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白的黎宅前，聚攏了許多達(dá)官顯貴，皆是身著素服，帶著家眷陸陸續(xù)續(xù)趕來吊喪。
夜夙和蘇淺淺到的時候，何雋正好帶著何芊芊從里頭出來，兩人神色黯然，搖頭嘆息。
“王爺，王妃。”何雋抬眼看見了夜夙蘇淺淺，停下來行了個禮。
“嗯。”
夜夙頷首。
何雋問道：“王爺也是來看望黎老將軍的？”
“嗯。”
夜夙冰冷漆黑的眸子掃了眼黎宅門前的人，或熟悉或陌生，但都是來看望黎老將軍最后一面的。
何雋又道：“剛才黎小姐已經(jīng)找了人替黎老將軍收拾了身后，現(xiàn)在已入殮裝棺。王爺去上柱香，也算是樁心意。”
何芊芊抬了抬頭，看向蘇淺淺，又垂下眼睫毛，扯扯哥哥的袖子，道：“哥哥，皇上還詔你入宮呢。”
何雋動了動嘴角。
夜夙挽著蘇淺淺的手，勾著嘴角道：“何侍郎既然有詔旨在身，就快進(jìn)宮去吧。”
現(xiàn)在正是戌時一刻，何雋應(yīng)該是一聽見喪鐘就趕來了黎家，皇上詔他入宮，應(yīng)該是為了黎老將軍的喪仗的事。
“那微臣便先行告退了。”
何雋說著，帶著何芊芊先行離去了。
蘇淺淺半瞇著眼睛環(huán)視了下府門前的馬車。應(yīng)該只有何雋兄妹有急事，來了沒待一會兒就走了。其余人家的馬車有秩序的停在主街旁邊的場子里，有方家、薛家，盛家、范家、喬家、趙家
甚至連唐家的定候老夫人都來了。
“定候老夫人竟然也來了。”蘇淺淺數(shù)著，不小心就念了出來。
夜夙回頭問她：“你怎么知道是她？”
“知道這個又不難。唐彥初陪長公主去別莊上養(yǎng)胎了，定候府就只剩下老夫人和二夫人，還有個小郡主了。”
方昭華常年喝藥，連床榻都下不了，唐妙姝是個才幾歲的小娃娃，肯定不會來這種地方，那便只有定候老夫人會來了。
圍著白布條的門房迎了夜夙和蘇淺淺進(jìn)了宅子，繞過庭前的一口大銅缸，走過了一個抄手游廊，才到了廳上。
庭院的跪了一地的下人，聲聲低啜，蘇淺淺看得心頭一涼，加緊了腳步跟上夜夙。
滿府都已經(jīng)掛上了白綢結(jié)成的花緞，丫鬟婆子都跪在廳中正中央的靈柩前哭成一團(tuán)，四方的廳上站滿了人，都在是來給黎老將軍上香的。
喬義鶴舉著三炷香拜了三拜，親手插進(jìn)爐灰里的，轉(zhuǎn)頭對著黎念君惋嘆道：“侄女，你也莫要太悲傷了，老將軍就你條血脈，你要是哭壞了，他在天之靈也不會安心的。”
廳上的人都安慰黎念君。
蘇淺淺跟在夜夙身側(cè)落后了半步，走得近了，才看見黎念君滿面的淚痕。她本就皮膚雪白，被四周昏黃的燭光一照，更顯得蠟白毫無血色。
廳中的人都停下手中動作，轉(zhuǎn)向夜夙行了行禮。
“不必多禮，今日大家只是來祭奠黎老將軍的。”夜夙擺了擺手，轉(zhuǎn)身從臺子上取了六炷香，熏燒了頭端，才分了三柱送到蘇淺淺手上。
蘇淺淺微微一愣，接過香后學(xué)著夜夙的動作拜了拜，又將香插進(jìn)燭臺旁的爐灰堆里。
夜夙垂著眉眼，輕聲道了句：“逝者已逝，黎小姐切勿傷心過度。”便退到了一邊。
后來涌進(jìn)來的或熟悉或陌生的人，都到了黎老將軍的靈前上了香，照例安慰了黎念君一番。
跪在靈前燒紙的丫鬟婆子哭哭啼啼，渲染了一室悲痛，來祭奠的人皆輕聲細(xì)語，唯恐沖撞了這三朝重將的英魂。
原以為洛天賜的事才是禍端的開始，沒想到變天的事還在后頭。
黎老將軍這一去，幾家歡喜幾家愁。至少，在場人武將都個個面露悲痛，打自心底兒里為黎老將軍感到惋惜。
紫兒攙著黎念君，也跟著勸道：“小姐您可要注意身子啊，不能再哭了這諾大的宅子，往后就只有您一人了”
蘇淺淺站在夜夙的身側(cè)，瞥了眼立在靈柩旁不言不語的黎念君。
黎念君她今日穿著一身雪白的云雁裙，應(yīng)是絲絨的材質(zhì)，在昏黃的燭光下無光無實(shí)，十分樸素，連一絲裝飾的花綴都沒有，一頭青絲半綰落于肩頭，側(cè)臉干凈纖巧。只是那一雙清冷的雙眸染了外面的寒霜似的。
魏恒身旁站著素月，兩人皆是默默的看著廳中哭靈的人。
忽然，黎宅前庭跑來一個小廝，未圍白布條，行色匆匆，看著并不是黎家的下人。
眾人正在想這人是誰帶來的，明瞧著黎家正在做喪，居然還如此無禮，橫沖進(jìn)來，簡直不將黎老將軍放在眼里。
黎念君也抬頭向院中奔來的那人看去。
確實(shí)不是黎家的下人。
只見那人急急跑到廳外，不甚被雪地里的沙石絆倒，一頭磕在臺階上。
紫兒喚了個婆子去扶他。
那人爬起來，瞪著兩只陰勾勾的眼睛望向眾人。像是在找人。
婆子去扶他，摸到了滿手的血跡：“啊血”
魏恒皺著眉，腦中靈光一現(xiàn)，快步走向那個男子，試探道：“阿于？”
那人抬起頭，面龐還算白凈，只是從頸后繞過來的血跡在這夜里有些滲人，“將軍府中闖進(jìn)了一批人，阿光已經(jīng)帶著小公子逃了”
剛說完，被魏恒喚作阿于的人就昏過去了。
魏恒眉心一擰，素月走過去，問道：“發(fā)生什么事了？”剛才離得遠(yuǎn)，阿于說話聲又太小，她一個字都沒聽見。
“回府！”魏恒的聲音徒然一寒，沒回答素月，兀自握緊了披風(fēng)往外走。
素月愣了愣，不明所以，隨后堆起笑臉向黎念君及在場的人賠了禮，道了歉。
“夫人。”覓雪喚道。
素月?lián)u了搖頭，眉目緊鎖，“回府。”
魏將軍一家子去的古怪。應(yīng)該是什么急事。在場的人卻閉緊了嘴巴，絲毫不敢苛責(zé)于魏恒。
如今黎老將軍不在了，魏恒作為當(dāng)初他最得意的屬下，那鎮(zhèn)守珠玉關(guān)的十萬兵權(quán)就算不歸在魏恒手中論魏恒的膽識謀略，定是能穩(wěn)居武將第一人。
他們，上趕子去巴結(jié)都還來不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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