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處源再次上馬。他身下坐騎別過頭來,噴口粗氣。看著有意見:
主公!您上上下下兩趟了。我下習慣了,要不您再下去一趟?
大牙拿眼一瞪座駕,腳下馬鐙一夾,揚鞭出發。
大牙認為不宜走官道,若跑到巡撫營寨跟前,被那么多請愿群眾堵路,不好通過。魏千戶現在非常依賴周處源,對他言聽計從,到了夫唱婦隨的程度。
兩人打馬慢跑,先找條小道繞遠路迂回,避開楊新期營寨。再重新跑回官道,徑直奔弘農城而去。路上魏良卿來回換了幾趟坐騎,總算沒把兩匹馬坐趴下,堅持跑到城內。
青龍山最高峰上的郭全英等人,山前山后找遍,沒尋到人。正打算換個山頭找去,手下一人指著山腳下喊道:
“大人!咱們的馬跑了!”
郭全英向山下望去,果然山南麓他們歇馬的地方,二十來匹馬一陣亂奔,一下子全跑光了。緊接著進入視線的是兩個騎馬人,一路小跑向南。
“不好!魏良卿騎馬跑了。”郭全英反應過來。
咱們上山抓人,他們下山偷馬!
調虎離山計用的溜啊,魏良卿身邊有高人!
郭全英趕緊領兵奔下山,待到山腳下,哪里有兩人的影子?只找到一個受傷的部曲,說被魏良卿身邊小子打傷。隔遠點又發現一具尸體,臉上都沒有人樣了。
此士兵身上沒有外傷,郭全英認為定是被拳腳所傷。沒想到那小子功力如此深厚!一掌下去面目全非,五臟俱裂,七竅流血!
郭全英想想就后怕呀!當初軟禁他倆,幸虧那小子沒出手。
第二次從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脫。郭侍衛長感覺臉丟大了。沒轍,只得一臉晦氣的步行回去,稟過撫臺大人再說。
一行人回到營寨,楊新期聽完匯報,神色平靜如常,沒有勃然大怒。他已命人對四個看守嚴加拷問。看守們老實交代:
四人一共拿魏良卿一百二十兩銀子。可他們未敢私自放人走。兩人是洗完澡后不見的。或許是躲水里頭,水遁的。
楊新期覺得那個澡盆子大有文章。自己營中未有如此大的木盆,或許福王貼身之物?想來沒有內應,魏良卿絕不可能逃脫,福王嫌疑很大。
懷疑歸懷疑,楊巡撫沒有人證、物證指證,不好貿然去詢問福王。少不得派人私下查訪,暫時隱忍不發。
郭侍衛長請求派人去魏良卿府上拿人,畢竟自己手下一死一傷。且有受害人證明魏良卿隨從所為,理由很正當。
暗的不行,咱們來明的,走司法途徑。
楊大人搖了搖頭,認為此計不妥。他對郭全英點撥道:
“且不說公堂之上,魏良卿若說出無故扣押追捕之事。爾等可說的清?即便真殺了人,亦非魏良卿本人所為。若行兇之人潛逃,未能查明身份,能奈他何?更不用說賊寇陳老三不知所終,真落到魏良卿手上,他反告一個勾結山賊的罪名,麻煩大矣。”
要而言之,對簿公堂,楊巡撫自己屁股也不干凈!
那就是比比誰更臟,要不得。
何況福王摻和進來,軟禁之事,便有人證。巡撫不能拿福王怎么樣,畢竟他是皇上親叔,禮莫大于人倫。頂多稟報京城大佬,叫他們想辦法。無非例錢銀子克扣點,子孫襲封拖著點,無足輕重耳。倒是福王可以幫魏良卿一把,將巡撫拖下水去。
人家搞你一把,你還只能認栽。
這就是腕兒!
“大人,我們就此作罷嗎?”郭全英心有不甘的問道。
“門口聲討魏良卿的百姓還在吧?”巡撫問道,并未作答。
“尚未散去。”侍衛長回稟道,不知道巡撫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告訴他們,魏千戶答應賠償,叫他們去魏府算賬。”楊新期詭秘的說道。
“末將明白!”郭全英抱拳行禮道,讓百姓主動沖擊魏良卿府上,將他揪出來。這招借刀殺人用的妙啊!
“你明白什么?”楊巡撫星目圓睜,問郭全英道。
本官話說一半你就喊明白,老夫很沒面子知道嗎?
楊大人這么一問,郭侍衛長迷糊了,怎么?我想的不對?
他忙躬身低頭不敢回話。
“老夫不是教百姓去搞魏良卿,而是需要一個藉口。”巡撫大人老謀深算的說道,“你速帶一百親兵去弘農城,從錢知府處抽調一千兵馬,魏府周圍隨時待命。一旦時機成熟,派兵將魏良卿保護起來。記住,是保護!”
