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遠陽思索片刻，說道：“玄門先輩反對天下無鬼，不僅是因為囚陽大陣生死魂不分，導致陰陽大亂。柳知無受鬼兵過境所害，認為若沒了鬼魂存在，邪道巫士便不能借此害人。這想法不能說錯，但卻極端了些，而且亦非解決問題的辦法。亂世人人自危，即便今日沒被邪道所驅使的鬼兵所害，他日也有可能被戰敗的亂寇路過所殺。就如這上千年，比起鬼禍，枉死于兵馬戰亂的人明顯要更多。”
“所以，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人性的善惡，不能片面地將過錯歸咎到人或鬼的問題上。況且地府與人間之間的秩序已經延續了幾千年，柳知無自詡窺探到了生死輪回的真相，但人間若真的無鬼，六道輪回大亂，對人間產生何種蝴蝶效應也還不得而知，見不得天下無鬼有何好處。”
李清陽道：“他如今的看法是，將人間的自相殘殺看做一個原因，將惡鬼害人又看做一個原因，認為即便沒能根治杜絕，也要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解決其中一個問題。恰巧，天下無鬼，就是他所能做到的。”
年青和尚想到的卻是另一方面，打趣道：“話說若是真讓他成功了，天下無鬼再入地府，等地府的鬼魂全數投胎之后，地藏菩薩那豈不是可以成佛了？”
李遠陽看了眼他，說道：“你們地藏菩薩誓愿的是人間無惡，死后都能直接從第一殿發往第十殿，不需要進入地獄贖罪，而不是無鬼。”
李清陽思索道：“現在的柳知無亦是鬼魂，按理說，囚陽大陣一起，他也無可避免魂消魄散的命運。”
李遠陽緩慢地搖了搖頭：“他多半已做好了獻身此間的準備，且柳知無道術無雙，當時在第七殿以鬼魂之身施展法術破獄，難保此時不會找到在囚陽大陣下存世的方法，畢竟此陣是他所創。”
年青和尚一愣，說道：“那他豈不是立于不敗之地了？領先一個大件怎么輸？”
李遠陽喝了一小口茶，看向窗外，輕聲道：“辦法還是有的。”
“只是慘重得可能有些無法預料。”
……
……
國慶回來的第一周。
彭于賢上課拼命打瞌睡，下課做作業又抱怨看天書。
周五晚上黃興榮提議周末出去聚餐的時候，倒是興奮得一逼，馬上放下書和黃興榮探討了兩個小時要去哪玩去哪吃。
蘇昇和聞山竹人生地不熟，也樂得有人去操心。
計劃歸計劃，但彭于賢又睡到了十點才起，結果到了十點半幾人才能出門。
黃興榮比彭于賢早起了個十幾分鐘，出門的時候一直在念叨彭于賢害他餓肚子，蘇昇與聞山竹沒課時一直都是九點左右就起了床，料到會有此一著，早就先吃了早餐。
彭于賢與黃興榮在正門馬路對面的快餐店粗略填了下肚子，蘇昇和聞山竹還沒餓，一人點了支豆奶看他們吃。
蘇昇喝著豆奶劃著手機，隨口問道：“等下吃完去哪？”
黃興榮翻了個白眼，說道：“彭于賢說最近晦氣有點重，非要先到城隍廟去轉一圈，上柱香。”
“哈？”
蘇昇有些懵，你們討論了一個晚上，最后的結果居然是城隍廟？
聞山竹倒是無所謂，托著腮，晃著豆奶瓶子說道：“城隍廟就城隍廟，到了新地方拜一拜城隍也好。”
黃興榮再次翻了個白眼，昨晚就已經說好，這時不可能又再反悔。
宿舍里，只有他是不信鬼神的，不過也還沒到堅決不進道觀佛寺的地步，不會特意去求拜鬼神罷了。
彭于賢身為靈異吧曾經的活躍人員，城隍廟這些地方自然是沒少去，帶路的責任自然而然也就落到了他這本地人的身上。
出了地鐵站，一路走進大巷里。
廟門前出入的人不是很擁擠，但廟里的香客還是不少的，多是一些本地中年婦女，或者個別老人。
年輕人也有，但比較少，都是些出了社會工作的白領。
畢竟來城隍廟求簽，也是一件常見的事，求姻緣，求財路，求事業。
男青年倒是沒幾個，相對來說，求神拜佛這些事情，男生大多都不太相信。
黃興榮一進廟就自己瞎逛去了，說走的時候電話聯系。
彭于賢非要拉著蘇昇與聞山竹兩人去正殿上柱香，求個簽。
來到正殿，彭于賢就與殿里的廟祝先打了聲招呼，看來果然是這里的常客，居然還認識殿里的廟祝。
問了下，得知規矩沒變之后，彭于賢回過頭與蘇昇聞山竹兩人低聲道：“香錢隨便你們給，到那邊桌子拿香的時候把錢放在旁邊的功德箱里就行。求簽的錢也是隨便你們給，不過如果想要廟祝解簽的話，還得另外給他一份解簽錢。”
幾人到一邊去拿香，各自放了張五塊錢進功德箱。
聞山竹拿了一根，彭于賢與蘇昇都是拿了三根。
彭于賢有些驚詫，看著聞山竹手中孤伶伶的一根香道：“怎么只拿一根香？”
聞山竹笑了笑，道：“家那邊的習慣，除了重大節日祭祖拜神，否則平時入寺廟都是只奉一支香。”
蘇昇看了眼聞山竹拿著香的手，想起蘇老頭以前說過的奉香講究。
有些地方在傳統日子里祭祖拜神，祈福儀式要比較隆重一些，習慣每個香爐都上奉三支香。
而平時路過寺廟時，上香只為表尊敬，所以只上一支香，代表誠心上敬，別無所求。
彭于賢先點燃了香，拿著三根香跪在蒲團上高舉過頭俯首納拜。
擺了三次之后，便起來走到貢品桌前的香爐前，將三根香整齊地插在香爐當中，然后回頭幾步重新跪到蒲團之上，再拜幾下。
蘇昇兩人就相對沒這么繁瑣。
聞山竹雙手大拇指與食指夾住那根香，兩根小拇指抵住長香尾部，舉起與額頭齊平，站在香爐前兩三步的地方，向著城隍像深拜下去，然后上前將長香插入香爐之中。
專業的樣子讓殿內不少婦女看得嘖嘖稱奇，連那廟祝也連連點頭。
彭于賢更像是發現了新大陸，好幾次都忍不住想要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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