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張嫣卻不知道,人生大事,不過生離死別。
生離痛,還是死別更痛?
人生在世,為何不讓自己活得更肆意?將自己拖進情感的泥沼里,深陷其中。嫁給朱由檢,只會越陷越深,死別是自己找的。
而不嫁,將感情終結(jié)在此刻,卻是即使是生離,也沒有那么地刻骨銘心。
嫁給朱由校,即使自己不喜歡他,卻是可以斷了她自己的非分之想,斷了他的癡念。
然而,也逃不過是一具行尸走肉的下場。
見楊清一不說法,她又道:“之所以這么建議你,是因為信王是皇上重視的人。他提出來的要求,皇上多半不會拒絕。你若是仍然不愿嫁給他,可以考慮一下別人。”張嫣頓了頓,思索片刻后又道,“有些人是皇上忌憚的,皇上也不會拒絕。”
楊清一瞪大了眼睛,“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段......公子?”
張嫣點點頭,“是的,段寒。”
“可是我只當(dāng)他是朋友,是知己......”
“平日里瞧著你也是個玲瓏剔透的人,怎么一遇到感情的事情就迷糊起來了?”張嫣反問道,“連我一個局外人都看得出來,他對你的事情極為上心。”
“可是,他是因為......”
“你是想說,是因為信王嗎?”張嫣打斷她的話,“正是因為他是信王的朋友,所以,如果他對你無意,你們兩個之間的事情,他又怎會如此關(guān)心?”
楊清一愣住,張嫣是局外人,她看到的不過是段如是對她的關(guān)心,然而細細想來,似乎不止是關(guān)心,而是上心。否則又怎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插手他們的矛盾?
可是,每一次她與朱由檢的矛盾,幾乎段如是都是中間人。如果他喜歡她,又怎會次次幫著朱由檢呢?難不成他竟半點私心也無?
“段堯?qū)δ愕臄骋猓阌X得只是因為信王嗎?”張嫣見她似乎仍然不明白,又是一句。
——“短短幾日,你又勾搭上了皇上?楊清一,你究竟想著誰?白虧我哥哥的用心了!”
——“白虧了我哥哥的用心了!”
那日初次以明朗的身份見過天啟回來之時,段堯在她的屋子里無理取鬧,后來天啟的賞賜及時到來,讓段堯打了臉。
那日她氣沖沖地離開,走的時候便是撂下這么一句話。
當(dāng)日楊清一并不放在心上,只覺得段堯又在耍她的大小姐脾氣,如今想來似乎卻不是這樣......
段堯的怒氣,似乎已經(jīng)不是因為她自己,而是因為別人。
是因為段寒嗎?
她心尖一顫,段寒和段堯也算是相依為命,段寒對段堯是極好的,所以段堯?qū)Ω绺绲膼圩o也是情理之中。
所以那日,段堯是以為她喜歡朱由校?
那一句“白虧我哥哥的用心”......
段如是是一個情感極其內(nèi)斂的人,所以即使他心中有所思,也不可能將這些告訴別人,包括段堯,包括朱由檢,也包括她。
可是,段堯那句話,分明是已經(jīng)看出來她哥哥的心思了。
如果是這樣,段堯都看得出來的東西,朱由檢又怎么可能會不知道?
如此說來,那日段如是找她,帶她去煤山,又把皇上的心思告訴她,他究竟想說些什么呢?
那日她一番話,便讓他斷定她愛的人是朱由檢嗎?
楊清一心中亂七八糟的,只覺得這事情越來越亂。
“你一直不說話,是心里已經(jīng)有了決定了嗎?”張嫣略顯憂慮地開口,“明日就是中秋了,根本等不了太久,你必須盡快做決定。”
“如果嫁給皇上,你便無需動作;嫁給信王,你便立刻回勖勤宮,告訴他你的心意,信王就必須盡快向皇上求一道賜婚圣旨;如果是段寒,我便立刻派人送你出宮去段府,你須得將一切與他挑明,然后速速來找皇上。”
“如果晚了,等到皇上的圣旨下達,任何人都無能為力......難道還能跟皇上搶女人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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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清一一個人恍恍惚惚地走著。
腦子里思緒一片混亂。
她怎么會把自己逼到這樣一個進退兩難的地步?
若是那日沒有出勖勤宮散心,若是沒有遇見朱由校......或者干脆她沒有刻意花心思去做一個模型,只為讓朱由檢不再生氣,卻引起了朱由校的注意。
她停住腳步,忽然看向不遠處的乾清宮。那個人心思單純,手里卻掌握著他人一生的命運。
可是,她能怪他嗎?
嫁給他,她是無論如何也沒有想過的。雖然明朝廢除了殉葬這一殘忍的制度,一年之后天啟薨逝,她便是自由身,可是她是天啟的女人,就只能一輩子呆在這深宮之中,永不得自由。
朱由檢又有何不同呢?
那么,段如是嗎?
段如是心性、脾氣都與她極為相似,她一直將段如是視為人生知己,又是在這樣被封建思想充斥著的古代,得如此一知己,是多么一件開心的事情,她甚至一直引以為豪。
可是,嫁給他嗎?
嫁給他似乎也沒什么不好,他不是一個流傳歷史的人物,她嫁給他,不會改變歷史,更重要的是,嫁給他,憑段如是的心性,他一定能讓她活得灑脫自由。
他還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商人,家業(yè)龐大,她更是不用為后半生考慮。他沒有娶妻,她也不會淪落為跟別的女人共享同一個丈夫。他又英俊瀟灑,是京城所有未出閣少女夢中的白馬王子。
似乎,嫁給他,她能夠?qū)崿F(xiàn)她幾乎所有的期待。
然而,從朋友,真的能夠到夫妻嗎?
又如何能夠?
倘若段如是對她無意也罷,她或許還能厚著臉皮去跟他說,讓他幫忙娶了她,來一個假結(jié)婚,躲過這一劫。
可是他是真心的嗎?
他若是真心,她又怎么能夠利用他的真心,作為自己的擋箭牌?
烏云遮住了太陽,一時間方才還金碧輝煌的乾清宮陷入了黑暗之中,似乎變得暗淡無光。
朱由校也不是真的愛她,只是一種占有欲罷了。
大權(quán)掌握在他的手里,如果直接把這一切都明明白白地告訴朱由校呢?
他能夠明白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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