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行雖然不知道情緒強烈到什么樣的程度時才有可能驅使本相也做出相應的舉動，但肯定是越強烈越純粹，可能性就高。

    所以他昨天在注意到鄧青琪很喜歡那幅畫的時候，就直接冷著臉將那幅畫給燒了。

    要知道，那可是他的作品，而且是直接凝聚出了本相的作品，多稀罕啊，他就舍得燒么？也舍不得的，看著那畫在火焰中慢慢的變成灰燼，看著那畫的本相也在火焰中消散，他心里也疼呢。

    可為了治好鄧彩琪的病，他不得不這么做。

    現在也一樣，就是要刺激鄧青琪的情緒，如果不是怕鄧青琪受不了那個刺激，他可能已經用上了更激烈的手段，刺激情緒可不止這么一種辦法。

    不過既然采取了步步緊逼的策略，那就得繼續下去。

    所以面對鄧青琪的哀求，他始終冷臉相對，一副冷面閻羅的架勢，真不知道以后會不會真的讓這姑娘恨上他。

    等做好準備之后，他再次作畫。

    畫還是那幅畫，畫中的侍女還是那副像極了鄧青琪的面容，只不過在姿態上稍微做了些調整，另外也把畫的背景給換了一下。

    為了跟題跋中的那首舊夢相吻合，他把畫的背景換成了“后堂階下竹叢前”，也就是將畫中的侍女放在了房屋的后堂的臺階下，一叢竹子的前邊。這樣的場景看起來跟舊夢這首詩沒有什么關系，可是跟這首詩之前的那一首答山驛夢卻是相互照應的。

    也就是說，他這么一個小小的調整，直接把白居易的答山驛夢和舊夢兩首詩都給包含進去了，而這兩首詩跟鄧青琪的心理感受卻又一模一樣。

    所以，他相信鄧青琪會喜歡這個小小的調整。

    也因此當他注意到鄧青琪那專注又有些動容的表情時，下筆就更有精神了。

    然而讓他失望的是，這幅畫畫成以后竟然沒有絲毫動靜，別說凝聚出本相了，連物性都只有那么一點點。

    這說明什么？說明他在做畫的時候還不夠投入，還不夠專注，說的直白點就是沒有把他想要的那種靈性畫進去。

    不光他失望，連鄧青琪也有些失望，但那姑娘還是央求道：“這畫沒心相，就是一幅普通的畫，留下它吧……”

    他笑笑，然后果斷的搖搖頭，“不，在徹底成功之前，類似的畫一幅都不能留下，只要不成功，我就會繼續燒下去，”說完拿起打火機走到門外，將畫點燃。

    這畫中的墨汁一點都沒干呢，所以燒的更慢，而且為了刺激鄧青琪的情緒，他也特意把火勢控制在一個比較小的范圍內，讓這畫多燒了一段時間，足足四十秒鐘才徹底燒完。

    燒完以后看了鄧青琪一眼，“繼續。”

    鄧青琪恨恨的瞪了他一下，繼續醞釀情緒。

    然而似乎老天要跟他作對一般，鄧青琪沒出什么岔子，可他卻出了問題，總找不到那種感覺，反正心緒有點亂，沒辦法完全安靜下來，沒辦法全身心的投入進去，在作畫的過程中他就意識到了這一點。結果也確實讓他很失望，畫成以后，還是沒能誕生本相，物性依然很弱，甚至比第一幅還要弱一點。

    這樣的畫，也幸虧鄧青琪的本相沒轉移進去，不然的話，可能對鄧青琪的本相不少，甚至有可能發生什么意外，那就非他所愿了。

    一個上午一連畫了三幅畫，問題都出在他這邊。

    但他始終沒放棄，也沒露出什么沮喪的表情，畫完以后面無表情的拿到院子里，點燃，看著燒成灰燼后繼續畫。

    到十一點半的時候，鄧老太太小心的問：“小徐，要不下午再繼續吧？”

    他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后對說道：“給我找個安靜的房間吧，就留我跟青琪兩個人。”

    鄧老太太見狀也就不在多勸，點點頭，把他領到書房里，把寬大的書桌騰出來，又把一臉憤懣的鄧青琪領進來，這才拉著殷曉靜出去，對他傲視挺放心的，也不怕他在房間里對鄧青琪做什么不好的事兒。

    到房間里后，他又從包里取出一個盒子，這次取出來的卻是那只灑金皮雙童子耳三足爐。

    把爐子拿出來以后，鄧青琪的眼神立刻直了，“這，這，這是爐靈？”

    “……什么爐靈，這是爐子的本相。”

    “兩個小孩子好可愛啊。”

    “那是仙童，仙童，懂么？”

    “切，就你懂，哼，不就是道家的陰陽之說么，真是的，有什么了不起嗎，”鄧青琪懂的果然不少，哼了一聲后反問：“這路子有什么用？”

    他淡然道：“用處大了去了，”說完將小銅爐放在左掌心上，用右手輕輕的摩挲起來。

    隨著他的摩挲，兩個童子像是被主人催促了一般立刻加快了扇風的速度，然后一縷香氣裊裊的升起，在書房里彌漫開來。

    “好香，”鄧青琪臉上閃過驚喜之色，立刻貪婪的吸了一口，整個人也瞬間清爽了許多。

    可他卻高興不起來了，只想扇自己一耳光，為啥？因為這口香氣壞了他的計劃。

    他一直在刺激鄧青琪的情緒，想讓鄧青琪的情緒波動更強烈，想讓她的情緒更加純粹，可這么一口香氣吸進去，鄧青琪的情緒立刻穩定下來了，相當于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費了。

    這，這算是自食苦果嗎？

    他只想著這香氣對本相有吸引力，肯定能起到作用，可偏偏忘記了這回事兒。

    然而他還沒辦法說什么，他能說啥？

    不過這也讓他意識到他遠遠的低估了這只香爐的作用，別的不說，光是這種高穩情緒和心神的功效，就足以讓許多人搶破頭了，如果把這香爐應用在協助治療精神疾病方面，那效果將更加出色，甚至可以說是多少錢都換不回來的寶貝。

    如果把這只銅香爐送給鄧青琪，讓她閑著沒事兒就摩挲著玩，說不定她這病根本不用治療，反正這香氣不光能穩定她的情緒，還能壯大本相，而這已經足以讓鄧青琪活的更久。

    可惜，他是萬萬舍不得把這香爐送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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