提斯說道：“海提斯，其實有一個好消息我還沒有來得及告訴你，你們在托斯卡諾群島鏈失事的海船，我們已經安排人打撈上來了，負責人就是你剛剛見過的喬托……”
卡爾的眼睛一亮，古特列夫更是喜形于色，結果倆個人被海提斯狠狠地瞪了一眼，生生被到了嘴邊的歡呼聲憋了回去，三個人聽著比薩大公繼續說道：
“三天前，那艘被你們命名為錦繡號海船，已經被完整地打撈了出來，并且開始走在前來比薩城邦的道路上，如果沒有意外情況，現在它已經在喬托的船塢修理廠之中了……”
海提斯故意沉吟了一下，努力平復了內心的激動，然后故作漫不經心地說道：“剛才已經說過了，我只帶一個，至于這位工匠來自哪里，為誰服務，包括他以后為什么造船，相對于這些東西，我更關心，我能夠得到什么……”
“一艘完全按照你的構想營造出來的海船，三十萬金幣……”
和海提斯接觸良多的洛倫佐當先反應了過來，張嘴就直接給出了條件。
比薩大公也毫不示弱。
“一艘新型的海船，用最優良的材料構建，并且完全免費，而且，海提斯你將成為比薩城邦的貴賓，別的地方不敢說，但是我能夠保證，你的貴賓身份，能夠讓你在亞平寧半島的西海岸線上得到難以想象的尊重……”
這個時候的比薩大公和洛倫佐，就像是拍賣會上針鋒相對的兩個貴族，什么叔叔侄子的關系，什么貴族之間的謙和謙讓，早就不知道扔到了哪里。
比薩大公陰陽怪氣，洛倫佐急赤白臉。
最有意思的是兩個人之間的互相拆臺，絕對讓卡爾等人大開眼界，而且，通過這件事，卡爾對海提斯又有了一種新的認識。
實在太壞了！
洛倫佐代表的美蒂奇家族雖然在這件事情上搶了個先手，但是真扛不住比薩大公因為地利而帶來的巨大優勢，再加上洛倫佐一個十四歲的孩子，還真不是比薩大公的對手。
但是洛倫佐在于比薩大公的爭斗中，一直處于一種難解難分的態勢，就是因為海提斯在這里面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
一到洛倫佐啞口無言的時候，海提斯輕描淡寫的兩句話，就能讓比薩大公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優勢蕩然無存，逼得比薩大公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突破自己的底線，心中滴著血向海提斯承諾越來越多的好處。
到了最后，以卡爾行走達尼斯大陸二十年的閱歷，都不得不瞠目結舌地看著相互抬價的兩位貴族。
洛倫佐：“一艘新型海船，五十萬金幣的酬勞，美蒂奇家族的友誼，各種附魔武器，各種魔獸的原材料，只要不超過七級，要多少有多少，還有二十名美蒂奇家族的精心培養出來的護衛，全部歸屬到海提斯大哥的手下！”
比薩大公：“超過三年的食物淡水給養，比薩城邦名譽城主的身份，三十萬金幣的酬勞，另外先支付一艘新型海船，在海提斯需要的時候，比薩城邦支付相同樣式海船三艘，免費，如果還不能滿足要求的話，再以成本價向海提斯提供海船，上不封頂！”
如果把這些條件全部轉化為金幣的話，該是什么樣的量級級別，是百萬，還是千萬！？
以卡爾精于計算的能力，愣是沒有算出來！
至于向來以貪婪著稱的維京大個子，還在掰著手指頭計算，到了最后也不得不抱住腦袋，痛苦地就像修煉斗氣反噬了一樣。
海提斯在兩位貴族開出了條件之后，故作為難地計算了半天，然后又唉聲嘆氣地躊躇了半天，在比薩大公和洛倫佐滿懷希望的注視下，輕輕地詢問道：“你們說的……都算數！？”
“當然！”
兩個人異口同聲一聲大喝，生怕海提斯還不能理解自己的決心，完全是用盡了全身力氣在嘶吼，聲音之雄壯高昂，直接震碎了桌子上的兩個玻璃杯！
“這……”
海提斯還有一些猶疑，搓著胖乎乎的雙手，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
“海提斯大哥，我可以立字為證！”
洛倫佐靈光一閃，搶過一套筆紙，就開始書寫。
“我也可以現在就和你簽訂合同！”
比薩大公也不甘示弱，刷刷點點一陣手寫，竟然比洛倫佐寫完得還快。
海提斯手捧著兩份沉甸甸的合同，那左右為難的樣子，看得比薩大公和洛倫佐那叫一個揪心，生怕海提斯在對方的合同上面簽字。
最后，海提斯蔚然一聲長嘆。
“算了……我就勉為其難……帶兩個徒弟吧……”
話還沒有說完，海提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兩份合同上都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再看海提斯，哪里還有什么左右為難，那張臉，完全笑成了一朵盛開的大胖菊花！
洛倫佐目瞪口呆！
“噗……”
比薩大公更加直接，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
“尊貴的魔法師大人，公爵大人，還有洛倫佐大人……我回來了……”
就在比薩大公險些吐血身亡的時候，一個弱弱的聲音響起。
在比薩城邦能夠呼風喚雨的海船商人喬托，滿是小心陪著笑臉地說道，雖然打招呼的對象是三個人，但是喬托的雙眼一直緊緊盯著海提斯，生怕這位帶給自己極大壓力的魔法師大人，因為自己打斷了他們的對話而不高興，微微躬身，緊張地搓著雙手，那個姿態要多謙卑就有多謙卑。
海提斯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嚇得喬托趕緊將身后的人拉到前面，一邊擦汗，一邊緊張地介紹。
“這是阿約姆，是我的造船廠的技術總監，也是整個造船廠里面最好的工匠，更是整個比薩城邦之內最好的造船工匠……”
花白的頭發，黝黑的膚色，微微前傾的身形，無一不在證明這位被叫做阿約姆的造船工匠，在他年輕的歲月之中，從事過一段時間不短的重體力勞作。
粗糲的雙手十指修長，指甲被精心地修理過，沒有油脂或者其他的臟東西。
海提斯留意到在他右手中指的第一個關節處，有一個毫不起眼的突起，那是長期用筆作圖或者書寫才能留下的印記，這讓阿約姆的右手中指看起來，有一些不易察覺的變形。
阿約姆上前一步，向幾位大人行禮，之后便寵辱不驚地站在了喬托的身邊，滿臉的不耐煩，臉上溝溝壑壑的皺紋，不但彰顯著歲月留下的痕跡，也告訴宴會廳中的所有高貴的人們，這張臉的主人，現在的心情并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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