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點點，皓月當空。
李遠陽換上了一條寬松的短袖，走在村子里頭。
一個村子里的，進進出出，即便不算多熟，多少也見過幾面，所以李遠陽這生面孔就顯得特別了一點。
再加上那不同于鄉里間的氣質，在門口坐著乘涼的那些大媽大叔都忍不住看多了兩眼，低聲討論這是哪家的親戚。
李遠陽沒有理會旁人的議論，一路往村西頭走去。
走到村口，李遠陽突然停了腳步，就站在村口那邊，往西邊的亂墳崗望去。
旁邊，是村里供奉著的土地公。
李清陽從鎮壇木里飄了出來，站在李遠陽身邊望著西邊道：“不去了？”
李遠陽搖了搖頭，說道：“不了。”
李遠陽就這么站在村口，望向西邊的亂墳崗，回想起往日的點點。
良久后，轉身看向土地公的供奉臺輕聲道：“土地公可否出來一見？”
李清陽站在旁邊挑了下眉，既不說話，也不回到鎮壇木里。
片刻后，地上飄起一陣白煙，一個拿著拐杖留著白胡子的老頭從地下冉冉升起。
那白胡子老頭佝僂著腰，先看了一眼站在后面的李清陽。
見他雖為鬼魂，但身著道袍，氣質軒昂，自己望過去也絲毫不懼，還對自己回笑了一下。
心內暗暗詫異，這是道門哪個英年早逝的弟子？
白胡子老頭看了眼氣質平和，冥冥中卻又讓人心悸的李遠陽，試探道：“閣下叫小神有事？”
白胡子老頭其實心內有點苦，這一沒香燭二沒貢品的，就這么直呼自己出來，也實在是太不講禮數了。
但要是不理他吧，也不好。
訴求能夠直接到達自己耳邊的，肯定是有點道行的。
而且自己剛興起不想出來的念頭，就覺得有些局促不安，像是不出來一定會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生一樣。
沒辦法，雖然同在一個村子里頭，自己與廟里的菩薩都同樣都受香火供奉，但菩薩那是真神，是在天庭長居的，自己只不過是一個人間的末仙。
要不為啥菩薩都有廟，而自己這些山神水神，好運的就有個露天的祭臺，運氣差點的就只有個小土堆，一塊石塊。
土地神說好聽點也是位列仙班，但其實就是個駐留人間，協助靈異界處理鬼神怪事的苦差。
李遠陽像是一時興起才把土地公叫了出來，想了想，才問道：“這二十年來有什么靈異界的人物來過村子嗎？”
“這……”
白胡子老頭一時有些猶豫。
“有難處？”
白胡子老頭苦笑了一下，說道：“難處說不上，只是老頭我并非時時都關注村子里的事，除非有些什么大動靜，仙師這突然問我有什么人來過村子里，我很難說得完全。”
“你依照自己所知的情況說就行。”
白胡子老頭想了一會，搖了搖頭道：“沒有，就我所知，除了二十年前過來的蘇仙師，和亂墳崗那位姓張的，并沒有什么靈異界的人士來到過村子里，畢竟這邊很少鬧鬼，也沒什么古墓之類的。”
李遠陽點了點頭，說道：“沒事了，下去吧，日后祭拜道祖時我會為你多記一筆。”
白胡子老頭向李遠陽謝過，下去后，李清陽看向李遠陽問道：“怎么突然把土地公叫出來？”
李遠陽轉過身望向亂墳崗，說道：“沒什么特別用意，就想確認一下有沒有人注意到蘇昇的身世。”
李清陽聳了聳肩道：“這事只有茅山與龍虎山的小部分人知道，柳知無那邊應該算不到這一步棋。”
李遠陽沉默了片刻，說道：“柳知無沒有動靜，我們就毫無頭緒。目前對于囚陽大陣的資料掌握得還不夠多，暫時還無法由這方面去入手，追查到籌備布置囚陽大陣的人，再借此找到柳知無。”
李清陽剛想說話，李遠陽的手機這時突然響了一下，收到了一條短信。
李遠陽打開短信，眼神閃爍了一下，說道：“靈媒介質出現了在蘇昇身邊。”
李清陽有些詫異，“靈媒介質？誰發來的？”
李遠陽搖了搖頭道：“不知，但能知道我電話，又說出靈媒介質一詞，多半是玄門內的人，消息應該不假。”
李清陽看了一眼李遠陽，緩緩道：“靈媒介質……可是個敏感的存在，柳知無現在是鬼魂狀態，要是他知道了這個消息，難保不會……”
“不好說。”
李遠陽收起了手機說道：“據古籍記載，柳知無是個很驕傲的人，奪舍這種事他不一定會去做。只是目前形勢，對他來說此舉的確是最佳選擇，難保他不會心動，總之還是要防范一些，最好是能早日激發靈媒介質的能力。”
說到此處，李遠陽眉間有些淡淡的憂慮：“得早些將柳知無逼出明處，他在暗處多一日，我們的勝算就低一分。”
李清陽想了想道：“或許你可以暫緩回山的日程，先到其他山頭去借覽一下書籍，看一下有沒有關于當年的記載。”
李遠陽神情有些無奈，望著夜空嘆了口氣道：“怕是不好借，現在的玄門早就名存實亡了。各門各派自立山頭，都鼓足勁去發展自己的產業，忙著賺錢呢。這幾屆的峰頂道會也越來越少人了，要是真的出事，再發英雄帖，也不知道還有多少門派愿意附和。”
李清陽沉默了會，說道：“柳知無的目的與那些門派契合的地方在于，有沒有鬼對于他們的生意影響并不大，甚至某種程度上來說，天下無鬼還令得他們的生意更加安全。”
李遠陽苦笑道：“這也是柳知無重返人間后更加有恃無恐的原因啊……”
……
……
走廊里，洗完澡的蘇昇自個兒走出來站在陽臺邊吹頭發。
聞山竹從后邊走來，說道：“你精神好像有些不太好？”
“嗯……”
蘇昇遲疑了一下，應道：“今天遇到的事情有點多，有點沒消化過來。”
城隍顯靈，靈媒介質，神秘道姑。
接著聞山竹又一股腦地抖摟了許多靈異界內的現狀常識。
蘇昇一瞬間被壓得有些透不過氣來，冥冥之中好像總有些什么在引導著自己。
命運的味道？
他自小雖然也學過不少道術，但其實接觸的鬼事一直不多。
萬萬沒想到，大學才是自己真正接觸靈異事件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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