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茯苓見楊清一似是在沉思，輕輕地喊了一聲。

    “嗯？”楊清一回過神來，“你放心吧，不會有事的。就算有事，今年也應該是無虞了。”

    “啊？”茯苓不明所以。

    楊清一輕輕搖了搖頭，并不想再談這個話題。“后天是中秋，宮里有什么活動嗎？”

    被問到自己熟悉的事物，茯苓終于開心地點了點頭，“當然有呀。皇后在主持中秋晚宴呢，福王、瑞王、惠王都會回京參加晚宴呢，這幾日應該就要到了吧。”茯苓又“哦”了一聲，“奴婢差點將此事忘了，這幾日皇上應該忙著接見幾位皇叔，大概姑娘是不需要去皇上那里了。”

    楊清一點了點頭，這幾位皇叔一個一個接見過來，朱由校大概是有的忙了。想必，朱由檢應該也不會在勖勤宮閑著了。

    想到他，她心中微微一痛。

    這樣也好，至少不會再見面。

    見了面，只是徒增感傷而已。

    “晚宴除了這幾位，還有會誰？”

    “嗯......應該會有一些大臣，只不過這些，奴婢就不清楚了。反正九千歲肯定是在的。”

    楊清一了然地點了點頭，魏忠賢那幫什么“五虎”“五彪”應該也在了。只不過她確實有些好奇，魏忠賢權傾朝野，她每次去乾清宮，見到魏忠賢時，他都會朝她一笑，那笑容分明不是善意。

    看得出，他很不喜歡她，就算她極力掩飾她對他的厭惡，但是明眼人卻是絕對看得出來，她絕無討好這位大名鼎鼎的九千歲的意思。甚至她從不以“九千歲”相稱，只是禮貌地喊一句“魏公公”而已。

    就是這樣，魏忠賢卻沒有絲毫動作，連半分刁難都不曾有。

    楊清一心中不安，不知他究竟是何意？是認定她沒有威脅，沒有讓他親自動手的機會，還是在等待著什么，將她一舉打垮？

    正想著，卻又聽茯苓的聲音傳來：“對了，周大人應該也會在，田大人與袁大人來不來，就不確定了……”

    茯苓的聲音漸小，邊說著邊不時地瞟著楊清一的神色。

    周大人、田大人、袁大人。

    應該是不久的王妃周氏、側王妃田氏、袁氏之父了。

    她始終逃避著、不敢面對的東西終究是一個一個地找上了她。也罷，終究是要面對的，更何況一切早已浮上臺面。

    見楊清一神色正常，茯苓又繼續道：“應該是會在中秋晚宴之時再次當眾宣布信王娶妃的事。”

    楊清一點頭，“熱鬧的節日自然應該配上一樁喜事。”話一說出，楊清一卻猛地一驚。

    中秋團圓配一件喜事倒是很正常，可是......她突然想起那日段寒焦急的神色，似乎她的婚事已迫在眉睫。

    當時她不以為意，現在想來卻似乎是一種急急的暗示。

    如若宣布朱由檢的成婚只是一個序幕，而朱由校借此直接下賜婚圣旨，又該如何？

    原本以為還可以再拖些時候，卻已經火燒眉毛。

    楊清一的臉色煞白，手忍不住淺淺握緊。

    難道她終究還是難以擺脫古代女子的命運嗎？被當成一個物件賜給一個男人。

    沒有......選擇的權力。

    “姑娘？你臉色怎么這么差？”茯苓急道，“姑娘你是不是又把今天早上的藥給倒掉了？要不要我去請陳大夫？”

    楊清一擺擺手，平日這個時候她一般都會跟茯苓耍嘴一般逗逗她，如今她卻是沒有半點心情了。

    門外突然輕輕地傳來了三聲急急的叩門聲。楊清一和茯苓對視一眼，茯苓走到大門前，笑著一邊打開門一邊問道：“是誰呀？”

    門口站著一位瘦小的姑娘，眼睛卻很有神，她見了茯苓，又一眼看見屋子里的楊清一，她福了福身，喊道：“姑娘。”

    楊清一見這女子雖然長相普通，然而卻神態大方，心中隱隱有了些猜測。她走上前去，正想開口問，那女子已經自報家門：“奴婢銀翹，是坤寧宮的宮女。皇后娘娘讓我來傳個話，近日有些悶，想起姑娘的琴聲，想要姑娘彈一曲。”

    楊清一點了點頭，“好，我準備一下，這就隨你去。”

    她回里屋換了一身更為正式的衣裳，看著銅鏡中那個氣色不佳的自己，她忍不住拿出抽屜里紅色調重一點的唇脂抿上。

    彈琴聊天是假，有話要講才是真。

    楊清一心中微微緊張，卻仍是相信張嫣對她沒有惡意。對張嫣的素來的好感，將不安的情緒減淡了許多。

    她深呼一口氣，走出里屋，外頭的銀翹與茯苓站在一起，銀翹卻隱隱要站出一些來。見到楊清一出來，她微微一笑，“姑娘，請跟奴婢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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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坤寧宮——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楊清一便已經到了坤寧宮，一路上她跟銀翹聊了幾句，不管提及什么，銀翹的回答始終是滴水不漏，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說，卻不會讓人有半分不適。她不禁暗暗贊賞，真不愧是張嫣貼身的大宮女之一。

    楊清一低著頭，小步走進了坤寧宮的正殿。走到這里，銀翹突然停下朝她示意皇后就在里面，隨后又默默后退幾步走在了楊清一的身后。

    楊清一朝她笑了笑，然后抬起頭朝著正殿中看去。一束陽光朝著里面打去，張嫣坐在首位上，逆著光看不清她的臉，然而楊清一已經感受到了那分雍容的氣度。

    她將心中雜念撇去，繼續不快不慢地往前走著。很快就走到了大殿正中間，她低眉順眼，跪下行了一個大禮。“參加皇后娘娘。”

    “起來吧。”楊清一抬起頭，終于看清了張嫣的神情。她美麗的臉龐上帶著淡淡一絲笑容，卻隱藏不了眉間淡淡的憂慮。

    楊清一依言起身，卻又聽得張嫣的聲音：“本宮近日總是很疲憊，心情也很沉悶，總是想起你的琴聲。所以我才讓丫頭把你叫過來，想聽你再彈一曲。”她笑了笑打趣道，“不過這一次你可別彈什么《十面埋伏》了，本宮想聽輕松一些的。”

    楊清一也笑著點了點頭，“皇后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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