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處源胡同里隱蔽好,候著后車開過胡同口,這才往胡同里面走去。他打算沿小胡同七拐八拐的走,也能回去。周處源走出幾十步路,隱約覺著迎面有人過來。他攥緊手中的大刀,準備應付不測。來的人步履匆匆,卻悄無聲息,看來是個輕功高手。
胡同窄小,黑燈瞎火。不能貿然纏斗,能溜則溜,周處源打定主意。他轉身往胡同外疾行。他這一走,身后那人聽的動靜,也摸黑追來,一聲不吭。像個鬼一樣。
被一個高手追殺,周處源心提了起來。他想著脫身,邁開大步,跑起來。后面的玩意跟著快步追趕,如影隨形,來者不善啊。
兩人的腳步聲在胡同里“塔塔”的回蕩。周處源尚未跑到胡同外,大路上一輛馬車疾馳而至,胡同口勒住馬韁,擋住周處源的去路。
前后夾擊,周處源走投無路了。此時車簾掀起,一個女子的聲音傳出:
“瞎跑什么?上車!”是月娥的聲音。周處源聽了倍感親切,簡直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
“后面有人追我。”周處源猶豫著要不要上車,萬一被后面的趕上,怕連累月娥丫頭。
月娥的黑影從車廂里鉆出來,向著周處源說道:
“那是自己人,快上來!攔你個人姑奶奶我容易嘛!”
周處源見是如此,也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爬進車廂里,車夫揮鞭策動馬車。周處源身后的黑影趕到,一跳登上奔跑的馬車,挨著車夫坐下。全程悄無聲息,不發一語。
周處源緊挨著月娥姑娘坐下,如此之近,以至于能聞著少女的體香。他挺不好意思,畢竟周處源的心智是個成熟的大學生大牙。月娥對大牙來說是個**誘惑。然而對周處源來說是個熟女,他緊張的不敢多動一動,畢竟車夫邊上坐著一位鬼影一樣的高手。月娥若喊一聲非禮,自己準得挨頓老拳。
月娥感覺到周處源的局促不安,低語道:“小孩子別胡思亂想!”
周處源嘀咕道:“不定是誰胡思亂想,你叫我坐進來的!
月娥胳膊肘一捅,給周處源一個襲胸。叫他趕緊閉嘴,聽自己說話,聽完滾出馬車去。
周處源忍住氣說道:“你以為我稀罕跟你一車?老牛吃嫩草!”
“你——,混蛋!”月娥罵道。大明一朝,女子叫男子與自己好意同乘,那跟失去貞潔一樣嚴重。如果不是周處源看著還是孩子,月娥姑娘才不干如此傷風敗俗之事,F在跟周處源同車坐了,被他得了便宜賣乖,姑娘家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事了拂衣去,不念一絲情。說的就是周處源這種人。
兩人閑扯的話幸虧被馬車的震動聲、馬蹄聲給蓋住,沒叫車外的人聽到。
月娥姑娘言歸正傳,對周公子說道:“你上回送給皇上的奏章,被打回去了。皇上下旨罵了楊大人一通!
這個結果在周處源意料之中,本來歷史就是這么寫的。何況通政使提報的是贗品。他悶坐著不予回應。
“小姐進宮選秀女,第一輪被刷下?隙ㄊ抢腺\魏忠賢干的好事!小姐的品貌氣質,別說嬪妃,當皇后又有何不可?”月娥自言自語道,“我上回叫你出來,是小姐想進宮之前見你一面。萬一選入宮,以后相見就難了!
“告訴我這些干嘛?”周處源很吊的說道,他聽此消息,還有點幸災樂禍,“我又不是她的情郎。一枚投石問路的棋子罷了。給我一本假奏章,拿去哄魏忠賢開心!幸虧我沒中計!
月娥哈哈笑了,“真聰明!怪道老爺說你不是尋常人物!連我們小姐都被蒙在鼓里,以為給你的奏章是楊大人的真跡。”
“葉姑娘不知奏章為假?”周處源忙問道,月娥說的事為真的話,葉姑娘倒談不上利用自己,只是被她大伯葉向高利用而已。
“愛信不信!”月娥拋出一句,不再說話。
如此看來,上回崔三才被殺,周處源沒去見葉姑娘。倒是辜負了人家的一片情意。周處源有些愧疚的說道:
“上次我路上遇到刺客,所以沒來成。我們現在去見葉姑娘嗎?”
“大晚上叫小姐出來會你?害不害臊?也就是我,肯背著罵名來見你!痹露鸸媚锊粷M的說道,“你被人追殺的事小姐聽說了,不過為避風頭,暫時不便見你!