“末將明白!”郭全英這回是真明白了。
楊新期拿起毛筆,打開硯臺,郭全英忙過去磨墨。巡撫手書一紙調兵密令。蓋上巡撫大印,交與郭全英。郭侍衛長出門安排去了。
當然,密令上白紙黑字寫的是派兵保護。至于是保護還是拘禁,全看嘴巴怎么說。
發動群眾之事,尺度很難把握。搞不好變成暴民鬧事,會砸掉烏紗帽。萬一百姓沖進魏府,一怒之下打死魏良卿,與東林黨的初衷亦不相符。所以楊新期必須派兵,以保證能壓的住場面。同時又可名正言順的進入魏府,控制魏良卿。
郭侍衛長派人營門外這么一說,百姓們信以為真。篤信巡撫施加壓力,魏千戶服軟了。大伙興高采烈的往弘農城里趕,找魏良卿算賬去。一兩千人,浩浩蕩蕩。要田地的要田地,要房子的要房子,要丫鬟媳婦(別人家的)的要丫鬟媳婦。
魏千戶回到府邸,喊家丁看緊門戶,不可叫任何人進來。他坐在屋中,猶自驚魂未定。魏良卿尋思,我這個月是怎么了?黑道白道人見人愛啊?都請我上他們家住去!
魏大爺京師出大事?
還是皇上英年早逝?
因此上到巡撫、下到山賊都開始欺負自己?
他將猜測說與周處源,周處源不以為意的說道:
“放心吧!你魏大爺壽命九千九百歲,比大明朝活的都長!皇上是萬歲,更不可限量。”
大牙現在混熟了,跟魏良卿說話無所顧忌。魏千戶仍擔心家中不安全,萬一巡撫派人抓自己咋辦?畢竟他倆殺了巡撫的手下。
周處源成竹在胸的說道:“咱們殺人,那是他們想綁架我們。咱們屬于正當防衛!楊新期不敢撕破臉,公然闖進來抓你。”
“要來抓你呢?”魏千戶問道。
問到要害了!
大牙心頭一緊。萬一,魏良卿拿自己當替罪羊,推出去交差。自己豈不是冤大頭?他陪笑說道:
“你能眼看著兄弟被抓嗎?我可知道官兵是誰壓死的!”大牙開始威脅人。
“我能交出兄弟嘛!”魏良卿一拍大腿,仗義的說道,“直接滅口!”
兄弟,算你狠!玩過河拆橋!大牙發覺自己小看魏良卿了。
“兄弟!開個玩笑。”魏良卿看周處源被自己嚇住,得意的笑道。
“說正經的,大明律有正當防衛這一說嗎?”
大牙一想不對,正當防衛好像是大學法律課教的,大明沒這詞。
周處源欺魏良卿不識字,胡亂應聲有。
兩人閑談間,管家慌亂跑進來。進門就喊:
“公子!不好啦!大門外鬧哄哄圍著很多人!”
魏良卿和周處源聞言一齊跑到前院,隔著大門聽外面人聲鼎沸,喊聲震天。大門上不時有砰砰的撞擊聲,撞的門面一震一震。
“不好!他們要砸門沖進來!”管家說道,他急忙命令家丁找木頭頂住幾扇大門。十多個家丁手忙腳亂的拿來木料,死死撐住門。
大牙聽動靜,不像官兵們鬧的。官府肯定會先來叫門。他問管家要一架梯子,倚在院墻上。周處源爬上梯子,從墻頭上探出半個腦袋,觀察外頭的情況。
好家伙!黑壓壓全是人頭,擠滿門外的街面,足足有上萬人。喊聲如潮般涌來,氣勢太嚇人!大牙來不及細看,趕忙一縮頭,躲回圍墻里。這要是沖進來,別說魏良卿尸骨無存,恐怕府里的人全得遭殃。
大牙再小心的抬頭,露出眼睛朝外張望。他看到右手邊有一大批官兵,全副武裝原地坐著待命。
“兄弟,外面怎么樣?”魏良卿在梯子下面打聽。
周處源慢慢的從梯子下來,神色緊張的說道:
“外面不下萬人!楊新期個老狐貍!肯定是他把營寨前的老百姓支來的。旁邊還有上千的官兵,坐著看熱鬧吶。”
進城的請愿群眾本來不足兩千人。郭全英通過錢謙益打過招呼,城門洞開,放百姓進來。沿路的人越聚越多,相干的不相干的,看熱鬧的賣零食的。更有一擔擔的貨郎,看到魏府門前人氣旺客流多,趕集一般擁往魏良卿府邸。
足足聚集起上萬人。搞大事的節奏。
魏府大門上的撞擊聲越發響亮,管家跑去大門口看著。一面安排人手搬來柜子、箱子等重物壓住門面。魏良卿急的不知所措,向周處源要主意。
周處源想了想道:“兄弟,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你前面做的混賬事太多,才會招那么多人記恨。”
魏千戶哭喪著臉說道:“我知道以前不該。可現在事情都出來了,你得幫我想辦法解決啊。”
大牙想我穿越四百年前,專為拯救大兵良卿來著?大好的青春,一塵不染的藍天,負離子爆棚的空氣。用不完的銀子!這一個多月我一點沒享受,盡陪你坐牢了。我隨便找個同齡小姑娘,來場早戀也成啊!非得陪你個倒霉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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