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華園花團(tuán)錦簇、生機(jī)勃勃，精致的雕梁畫棟、小閣珠簾，帶著江南特有的婉約風(fēng)情。
與梅軒的蕭索極致極端。
蘇淺淺坐在青瓦上磕著瓜子兒，好不舒坦。
張?zhí)t(yī)落后定候老夫人半步出來，臨了躬身拜退道：“二夫人這是常年舊疾，切記再不可感染風(fēng)寒了。”
老夫人被心腹肖嬤嬤攙著，聲音中氣有氣：“老身記下了，來人，恭送太醫(yī)大人。”
張?zhí)t(yī)推脫道：“不必了老夫人，下官自行出府就行了，這候府的路如今我就算是閉著眼睛也能走出去了。”
老夫人瞇著雙眼笑了笑，“還是要?jiǎng)跓┐笕诵量嗯芤辉饬恕！?br />
“哪里哪里，能為老夫人和長公主效力，下官求之不得。”
老夫人上揚(yáng)的嘴角不著痕跡地戚戚捺下。
張?zhí)t(yī)再次行禮告退。
這回老夫人沒再說什么，先前機(jī)靈的婢子送太醫(yī)出去了。
見張?zhí)t(yī)走后，老夫人才用木杖篤鑿地。
肖嬤嬤勸道：“老夫人切記動怒，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以后，二夫人需要診病時(shí)，你去太醫(yī)院找院判大人，不要再讓這個(gè)張?zhí)t(yī)進(jìn)我侯府了！”老夫人說道。
“是。”肖嬤嬤便應(yīng)著，邊摻著老夫人走下臺階。
婢子去而復(fù)返。
“翠枝你怎么回來得這般快？”肖嬤嬤問。
翠枝答：“宮中急招，柳貴人吃壞了東西突然昏了過去，張?zhí)t(yī)就急急忙忙的又趕回去了。”
老夫人有兀自用木杖篤鑿地板，木質(zhì)隔空的木板發(fā)出篤篤的聲音。
“老夫人您去哪兒啊。”
翠枝問道。
她欲追上去，肖嬤嬤拉住她胳膊小聲打聽道：“翠枝，老夫人今日是怎么了？早間回府的時(shí)候還好好的。”
翠枝臉上升起埋怨。
“還不是梅軒那位擺了老夫人一道，讓老夫人在眾多貴婦面前丟了面子。”她說道。
肖嬤嬤佯怒彈了下她的額頭，“放肆，你怎么能詆毀長公主和攝政王妃。”
她頓了頓，思慮道：“罷了，攝政王妃遠(yuǎn)來是客，咱們不能怠慢。你抽空去管家那里說說，找人去把梅軒翻修翻修吧。”
“不去。”
“你不去那我去，你去陪在老夫人身邊伺候著吧。”肖嬤嬤說道。
……
昭華園的下人看起來不少，仔細(xì)數(shù)數(shù)也就五個(gè)指頭，那正主一病幾人忙得人仰馬翻，正好讓蘇淺淺鉆了空子，趁著沒人進(jìn)了主屋。
一塊七彩團(tuán)簇的冬花屏風(fēng)立在屋子的正中央，蘇淺淺往里走，隔著屏風(fēng)的紗絹可以看到床榻上的人形。
屋外傳來一陣小孩子蹦蹦跳跳的腳步聲，頗為急切。
“娘！”
哪家的孩子，怎么能亂喊呢？她蘇淺淺可還是黃花大閨女一個(gè)。
“娘！”一個(gè)圓團(tuán)子從蘇淺淺面前撲朔而過。
蘇淺淺：“……”
唐妙姝撒嬌的吳儂軟語從屏風(fēng)里面?zhèn)鱽恚K淺淺倒抽一口涼氣，倒沒想到會是唐妙姝。
看了一場母女情深的好戲。
方昭華跟蘇淺淺想象中的模樣有些不一樣。
她以為會是和定候老夫人一樣雍容大氣的女人，或是和方姨娘一樣溫婉知性。
但她眼前的方昭華是張娃娃臉，因病痛折磨得她的顴骨高隆，面皮干燥，唯余兩只潤澤的大眼睛還透著水光。
唐妙姝今年六歲，這定候二夫人估摸著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紀(jì)，怪不得還跟孩子一樣。
定候老夫人的眼睛暗含威儀嚴(yán)厲，方姨娘的眼睛里是蘇淺淺猜不透的莊端秀麗，這方昭華的眼睛里卻全部蓄滿了水，透透盈盈，一眼便能望到底。
“你是方姨娘的胞妹？”蘇淺淺問。
方昭華的眼睛從唐妙姝身上挪向蘇淺淺。
唐妙姝握住娘親的手，解釋道：“娘別怕，她是姨娘府上三小姐，現(xiàn)在是攝政王妃。”
“啊！原是王妃娘娘，請恕臣婦不能起立行禮。”
方昭華雙手緊拽被角，想坐起來但又仿佛十分艱難的樣子，蘇淺淺連忙按住她不安分的手，說道：“沒事，我就是順道過來拜訪一下，我和京中其他女子可不一樣，才不像她們那么愛讓人拜她們。”
方昭華咬住干燥起皮的下唇躺下。
唐妙姝掏出一塊絲帕，展開里面包裹著的蜜餞，揚(yáng)起天真的笑意。
“娘，你看，我剛從舅舅府上回來，我把最好吃的蜜棗都留著給你帶回來了。”她說著，揀起蜜餞遞給方昭華。
蘇淺淺本想制止，思忖了一下便覺自己這是在多管閑事。
“娘，好不好吃？甜不甜？”
“好吃……很甜…咳……”
母慈女孝的畫面，蘇淺淺看得心里不大是滋味。
她自小就沒有母親，沒體會過母愛，來到這個(gè)世界，蘇淺淺的生母徐氏也是早早辭了人世。
“郡主，二夫人身子骨弱，甜食不要讓她吃太多。”她說道。
唐妙姝點(diǎn)頭：“知道，太醫(yī)很早前就叮囑過。”
“那我走了。”蘇淺淺彎了彎嘴角，覺得唐妙姝早熟早懂事也未嘗不是一種好事。
皇家宗族太多的詭譎算計(jì)，唐妙姝沒有父親，只與母親相依為命，除了嫡親的祖母還需要討好著長公主……這不是一般的孩子能做得到的事情。
蘇淺淺不信唐妙姝。
不信唐妙姝真的就那么天真無邪、不諳世事。細(xì)想先前發(fā)生的事，唐妙姝都在有意無意借用長公主之勢達(dá)到自己的目的。
蘇淺淺退出房門，還在細(xì)細(xì)思考唐妙姝那天爬樹摔傷的事，牽扯進(jìn)來的有黎念君，有洛天賜。
“長……長公主！”蘇淺淺猛地甫一見到長公主，嚇得不輕，“您不是在梅軒累了歇下了嗎，怎么來妙姝郡主娘親這兒了。”
“噓，小聲點(diǎn)，不要吵到她們了。”她說道。
夜雯身上還是早上那件紫紅蝙金的華麗宮裙，不過肩頭胸襟處還存在褶皺。
“您出來沒讓連渚大人知道？”
“嗯。”
夜雯點(diǎn)點(diǎn)頭。
蘇淺淺心道，難怪，身為皇家公主哪有這樣儀容不整出現(xiàn)在人前的。
“我送您回梅軒吧，然后我回王府一趟，下午再過來候府。”
夜雯說道：“這兩天宣國來的人很不安分，攝政王替小九處理朝事分身乏術(shù)，你回去做什么，又不能和他膩歪在一起。”
蘇淺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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