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現在這里被稱為智慧的荒漠？”

    血色魔鬼站在高臺上，表情嚴肅，沒有一點陰冷或者狡猾的神色，反而散發出一股從容和沉穩的氣度。

    而在高臺的下面，眾多投影和實體則露出了思索之色。

    有些人甚至低語道：“是的，在古老的過去，這里其實有很多偉大的人物，他們是智慧的大師，是真理的守護者，那是一段輝煌的歲月，是一個群星璀璨的時代！”

    “是啊，我也記得那時候的情況，真是讓人充滿了回憶。”

    “時間在流淌，過去的輝煌，卻也隨之消失了，這和新統領的登臺，也是有關系的，畢竟這個世界已經換了一個國度，更換了統治者！”

    伴隨著交談，話題漸漸深入和偏轉。

    杜克和法拉比等人卻有些疑惑，他們當然能聽得出來，這些投影里面，有一些有著古老的歷史，歲數超出想象。

    但這并不會讓人意外，因為投影并不是只有人形，還有很多投影體型高大，一看就是古老的魔法生物，里面甚至還有巨龍！

    這些長生種，即使不利用魔法或者元素的力量加強自身，也能擁有漫長的壽命，足以見證歷史興衰，但他們話語中透露出來的信息，卻讓人疑惑。

    杜克等人被困在這里幾個月，但因為時空扭曲的關系，在位面運行的過程中，有的時候時間會拉長、有的時候時間軸會縮短，這讓他們無法獲得和奧都斯同步的時間感知，在他們的感應中，自己這些人，已經被困了超過一年了。

    這段時間，如果從囚徒的角度來看，是一段不短的經歷，但放到一個位面的歷史中，甚至連一滴水花都濺不起來。

    再加上魔鬼領主雖然在試圖控制他們、腐化他們，讓他們接觸了不少這個位面的特性，但同樣也控制了一部分信息傳播。

    被困在這里的時間里，杜克他們并不能進一步知道，這個位面的更多信息，更不要說過往的歷史了。

    “但是，魔鬼的陰謀可能要破產了，”法拉比有些幸災樂禍，“你們聽出來了嗎？這里的討論，開始朝著對魔鬼不利的方向改變了，你們知道的，祂并不是這個位面的大領主，在祂之上，還有一位整個智慧荒漠的統治者，但是現在，他所組織的這次投影會議，讓不少人開始對那位大領主不滿了，消息一旦傳出去，祂一定會畏懼的瑟瑟發抖！”

    忽然，他微微一愣，瞇起眼睛，壓低聲音：“也許，還有可能，是這家伙想要挑戰那個大領主。”

    “讓我們聽下去了，”杜克沉吟了一下，然后說道，“祂肯定有陰謀，但不會因為陰謀，讓自己陷入麻煩，我們對此早有體驗，不是嗎？”

    法拉比老法師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他無奈的點點頭。

    “看來，諸位有很多看法和想法，有些甚至還認為是因為智慧大領主的原因，認為是因為大領主的統治，讓那些過去的大師們、歷史上受到眾多贊譽的真理守護者們消失，所導致的。”血色魔鬼的聲音再次響起，這聲音蓋過了眾人的討論，像是一道閃電，劃過嘈雜，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但事實上，我不認為大師們的消失、真理守護者的離去，是壞事。”

    他的話，一下子就讓不少人吃驚起來，現場也為之嘩然。

    法拉比則撇了撇嘴，低語道：“看吧，事情超出了祂的掌控，祂擔心被那位大領主遷怒，所以正在試圖補救。”

    “先別驚訝，”魔鬼微微一笑，“聽我說，讓我們來想一想，為什么大師是大師，為什么守護者是守護者？”

    他的聲音，將人群的驚訝慢慢壓住，有些人開始思考。

    “因為他們壟斷了知識！”魔鬼接下來說著，語氣里終于有了一點誘惑，“想想看，這里本來是一片充滿知識的世界，知識和智慧所形成的草木隨處可見，它們凝結在果實里，來到這里的人就可以采摘、可以品嘗，然后發生了什么？”

    “是這樣嗎？智慧和知識凝結在草木的果實里？”

    杜克和法拉比面面相覷，作為中級施法者，他們見多識廣，能夠理解和想象那樣的場面，事實上，在高塔之中，有一些設置就近似于這樣。

    “對于這個世界來說，因為聯通各界，可以進行信息交流，智慧和知識是普遍存在的，像是水一樣平常，也應該是每一個人都能接觸到的。”

    “但是隨著一些族群的擴張，他們開始劃分領地，圈定范圍，然后開始人工栽培知識，不讓其他人輕易接觸，知識成為了私有的東西，甚至為了讓這一切理所應當，部族之間的征戰，開始將智慧的果實作為戰利品！”

