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魏公公求見。”

    崇禎將手中的奏折合了起來，放到了批閱過奏折那堆的最上方。“請他進來吧。”

    魏忠賢顫顫巍巍走了進來，立馬跪倒在了崇禎案前。“皇上！”

    崇禎望著他那副似乎有著天大冤屈的表情，挑了挑眉，關心地問道：“魏公公，你這是干什么？”

    “老奴自覺蒙受太多皇恩，心中愧疚難當啊！”魏忠賢抬起頭，老淚縱橫的樣子任誰看了都覺得心酸。“老奴聽說楊邦憲向皇上上疏，要為老奴再修祠堂。老奴實在是……”

    魏忠賢一顆心狂顫著，昨日他才和崔呈秀討論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才摸清楚眼前這位新皇帝的心思，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在這個當口，楊邦憲又來了這么一出。楊邦憲是江西巡撫，是他的人，可是腦子實在是太不夠用了。這個時候，怎么也應當靜觀其變、明哲保身，怎么就一直跑到崇禎面前找存在感，拍他的馬屁呢？這不是逼崇禎反感他？

    “原來公公是為此事而來。”崇禎看著魏忠賢的樣子，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魏忠賢從一個火者一路爬到司禮監秉筆太監，他這說哭就哭的精湛演技，不能不說是大功臣。“朕也才剛剛翻到楊巡撫的奏折呢，公公的消息倒是挺靈通的。”

    魏忠賢抬眼看了一眼崇禎，卻又分辨不出他臉上的表情究竟是喜是怒。“皇上！如今國庫空虛，修生祠又需要不少的一筆銀子，實在是沒有必要為老奴花這個錢呀！所以老奴一聽說此事，就立馬跑過來找皇上，就是希望皇上駁回楊邦憲，并且讓所有的生祠修建全部停止！”

    “公公體恤百姓，為國家分憂，是再好不過了。”崇禎嘴角微動，“楊巡撫的奏折只是夸贊公公有功社稷而已，朕也深以為然。出發點是好的，倒不必對他太過苛責。這生祠，不修便不修吧。”

    “是，圣上英明！”

    “不過前幾月那陸萬齡不是上疏請于國學建公公生祠，與圣人共祀的么？”崇禎道，“朕聽人說，如今公公的像已經安好，這生祠也已經接近尾聲了不是？”

    “這……皇上，昨日老奴已經……”

    “朕知道。”崇禎擺擺手，打斷了魏忠賢的話。“你說要說昨日那朱三俊彈劾陸萬齡一事？朕已經批評過陸萬齡了。不過朕還是那句話，出發點是好的，不必太過苛責。”

    魏忠賢的一顆心緊緊提著，卻又聽崇禎繼續道：“所以已經通過批準的，還是繼續修吧。比如國學那個，都已經安好了像，若是說不修，豈不是為難了下面的人？都修了大半了，還是不要半途而廢，否則這錢才是白花了不是？至于還沒修的，就不修了吧。”

    魏忠賢連忙點頭，道：“皇上說的是。”他自然清楚這不是崇禎的心里話，只不過是故作姿態而已。

    “好，既然若此，那公公就回去歇著吧。不用日日到朕這里來，為這點小事累壞了身子。”崇禎朝著一邊站著的徐應元招了招手，“徐應元，你親自送魏公公回府。還有朕剛才的意思，也一并向下面傳達吧。”

    “是，奴才遵旨。”徐應元頷首，領著魏忠賢便一同退下了。

    崇禎帶著淡淡的笑容看著魏忠賢的背影，沒有再說一句話。楊所修和朱三俊的彈劾，確實不是他安排的。只不過他依然配合著他們，演了一出好戲。

    魏忠賢，這樣若有若無的壓力，還有朕給你的安慰和封賞，是不是已經麻痹混亂了你的神經？這層層迷霧，你還看得清嗎？

    他心里很清楚，魏黨雖然心里忐忑，可是卻依然有恃無恐。因為他們雖然貪、橫，可是自從他登基以后，卻也一直都老老實實，從不礙事、從不擋路。只要魏黨一直保持這一點，那么他們篤定，他不會跟他們玩命。

    因為沒有必要。

    那么他們的榮華富貴也就都保得住。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個道理你們還是不明白，你們太不了解朕了。

    朕要振興大明，自然需要擁有絕對的權力。朕要的是權力，可是你們卻緊緊抓著不放。朕怎么可能還容得下你們？

    朕就是要跟你們玩命的啊。

    魏忠賢，接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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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府——

    “崔大人，咱們楊大人真的不在……”楊府門口的一個侍衛哭喪著臉對氣勢洶洶的崔呈秀解釋道：“您還是先回吧。等楊大人回來了，奴才轉告說您來過了。”

    “你轉告？你算什么東西？”崔呈秀冷哼一聲，“今兒個本大爺見不到楊所修，是不會回去的！”

    侍衛的臉紅一陣白一陣：“崔大人……”

    “我就直說了，本大爺不信楊所修不在里頭。”崔呈秀斜著眼看了一眼府里，“不過呢，不管他在不在，我都要等到他。讓本大爺進去。”

    “這……您這不是難為奴才嗎……”

    “難為你又如何？”崔呈秀不耐地揮揮手，“好狗不擋道，別一而再、再而三地攔著我。本大爺的脾氣可是非常不好。……就算他不在，本大人作為陳府的客人，有重要事情要見你們大人，你在這里擋著是什么意思？也不請本大人進去坐一坐？一直站在這門口，是故意想讓被人說你們陳府的待客之道？！”

    那侍衛囁喏了一番，急的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你怕什么？”崔呈秀的聲音小了些，“是本大人非要進去的，就算你們楊大人怪罪下來，又能如何？還能吃了你不成？……識相的話，就讓大爺我進去。免得大家都不開心。”

    “……這……好吧。”侍衛咬咬牙，將身子微微側了側。“大人請進，去大廳候著等大人吧。奴才也不知道楊大人什么時候回來，所以崔大人可能要等一會。”

    “大爺我有的就是時間。”崔呈秀冷笑，“我就坐在里面等。……讓你們大人別躲著我，沒什么意思。除非他一輩子都別回來。這樣的話，這楊府我可就霸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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