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開。”

    “楊姑娘……您不是不知道，王爺真正捧在心尖兒上的人，是您啊……您要是就這么走了……王爺要多傷心？”徐應元拉住楊清一的衣角，死死不撒手。“您不是也很在乎王爺的嗎？為什么跟段公子走？王爺如今……您是他最大的指望啊……”

    這最后一句話讓楊清一像觸電一般驚醒。他如今在皇宮里，他以后是天子，她怎么可能做他的希望？她知曉他以后所有的路，她呆在他身邊，只會永無寧日，這是一個最大的噩夢。

    她陡然甩開他的手，更是大步往前跨。“不要再跟著我，我的事情輪不到你來管教。”

    “楊姑娘……楊姑娘！”徐應元大聲喊著，“您怎么能這么狠心……”徐應元近乎絕望地看著楊清一的背影，他幾乎不能夠想象，若是朱由檢登基之后，派人來接王府中人入宮，卻發現楊清一永遠離開了……一直以來，他對這位楊姑娘始終沒有太大的好感，或者是他也感受的出來，她也同樣的不喜歡他。

    王爺剛踏進龍潭虎穴，安危不知，她便如此急著要逃走……她這樣的絕情，雖然出乎他的意料，可也算是在情理之中了。心底最深的埋怨不由得脫口而出，不想楊清一卻忽然停住了腳步。

    楊清一轉過身，從懷里掏出一封信，塞到茯苓手中。信封上一片空白，摸起來也并不厚。茯苓會過意，拿著信封塞到了徐應元手里。“拿著，等他回來，你親手給他。”楊清一遠遠看著那信封，腦海里依稀回想起，那日朱由校塞給她時的神情。只是可惜，她沒有辦法親手交給他了。“這是皇上囑咐我，交給王爺的信。……我沒有辦法再親手轉交，只好由你代勞。”

    “楊姑娘……”

    “此事事關重大，若非是要緊話，皇上也不會在彌留之際叮囑我，一定要我交給王爺。所以，無論如何，你一定要親手交給王爺，切莫到了他人手中。”楊清一抬眼認真地看著徐應元，“明白了嗎？”

    楊清一注視著他，徐應元被這樣認真的眼光看的一愣，下意識地捏緊了信封，點了點頭。

    “好。”楊清一輕輕笑了笑，欲轉過身，卻又停下了。“徐應元，你可還記得……去年我醒過來，見了王爺第一次之后的第二天，你帶著我去琴房，我在路上問你的話？”

    徐應元一怔，沒料到她會在這個時候提這一茬。然而楊清一的神態認真，并不像是在開玩笑。他細細回想著，終于想起來，她說的究竟是什么。

    ——“徐公公是哪里人？”

    ——“奴才是北直隸肅寧人。”

    ——“那公公跟魏公公是同鄉了？”

    ——“......是。”

    ——“公公進宮這么久，許是一定看慣了這皇宮的變幻無常，明白了許多像我這樣小丫頭不懂的道理。不知公公是否還會同情心泛濫？”

    徐應元點頭，“自是記得。”

    “徐應元，一朝天子一朝臣。”楊清一的語速很慢，“你不是一個不開竅的人。……當時你沒有回答我，那我現在再問一次你，你可還會同情心泛濫？”

    徐應元心神一震，他覺得眼前比他家王爺還要年輕的女子，忽然變得十分老成，她的話似乎飽含深意，在提醒著他什么。可是，這“同情心泛濫”……究竟為何意？

    楊清一見他沒有回答，也沒有多說什么。她言盡于此，無論徐應元日后怎么選擇，都是他的事情了。其實她也知道，即使她說了這些，他依然會走上他該走的那條路。只是，依然有些忍不住罷了。她心中一番自嘲，深吸一口氣。“我沒有時間再跟你多說了……記住我說的話。”

    不待徐應元反應過來，楊清一和茯苓便匆匆離開了朱由檢的院子。然而她剛要走出院子，卻看見一個身穿淡紫色衣衫的絕色女子，靜靜站在朱由檢院子的大門邊，嘴角帶著一絲笑意看著她。

    “清一。”她的聲音很是溫柔，像是一只神奇的手，一下子就撫平了楊清一心中的不安與躁意。

    “秀英。”楊清一上前一步，“你怎么在這？”

    “……你要走？”

    “……是。”她點點頭，沒有解釋什么。她要離開的這件事，除了段寒與茯苓，再沒有人知曉。自從上次她解開了田秀英的心結以后，她空閑下來，就會去田秀英的錦院坐一坐。知道她心中另有愛人，那最后一分介意也就自然而然地消失了。琴棋書畫無所不精，蹴鞠騎射無所不能，這樣一個纖妍之人，人人都想靠近的吧？更何況，兩人也算是敞開心胸暢談過了。楊清一穿越之后結交的朋友并不多，田秀英卻算是一個。

    “其實，我早就猜到了。”見楊清一詫異的眼神，田秀英笑了笑，“可是這個念頭，就連我也不敢相信。因為我知道，你是真的喜歡他。如果我是你，能在他身邊，日日夜夜陪伴著，我怎么可能舍得離開？所以，盡管你好多話、好多行為似乎都隱隱透露著這個意思，可是我依舊不敢相信。但是今天，我不得不相信。……清一，既然你愛他，更何況，他以后是……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離開？”

    楊清一看著田秀英誠懇的眼神，張了張嘴，那幾句話幾乎就要脫口而出。“請你不要再問我了……”楊清一別過頭去，“你只要記住我的話……我知道你呆在這里也很不開心，可是我向你保證，他不會強迫你干你不喜歡的事情。外界的事情擾亂不了你的心思，你也算是得到了你心中的逍遙。只是……請你多陪他說說話吧，他一個人……”

    “楊清一，你這算是遺言嗎？！”田秀英聽著她那樣隱忍的語氣，猛地打斷了她。眼淚也不知道是因為舍不得她，還是因為心疼她，總之，就這么莫名其妙流了下來。可是，明明狠心的人是她楊清一，她為什么要舍不得她、心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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