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孤獨腳穿黑色膠底布鞋，他落腳本來及輕，在車頂奔跑幾乎聽不到聲音。

    即使火車絕對靜音，這點聲音也不易發覺。何況轟隆隆爬坡的聲響，沒有一個人發覺。

    莫孤獨展動身形，挨個車頂尋找佐藤安健所在車廂。

    佐藤的相片多次出現在報紙上，他的面孔就像印在莫孤獨腦子里，使他有十足把握不會殺錯。

    刺客沒有這點本事，那就不是刺客，充其量是個刺猬。

    十八節車廂搜到最后，是一輛外掛車廂，窗簾遮擋無法窺視里面。

    莫孤獨的膽量無疑是頂級，他來到車尾掏出手槍。

    下面兩人雖然是鐵路局員工服裝，即使是真的鐵路職工，此時也改變不了莫孤獨下手的決心。

    “砰砰”

    兩聲輕微槍響，在車輪咣當聲中幾乎聽不出來。

    不待兩個尸體倒下，莫孤獨車頂揮手甩出繩索套住站在門邊的一人。

    一個人突然從窗口消失，總是會引起別人注意。如此，即使有人無意瞅見，也不會感覺異樣。

    另一個憲兵在車窗之外，尸體一頭栽下火車。

    佐藤安健并不喜歡這種遮擋，昏黃的燈光讓他一陣壓抑。

    “各位，把窗打開吧。”

    這是佐藤安健第三次發話，前兩次都被隨行人員勸住。

    佐藤也知道這是為自己安全考慮，不好出言責怪。

    巖田順吉是他的老朋友，也感到沉悶起身打開窗簾。

    所有人都是一般心情，外面陽光傾瀉景色宜人，卻是不能看。

    見巖田打開窗簾，也都隨即把窗簾打開。

    佐藤望著高坡之下郁郁蔥蔥，天空之上白云朵朵頓覺精神一爽。

    甄穩坐在佐藤隔道，兩人都看的是一個方向。而這個方向是背對著莫孤獨，卻是正對著巖田順吉。

    在佐藤第一次說打開窗簾之時，甄穩就有些佩服他的勇氣。

    即使作為一個敵人，他也是合格的敵人。

    莫孤獨掏出兜里小鏡子，通過車窗反照進車廂。

    他只能斷斷續續的看上一眼，還要找到樹蔭下不會反射陽光的時候。

    如此，耽擱很多時間。

    瞅上一遍，并未看見佐藤身影，他即知道，佐藤坐的是反方向。

    去前方尋找很不容易，幾乎不可能。

    前方兩車廂連接處都有憲兵把守，還不時的出來觀看。他們是一群訓練過是士兵，警覺程度非同一般。

    莫孤獨毫不含糊的上到車頂，兇險對于他是最好場所。平淡的太過乏味，兇險才顯英雄本色。

    巖田順吉忽地站起身，莫孤獨從車頂奔到前車廂時，巖田已經到了后車廂。

    甄穩見巖田雙目不瞬直奔后面，也扭頭去看后方情況。

    到了門口，巖田一腳踹開車門，只見那個憲兵已死，脖子卻被繩索套住沒有倒下。

    以至于在車廂里看起來他猶自站著看守。

    巖田順吉踹門出去，車上憲兵反應亦極迅速“嘩“的舉槍把佐藤圍住擋在身后。

    前方在門側的憲兵打開車門，舉槍看著車頂。

    這一切都不及眨眼，日本憲兵的確訓練有素。

    巖田掏槍砸碎一塊玻璃，舉起一塊長條玻璃探到車頂。

    莫孤獨見眼前憲兵踹開車門，又見后車廂探出玻璃，知道已被發現。

    他沒有半點猶豫，終身跳下車頂，順著坡滾了下去淹沒在雜草中。

    巖田扔下手上玻璃，自言自語：“知進知退算是智者。”

    列出駛過，巖田順吉這才返回車廂。

    最大驚詫的不是佐藤，也不是巖田，而是甄穩。

    車上一半人看著那個方向，卻只有巖田看出問題，此人槍法倒未見過，只是這洞察力已非一般。

    刺殺佐藤功虧一簣，幸好莫孤獨也沒挨槍，火車爬坡速度也慢，他跳下去自然無事。

    甄穩大腦一轉想到這些，卻也不忘表現出驚訝。

    “巖田君，這……這是怎么回事？”

    巖田擺擺手，眾人恢復常態，圍著佐藤的憲兵也都回到各位。

    “沒什么？一個刺客而已。”

    巖田說的極為輕松，好似吃飯一般尋常。

    甄穩轉向佐藤：“佐藤課長，如此提前開車，如此突然出行，還是有刺客，定是內部有奸細。”

    佐藤點頭表示贊同：“甄穩君，我也覺得其中有奸細，但我知道，絕對不會是你。”

    甄穩愕然：“我倒是從未想過。”

    佐藤心情大好：“一路寂寞，來瓶酒喝。”

    佐藤有意突然把甄穩拽到南京，就是想看看刺客是否會出現。

    刺客不來，他懷疑眾人的心不去，其中包括甄穩。

    如今刺客出現，佐藤認為突然出發，突然把甄穩叫到車上，他連個打電話的時間都沒有。

    這個刺客不可能和甄穩有關，一定是76號其他人所為。

    甚至，佐藤想到了丁默邨，畢竟是他第一個無意說出自己要出門。

    佐藤此時對甄穩的懷疑徹底消除，若不是有兩個憲兵死去，他或許會笑上兩聲。

    “巖田君，此行多虧有你。你這個老朋友一定要多陪我些日子，直到上面催的我無計可施之時，才能放你走。”

    巖田笑笑，他太了解佐藤，就像了解自己的脾性。

    “甄穩君，你見識過什么是真正的槍手嗎？”佐藤問道。

    “當然是百發百中，彈無虛發。”

    “就這些？”

    “難道這些還不夠？”甄穩的驚訝是真的，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么？

    佐藤說出一個字：“快。”

    “人的動作有限，即使再快還能多快？”

    佐藤終于哈哈笑出聲：“巖田君，我也好久沒看到你的速度了，能否展示一下。”

    巖田不好駁佐藤面子，又沒必要顯示掏槍出槍的本事，思索片刻。

    “不如我給兩位表演一下拆槍裝槍吧。”

    甄穩點頭表示同意，憨二寶也瞪起眼睛看他如何拆槍裝槍。

    這種本事甄穩見過，他倒是沒見過莫孤獨表演過，只是在76號見吳四表演過。

    當時，吳四叼著兩支煙，掏出手槍在行動處稀里嘩啦轉眼把槍拆卸成零件，又大手一抓轉眼間把槍組裝一起。

    巖田掏出手槍也未看，噼里啪啦手槍配件跌落桌上，而那些聲音聽起來幾乎只響一聲。

    甄穩嘆為觀止，只見他手指刷刷幾下，零件幾乎同時落在桌面，這速度，絕對超過吳四幾十條街。

    巖田將帽子倒遮住眼睛，只見他拿槍的手在桌上一劃啦，比拆槍速度還要快把槍組合在一起。

    甄穩已不能只用嘆為觀止來形容了，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雜亂無章的配件被他一掃而過，槍就組裝起來了？簡直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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