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欽差勸道:“兄弟,你安耽點吧!這邊不比關內,蠻子說來就來。若半路再遇上,可沒有石屏山那樣好運氣。”
周典使慨然說道:“大丈夫在世當立功名!八旗兵我看沒啥了不起,我倒想再會會他們!”
“好!初生牛犢不怕虎!要的就是這股勁頭。”袁崇煥點頭贊嘆道,“小兄弟能有此志,實屬難得。我堂堂大明,泱泱大國。上億之民,豈畏幾十萬八旗子弟呼?”
有袁崇煥支持,魏良卿不便阻攔,不然顯得自己畏敵如鼠。
三人說好,明日一早周處源便跟隨袁崇煥的信使前往錦州。魏良卿要分出一百個錦衣衛護送。周處源拒絕了,他認為人數越多,讓人覺得來頭很大。容易引來女真騎兵,反為不利。
翌日周處源和兩個信使,三匹馬出城趕往錦州。過完年遼東未下過雪,路上泥土凍的硬實,馬蹄颯踏奔馳,半日即可到達。從寧遠到錦州,最危險的一段路是出城到塔山這段。差不多有三十多里地,明軍沒有什么險要可據守。八旗兵來去自如,可以橫插進來。當然如果女真貿然大舉進犯,想切斷關寧軍的南北聯系,也沒那么容易。明軍從寧遠、塔山南北兩面對進。指揮得當的話,建州女真得被包餃子。
周處源覺得自己穿越到大明,真要挽救大明,必須打垮女真。否則大明軍隊長期作戰,國內的財政壓力吃緊,內政也搞不好。而努爾哈赤是軍民合一體制,幾乎組織起所有八旗部落丁壯。精簡高效,行動迅速,這點大明沒法比。明王朝的很多資源浪費在內耗和貪腐上。將領吃空餉,層層克扣軍餉甚至士兵的口糧,軍隊的戰斗力自然大受影響。野戰打不過八旗兵,實屬必然。想打敗女真,必須改變軍官靠剝削官兵發財的貪腐作風。
周處源想到自己人微言輕,真要當了將軍。想動手下貪官污吏的奶酪,恐怕不多久便會被人擼掉軍職。他能做的,最好是擇木而棲。選擇一位能獨擋一面的大員,輔佐他打敗女真。
此人正是孫承宗。
遼東這盤危棋,熊廷弼開了不錯的局,可惜他與王化貞分歧嚴重,導致吃敗仗。雖然斯人已去,但熊廷弼提出的三邊戰略,得到孫承宗的重視。關寧錦一線正面迎敵,旅順至皮島一線沿海攻擊敵后,山東登、萊,天津等為后援基地,牢牢鎖住女真的擴張。
孫經略得到天啟皇帝的全力支持,統領三處地方,合力對付努爾哈赤。孫承宗鎮守關外這幾年,潛心打造關寧鐵騎。他治軍嚴明,士氣為之一振。由于他的帝師身份,沒受到朝臣和宦官干擾,才能初見成效。
女真長于騎兵,沒有水戰部隊,制海權拱手讓與明軍。幾次努爾哈赤大軍出擊西面的寧錦地區。孫承宗則命皮島為據點的東江鎮毛文龍水師,沿海進攻遼寧腹地。直威脅努爾哈赤的老巢沈陽。叫努爾哈赤首尾難顧。因此孫經略鎮守遼東的數年內,努爾哈赤未能占到一點便宜。
與周處源并轡疾馳的兩個信使,都是遼人。其中一位三十出頭,名叫穆永青。他家在鞍山,世代務農。此人十分健談,一路將自己的經歷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他的老家土地被女真人侵占后,他們村民多流落到錦州,一路上吃了不少苦頭。到錦州后聽得孫經略募集遼人當兵。一村有二十個壯漢投奔孫承宗帳下為兵。
穆永青跟著老兵學會騎馬,便被選為哨騎,專門在寧遠和錦州之間來回傳令。這條路他隔天跑一趟。路上那一處可以藏身、歇腳、飲水,全爛熟于心。
“跑過前面那塊大石頭,有條小溪,我們歇一下馬。”穆永青單手握鞭指著前方說道。
周處源抬頭一看,四四方方一塊巨石,突兀的立在路旁。足有二層樓高,三間房子那么大。儼然一塊獨石小山一般。
轉眼間三人趕至巨石附近,勒住馬韁,下馬休息。周處源近距離查看赭紅色的巨石,心中十分疑惑:此處并無山坳,如此大一塊石頭,怎么來的?難道說是隕石從天而降?
周處源發愣這會,穆永青接過典使的韁繩。牽三匹座駕至百步外的溪流中飲馬。另一個信使是年輕小伙,張開雙臂攀上陡直的巖壁。他身形如猿猴般敏捷,轉眼間已爬上巨石頂上。
周處源只當他貪玩,沒想到他趴著巖面一動不動,原來是在警戒。
“老穆,快回來,有騎兵!”那小伙在石頭上輕輕喚道。
老穆不敢大意,急忙給馬匹籠上嘴套,以免發聲。他拉著三匹馬快步趕回巨石后面藏身。三個人神情緊張,如臨大敵一般。
穆永青抬頭問上面的小伙:“柱子,幾個人?”