“站!”車廂外面忽然有人喊停。車夫一拉韁繩,兩馬匹嘶鳴一聲,馬車猛的停住,周處源和曉月姑娘同時往前一沖。
“停車接受搜查!”車外面喊道。周處源掀起車簾一角,發現外頭一隊七人,穿著黑色的夜行衣,一手舉著火把,一手握雁翎刀?瓷先ハ皴\衣衛,被他們發現可不是好事。
曉月低聲問道:“咋辦。俊
周處源示意他別吭聲,一動不如一靜。
“車里什么人?”只聽錦衣衛領隊問道,外頭車夫回道:
“這位爺,我們家少爺趕路回家。請問何事啊?”車夫說話間向領頭一人遞上一錠銀子。
周處源一想,我啥時候成你們家少爺了?說姑爺倒有可能,看葉姑娘份上,我可以考慮一下。
“住哪里?”錦衣衛領隊又問。車夫將住址隨便一說,又奉上一錠銀子。錦衣衛領隊手一揮,給予放行。大明果然沒有一錠銀子搞不定的事情,要有,再加一錠。
馬車跑遠后,周處源問道,“今天有何最新指示?”
月娥笑出聲道:“主動要活,真是好孩子!正要跟你說呢!
果然沒好事!
周處源想那就接旨吧,看在葉姑娘無心欺騙的份上。
月娥接著說道:“汪文言被抓進北鎮撫司詔獄,老爺請您幫忙傳個話。叫他抗住別屈服。”
“葉向高手下那么多人,干嘛叫我去?”周處源不滿的說道。我又沒欠你葉向高什么,憑啥為你賣命?
月娥笑道:“老爺倒不是沒人可派,只是北鎮撫使如今換成許顯純。老爺的人擔心暴露身份,反為不妙!笨磥砦褐屹t更換關鍵崗位成功,鎮撫使安排上自己人。
周處源一聽這話就來氣,你葉向高的人怕暴露,就不用管我死活?他氣憤的說道:“憑啥危險的事都叫我上?我就不用擔心嗎?我頭上多長兩個腦袋?”
月鵝笑著勸慰道:“你不是文武雙全左右逢源嘛!既有皇上的關系,又有魏忠賢的關系。誰敢動你?”
皇上的關系你說的,我可沒說。周處源心中說道。
“周公子抓點緊吧。我家小姐自從選秀出局,上老爺家提親的王公貴族絡繹不絕呢。你可得抓住機會好好表現呦。老爺很看好你哦!”月娥意味深長的說道。
“葉小姐有人提親,干我什么事!我又不是她親戚,用不著準備賀禮。”周處源嘴硬道,葉向高這個老狐貍,心機很深啊。
他想使美人計吶!
不過美人計我喜歡!盡管放馬過來!我周處源視死如歸。
周公子沒個爽快話,月娥忽然抹黑拿手往周處源懷里塞。
“姑娘,你想干嘛?”周處源急了。
想非禮我!
“老爺給你銀票兩萬兩,算辛苦錢。畢竟進出詔獄得花錢!
“你想收買我?”周公子說道。
“怎么?你不答應?”月娥伸手來探周處源的胸部,“那銀票還我!
姑娘家真不避嫌疑,周公子反倒感到害臊。他趕忙一把攔住月娥的手,“當然答應。你們收買我的想法很好,早該這么做啦!”
周處源一點不顧碧蓮。
月娥忙從周公子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剛才被他一攔給捏住了。姑娘的心中一陣砰砰跳,男女授受不親的教育,早深入人心。月娥的手豈能隨便被男子拿捏?
車廂內黑,周處源感受不到月娥姑娘的臉色。她現在有些小激動和小羞愧,臉漲的通紅。早知道干嘛動手抓人家胸部?人家周處源可是未成年少年!被你月娥吃豆腐,以后怎么面對葉姑娘?
兩個女人擺不平滴!
兩人車內嘀嘀咕咕聊著,馬車忽然停下。外面車夫低沉的說道:“姑娘,周公子該下車了。前面是魏府,怕有錦衣衛的暗探!
月娥曉得厲害,忙催周處源下車。馬車調個頭,往回跑遠了。此處離魏良卿的家不足一里地。周公子乘著夜色步行回去,一路遇到幾個盤查的暗哨,全是錦衣衛的人。他報出周處源的名號,拿出牙牌,大家無不知道:與魏千戶稱兄道弟的那位大力小水手。雙掌瞬間平移一輛馬車的變態家伙。
錦衣衛普通士卒,看重的是武藝。周處源遇刺的經歷被魏良卿在錦衣衛內部一宣傳。大伙對當過幾回錦衣衛臨時工的周監生刮目相看。當然也有些錦衣衛頗為不屑,一個十四歲的孩子,能強到哪里去?盡是忠于魏公公的人吹捧出來的。
周處源走回住處,敲門進去。院內火把通明,魏良卿院中來回踱步呢。他看見周處源回來,趕近幾步說道:
“可算回來了,我還以為你橫死街頭了呢!正派人全城搜查!
這哥們跟周處源說話一向耿直。
周公子說沒事,遇到尾巴多走了點路,所幸甩掉了。
“是不是上回那幫人?”魏良卿問道。
周處源含糊的回答:“可能是吧,黑燈瞎火我瞧不見模樣!
魏良卿拉起周處源往門外走,周處源不解的問道:“這么晚了干嘛去?”
“我大爺找你!”魏千戶說道。
一句話把周處源嚇了一跳。魏忠賢突然半夜召喚,不會是暴露了吧?
“我,我還沒準備好呢!敝芄营q豫的說著。
魏良卿不滿的說道:“準備啥準備?梳妝打扮?放心,我大爺不好這口!”不由分說,硬拉著周處源上了門外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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