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總將話題封閉。
等大家目光重新回到患者身上，血呼哧啦的腹腔畫面也自然沒了聊下去的興趣。
腹腔已經完全被打開了，沿著鋼管的下側，開啟一道13cm的口子，上沿加之鋼管直徑，總創口會達到18cm，良好的創口視野讓徐總有了幾分把握。
“可以嘗試嗎？”
“試試吧，至少沒有傷到臟器，可能胃部受損，但問題應該不大。”
王博士聽后，臉色有些蒼白，他經驗不足，也判斷不出成功率多高，全靠老徐指揮，自己心里沒底的事情很容易動搖，最主要的是他也害怕擔責任，博士啊，前途一片光明，他可不想牽扯上什么污點。
可手術聽指揮，他也沒有更好辦法，只是后悔如果剛才找借口遁走，也就不用這么擔驚受怕了。
做手術，還是跟著導師最靠譜啊。
心里浮想聯翩，注意力自然不夠集中。
等聽到老徐一聲‘我開始了’，聲音傳入耳力，都仿佛出現了延遲。
然后就見手術刀迅速剝離與鋼管部分的粘粘，用異物固定鉗穩固，發號施令：“1、2、3……起！”
周一生一直投入在其中，跟著向上發力。
腹腔打開后，腹壓趨于平衡，所以中空鋼管也就不存在什么阻礙壓力了，二人向上提起，便感覺手中一陣順暢，與此同時鮮血涌流，小敏手上的抽吸設備跟進……
刷~！
“取出了。”
嗤啦~！
一股鮮血跟著就噴了出來，直接沖著王博士的臉上發射，俗稱‘臉射’。
“啊~！”他驚呼一聲，但也沒能躲避開。
而這時候也沒人理會他，一米的鋼管也不輕，周一生與老徐合力將東西丟入廢料桶，此時回頭一看，王博士一臉慘狀，但這不是重點，腹腔出血嚴重，一股鮮血飚射而出還不算完，內里的血管，血流如注，正在腹腔內匯聚。
“麻煩了，趕緊止血，清理視野……”老徐大呼一聲，連忙開始尋找出血點。
王博士應接不暇，他正陷入血污的影響當中……
就看這幅模樣。
黃蘭與小敏心里都是鄙夷，就連麻醉都搖了搖頭，緊張不已的站了起來。
“幫他擦一下，小王快點啊。”
徐總發話，小敏就遞出衛生棉，幫他擦拭。
王博士慌得一批，等他兩下搞定后，在低頭一看，雙腿都軟了：“這，這，這也看不到出血點啊。”
“所以要找啊，趕緊的，幫忙……心率上升很快，別發愣了。”
一句話能讓一個人迅速冷靜下來？
顯然是不可能的。
黃蘭、小敏也慌了，這種手術狀態她們也很少見，而這樣的一助醫生更是第一次見。
博士？
博士有個卵用啊！
論文寫得開了花，也是紙上談兵。
現在就基本能明白此人為什么是博士規培了，能力著實有限啊，否則正經入職升遷，可要遠超出規培醫生的福利待遇一大截，哪個博士能選規培？秦中可不是一線城市，中心院更不算什么醫學研究基地，要在那些地方，博士規培倒是容易理解。
五分鐘……
一看王博士那作態，老徐就知道耽擱不下去了，這是拿人命開玩笑啊。
之前見他手術也還四平八穩，誰知道預見緊急情況這么靠不住，早知如此，他也不能叫他來站臺啊。
“黃護士，你去打手術通道的緊急電話，把情況說一下，普外住院總誰在都行，趕緊叫下來一個。”
黃蘭吁了口氣，真的心累了。
她轉身就像趕緊出去，但步子還沒邁開……
周一生也動了。
從托盤上拿起止血鉗，直接伸入腹腔。
如此舉動，徑直嚇了老徐一跳……
可不等他開口，周一生便說道：“我來幫忙吧，現在叫人來不及了。”
你？
一個實習生？
這tm不是跟我開玩笑么？
老徐正要大罵出聲，早已站起來的麻醉師結結巴巴的話音就響了起來：“哎哎哎，出血，出血好像止住一些了！”
抽吸設備一直在運作，可就是趕不上出血量。
周一生一鉗子下去，出血量似乎一下子就穩住了。
“嘶！”老徐深吸一口氣，一抬手：“先等等。”
抽吸設備運轉是很快的，只是抽吸額定功率不會太大，以免在使用過程中損傷患者器官，所以腹腔堆積的腹液與血液混合物是一點點下降的。
也就是五秒的功夫。
“真止住了？！”徐總目瞪口呆，“你是實習生？帶教是哪位？不會是江主任吧？”
周一生道：“唐愛云主治，不知道您聽過沒？”
“老唐啊，認識認識，和我一屆的，來來來，手術繼續，先不著急找人……止血卡鉗來一個，先把網膜動脈的血止住。”
“那誰……”徐總瞥了王博士一眼，“你跟這，這……”
黃蘭補充：“周一生。”
“啊，對，你跟周醫生換個位置。”
王博士失神，可還是立馬動了，與周一生位置交換，不可思議的目光自然也落在他身上。
周一生心下嘆息，他本來不想動手的。
可還能怎么辦？
現在去叫人，誰知道人什么時候來？
【腹腔出血點探索】一使用，出血點位置明明白白的。
而此時，他也不想抬頭，與旁人眼神交匯，低著頭：“再來個止血鉗，還有一處。”
小敏楞楞的沒反應，黃蘭卻是又驚又喜，連忙遞交器械。
周一生出手就有結果……
老徐又是驚嘆連連：“腸系膜動脈出血，你是怎么發現的？”
“眼神好吧，主要是我一直盯著鋼管嵌入位置，異物取出后肯定有所損傷，但最大的出血點肯定不在這兒，胃下半部損傷嚴重，網膜動脈肯定也有破損，所以我第一處選在了那兒！”
“漂亮啊！”老徐贊嘆，“平時沒少上手術吧？”
周一生也不知怎么答，點了點頭。
“實習幾年了？兩年？”
“額，一年吧。”
鬼哦。
小敏回過神來，差點吐露心聲，可又被黃蘭的眼神制止。
亂來嗎？
是有點兒，但情況特殊，又有上級醫生在，也不算僭越。
“行，出血點搞定了，麻醉，體征數據怎么樣？”
“ok著呢，可以繼續手術。”
“來，咱們繼續，先把網膜動脈縫合搞定，那誰……小周，血管縫合做過沒？如果沒有……”
周一生也就不再遮掩了，已然上了手，就大大方方吧。
不等他說完，徑直道：“腸系膜動脈我來縫合，黃蘭，幫我戴下倍鏡。”
黃蘭可顧不得那么多了，兩眼放光，全是迷戀啊。
無論各行各業，全靠同行襯托啊。
一個博士hold不住的場景，周一生搞定了，如此一幕，他渾身上下似乎都在發光一樣。
“吶，你頭低一下，我都夠不著了。”
周一生照做。
而王博士，心在滴血，咒罵，委屈，無力……
“我給一實習生當了墊腳石？”
“法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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