柱子向下伸出三個手指頭。那意思是來了三個騎兵。他將頭壓的低低的,貼著巖面。以免被來人望見。
“別出聲!他們過來飲馬了。”柱子低聲說道。
周處源見就三個騎兵,咱們一對一,不吃虧啊。他便舉起歪脖子大刀,穆永青向他搖搖手,意思別輕舉妄動。柱子繼續靜靜的趴著巖石面,偷聽一會。
溪流那邊嘰里呱啦說了一陣。周處源聽的不知所云。
穆永青小聲說道:“好像不是女真族人,聽著語氣倒像蒙古部落。”他叫柱子確認一下對方的穿著。柱子回復道:“確實不是女真人的打扮。”
蒙古部落,如今的名義共主林丹汗是大明的同盟。穆永青放寬心,和周處源兩個走出巨石背面。沖三個飲馬的陌生人喊道:
“你們那方面的?到此何干?”
三個人回過身來,看到兩個明軍喊話,其中一個人用蹩腳的漢語說到:“唔系林丹汗信使,乞往寧遠城。有要系找孫承宗將軍。”
此人說漢語不太標準,孫承宗的官職都給連降幾級。穆永青聽清楚了,向他們要憑信。三人牽著馬走到跟前,回話那位從衣袍中掏出一張蓋著汗王大印的憑信。信是漢文寫的,類似于通關文牒。穆永青不認識字,拿給典使看。周處源見上面寫了一句話:
察哈爾林丹汗遣使拜見孫承宗將軍,望予以通行便利。
字底下蓋著大紅印。
周處源看不出真假,便問道:“還有別的憑證嗎?光這一句一個紅印,沒法證實你們的身份。”
那人拍拍自己的衣袍,大著舌頭說漢語道:“唔帶著一哄信,交給孫將軍。但系不恁交給你悶,交給孫將軍。”
真有信要轉交孫承宗,周處源他們翻出來看不合適的。反正也就三個人,不怕他們耍幺蛾子。穆永青便說道:
“我們從寧遠來,正要去錦州找孫經略,你們可跟我們一起走。”
那人笑著說好,免得白跑寧遠一趟。
六個人整好馬鞍,重新出發。取道塔山、大興堡兩座城池,直抵錦州。錦州城是一線戰區,防御措施更多。穆永青他們離城十里便遇到巡邏隊伍,下馬接受盤問,以確認身份。離城五里遠,穆永青叫大伙下馬,牽著馬跟隨他步行,不可隨意跑動。
周處源不解其意,問他何故下馬。穆永青解釋說,錦州城不僅城頭布滿大炮,城外挖掘深溝。圍繞城池更是布置連片的雷區。外人不小心誤闖,引爆地雷得丟掉小命。
三個蒙古人聽后恍然大悟,雙手合十,連連感謝穆永青。
六個人步行一里多路。前方一隊騎兵一百余人,挺著弓箭攔住去路。
“什么人?”對面喊道。
穆永青熟門熟路的說道:“自己人,寧遠守將袁崇煥將軍帳下信使穆永青。”
對面有人認識穆永青,常客了。他們又問:“那三個干什么的?”
穆永青剛想開口介紹,對面官兵喝住道:“他們有嘴巴!自己說!”
三位蒙古部落信使走上前,掏出憑信,解釋半天。守軍總算答應放行,派出十名官兵領六人進城。
孫承宗恰好在城內。原來東江鎮總兵官毛文龍從海路過來,登陸錦州,前來匯報下一步作戰計劃。孫經略在城內的總兵府與毛文龍、祖大壽議事,聽聞朝廷欽差到寧遠,便叫信使進來。周典使與穆永青二人走進總兵府。留下柱子和三位蒙古信使門外暫時等候。
兩人被領進正廳,只見北面坐著孫承宗,一身綿甲在身,頭上的水磨盔擱在桌子上。隨時準備披掛出城迎戰女真的樣子。孫經略年逾花甲卻精神矍鑠,須髯垂胸,望之肅然起敬。左邊站立一位年屆不惑的將軍,眼神咄咄逼人,正是毛文龍。毛文龍曾為熊廷弼手下,但他親近王化貞,與熊廷弼關系不佳。周處源印象中沒有見過他。
右邊站立這位,周處源一看心中一驚。此人認識,正是熊廷弼一手提拔的祖大壽。祖大壽當然也認出了周處源,熊廷弼的兒子。
祖總兵拿眼睛一瞪周處源,那意思是:
你小子來干啥?不要命啦?
當然他面上不動聲色,裝作不認識。
周處源自報家門,見過孫經略。孫承宗望著眼前這位皇帝欽賜典使周處源,心中疑惑:
皇上這個時節派欽差來遼東,是何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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