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老太三角眼中含寒光閃閃，讓人想起了蛇的眼睛，蘇巧慧一看嚇的不輕，立刻止住哭聲連忙解釋：“娘，我沒奶了，這孩子餓的直哭，怎么辦呢。”

    裝作剛才是因為沒奶擔心孩子而哭。

    韓老太一聽，粗眉倒豎，渾濁的眼睛閃著兇光：“啥叫沒奶了？你這沒出息的東西，養一只雞也比你強，雞吃了麥麩還會下蛋。你整天吃這么多糧食不下蛋不說，連奶也沒了？沒奶你以后讓我孫子喝啥？這十里八鄉的，哪有媳婦兒嫁進來七八年也不生孫子的？要不是我念著你還有倆閨女，我早就讓大山跟你離婚！”

    韓老太越說越氣，拿著雞毛撣子就要打人。蘇巧慧坐在床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生孩子的時候受涼了，頭也疼肚子也疼，近些日子能不下床就不下床。

    這招致了韓老太的不滿，還是韓大山疼媳婦，跟韓老太說讓媳婦養好身子才能生孫子。

    兒子向著媳婦，這讓韓老太對蘇巧慧更加看不順眼，如今找著機會，雞毛撣子打在蘇巧慧身上每一下都是用盡了全力。

    蘇巧慧躲不了，被韓老太按在床上打的直求饒。

    蘇瑾歌一看也不敢哭了，韓老太這么兇，她可經不住那一下打。

    韓老太打了一頓出了氣，怕兒子為了媳婦跟她吵。走到廚房抓了一小把米放在鍋里熬成粥，等韓大山從地里回來，韓老太端著一碗米湯十分殷切的說：“大山，你媳婦沒奶了，我熬了一碗米湯，把米油弄出來給孩子喝，還有一碗粥你喝了吧。你媳婦也真是的，誰家媳婦生了孩子會沒奶，還要咱們每天出一把米，就是地主家也經不起這樣禍禍。”

    說著走進房里端著碗喂孩子。

    蘇瑾歌被遷怒的蘇巧慧擰了幾下，如今餓的說不出話，看到韓老太拿著小勺子如看到救星，兩只手抱著韓老太手腕大口大口的喝。韓老太喂完半碗準備走，蘇瑾歌不讓走，又準備哭。

    “討債鬼！賠錢貨！”韓老太罵了一句，把一碗米油都喂下去了。

    那邊韓大山吃完韓老太留的飯，想起來媳婦怎么沒吃。他問：“娘，巧慧去哪兒了？”

    果然是有了媳婦忘了娘，韓老太很不舒服，她沒吃飯沒見兒子問一句，媳婦沒吃飯就這么緊張。

    韓老太幫蘇瑾歌換了尿布拿出去搭再繩子上，沒好氣的回答：“她那么大一個人又不會丟了，你說我容易不容易，一個人把三個孩子拉扯大，到頭來一家子都把我當惡人。我想讓她生個兒子是為了我嗎？我是為了你呀，你要是沒兒子你怎么跟你爹說，怎么跟你祖宗說，你沒兒子你走出去腰桿都挺不直，是個人都能欺負你。

    你媳婦都快三十了，我再不催她生兒子她就生不出來了。到時候你只有兩個閨女，我看你怎么辦！”

    蘇巧慧生了兩個女兒韓大山本就不高興，聽韓老太這么一說更是明白生兒子的緊迫性，也明白了韓老太的苦心。連忙走過去賠笑：“娘，你是為了我們這個家考慮，誰敢把你當惡人？我知道你拉扯我們姐弟三個辛苦，巧慧要是不孝順，你該打就打，該罵就罵。她要是不聽你的話，我回來再打她。”

    韓老太聽了這一席話才算是喜笑顏開：“我知道我兒子孝順，你說你讓你媳婦養好身體，我也沒說不行。這半個月她整天躺在床上，孩子的尿布都是我洗的，她沒奶了也不敢跟咱們說，拿著盆就去河里洗衣裳去了。

    我聽到這孩子哭的可憐才熬了一碗米油，不過咱家沒多少米，以后讓你媳婦出去給你閨女討奶喝。咱村狗旺媳婦和二狗媳婦不是都生了大胖小子嗎？討一口奶喝也不算啥。”

    “行，等她回來我就給她說。娘，你先歇著吧，尿布我讓巧慧洗。”

    “我兒子就是孝順。”韓老太心里舒暢，哼著陳三兩往房里走。

    蘇巧慧早就回來了，站在門口聽著韓老太的一番話氣的發抖，可是又怕韓大山跟她離婚。如果她因為生不出兒子被趕出家門，以后也難嫁人，她就沒地方去了。

    想著在婆家沒一個人對她好，想著韓老太怎么還不死蘇巧慧流了一臉的淚。等到臉上的淚被風干她才推開門回家。

    韓老太睡的早，鍋里只剩一小碗飯，想著招娣也不知道去哪兒瘋了還沒回來。蘇巧慧往鍋里加了一碗水，點上火準備熱一熱。

    韓大山看到媳婦回來也沒招呼一聲就拿著煙往村長家看電視了，這是整個山村人全部的娛樂活動。韓大山每天都去，風雨無阻。

    爐灶的火映紅了蘇巧慧半張臉，她眼睛酸酸的。別人家男人能走的都出去打工了，隔不了兩年就回來蓋房子買收音機買衣服。只有韓大山守著山里這一畝三分地，一年干下來連飯都吃不飽。

    她嫁過來這幾年只有結婚那一年買了兩身衣裳。身上穿的衣裳補丁摞著補丁，村里別的媳婦就算沒新衣服，衣裳也是完好的，沒一個洞。

    聽說山外的人家家家都通電，晚上一拉燈泡明晃晃的跟白天一樣。她怎么沒嫁到山外，她怎么這么命苦呢。

    鍋里的飯正在沸騰，蘇巧慧掀開鍋蓋把柴火拉出去一些放在灶灰里蓋滅。正準備盛飯，聽到屋里傳來蘇瑾歌尖銳的哭聲，她一陣頭疼，怕吵醒韓老太，連忙把飯盛出小半碗端到屋里小聲罵：“哭什么哭，整天就知道吃！”

    蘇瑾歌無奈啊，這一天她只吃了一頓飯。家里人都是被她哭的受不了了才喂一點東西，要不是她有成年人的靈魂，早就被餓死了。

    她寧愿被這家人送給別人，至少能吃飽飯，再這樣下去，長期營養不良以后身體怕是會出問題。這孩子真苦，從小就這么命苦。

    空有大胃王金手指，卻連飯都吃不飽。不過她倒是物盡其用，用了金手指一次能吃多少吃多少，肚里有糧心中不慌，要不他們想起來給她喂點飯，她怕是會餓死。

    轉眼兩年過去，蘇瑾歌還跟一歲多一樣，頭上幾根黃毛，營養不良腿腳有些不穩。身上干瘦干瘦的，看著十分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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