    “那些首領們，他們掌握了分配戰利品的資格，將小部分的果實分出去，塑造了一些精英，而大部分的果實都被他們留下來了，這些充沛知識，這些來自各個世界和位面的知識，這些本該是所有人都能接觸到的知識，被囤積起來，最終塑造出了那些大師！”

    原本紛亂的殿堂中，忽然安靜下來，很多人露出了思考之色。

    “當大領主統治這里之后，情況開始變化，這這里，信息交流的更加頻繁了，這讓每一個人都能接觸到智慧的果實，每一個人能夠得到的信息和智慧都足夠多，他們的認知也就擴展了，無論是高貴者，還是低賤者，他們之間所擁有的知識數量有差別，但不再是天差地別，這樣一來，大師看起來也就不像大師了，甚至普通人也能找到大師們、守護者們的錯誤了。”

    這些話，引起了眾人的思考，不少人暗暗點頭，覺得十分有道理，尤其是那些知道這個位面的演變過程的。

    就連杜克和法拉比他們都不由沉思起來，他們覺得這些過往的故事，很具有代表性，即使是奧都斯，都有值得借鑒的地方。

    事實上，直到今日，智慧荒漠上沒有了智慧的果實，但由于這個位面的特殊性，依舊能吸引來自各個世界的人的目光，自然有它的特殊性，當初高塔會來到這里，本身就和智慧荒漠的特殊性有關。

    “但同樣的，人心之中的貪婪也被激發出來，毫無節制的搜刮，讓智慧之森逐漸衰退，最后變成了荒漠，原本的智慧之地，成為了智慧荒漠！”

    伴隨著這句話落下，在血色魔鬼的身后，諸多景象浮現出來，那是茂密而充斥著綠色的大地，逐漸荒蕪的過程！

    “你有什么目的？”

    忽然，人群中有人詢問起來，那是一個長著兩個腦袋的男人，而他的身上有著紫色的火焰燃燒。

    即使只是一道投影，并沒有實際上的力量投射，但是單純從他的身影上，周圍的人還是能夠感受到澎湃的力量！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異位面的強大存在，雖然他看起來神色平靜，但是話語中卻透露出一股強勢的味道。

    “我們知道這個智慧聚會的用意，”那道身影繼續說道，“我們借助這里的特性，獲得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當然，很多人是直接從你的手上交換得到的，但同時，這里畢竟是深淵的一個位面，無論它過去是什么樣的，現在占領這里的是深淵領主們，更何況，你還是一頭魔鬼，所以說出你的交換條件吧，以及我們能獲得什么！”

    “是的，”又有一個男人出聲了，他有著模糊的身影，但投影的深處卻綻放著神圣的光輝神性光輝，“我們這一次聚集在一起，為的是從你的手中得到知識的鑰匙，然后通過這片荒漠，尋找那些能夠直接讓最愚笨的人，也能在經歷過考驗后，得到至高無上智慧的果實，如果你能提供一兩顆的話，我們不介意幫你做一些事。”

    在其他人也竊竊私語的時候，這個身影模糊的男人補充道：“當然，前提是我們有一個紙面上的契約，你們魔鬼的信譽，我們可是心知肚明。”

    很多人聽到這里都忍不住笑了起來，不過看得出來，盡管對于魔鬼這個種族，很多人抱有成見，但是對于自己面前的這位血色魔鬼，大部分的人還是持有著一些敬畏的。

    魔鬼微微一笑：“我不能給你們果實，那東西太珍貴了，你們知道的，荒漠中最珍貴的就是食物，沙漠中最寶貴的就是綠洲，而迷霧中最讓人向往的，就是能夠離開的邊緣，而智慧的果實在智慧荒漠，只有位于那些世界交界之地的綠洲中，才能找得到，而那樣的地方時時刻刻都在變化，就算是大領主也無法準確的找到。”

    “那么你又有什么東西，能用來和我們進行交易呢？”

    “我可以給你們線索，增加你們找到綠洲的機會，”魔鬼注意到眾人的表情，他擺擺手，“別著急，你們可能覺得這個報酬不算什么，但比起你們要做的，它絕對是等價的，因為我需要你們做的事，本來就不算困難，而且對一些人來說，遺憾的是，在做的只有少部分人有機會完成我的委托。”

    “你干脆就直說吧。”那位燃燒著紫色火焰的男人說道。

    “在一個叫做奧都斯的物質位面，有一個人，我希望你們能幫我殺了他。”

    杜克和法拉比等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凝重和驚訝，因為他們意識到，魔鬼在這樣的場合提出這樣的要求，本身就十分反常，背后含義十分值得深究。

    “在物質位面殺人？”紫焰之人冷笑起來，“這可不是簡單的事，雖然物質界因為規則完備，不可能出現半神以上的強者，但同樣的，我們投入到物質界的力量，也會受到壓制！而能夠讓你想要殺的人，我想肯定不簡單吧？”

    “是啊，”身影模糊的男人點點頭，“而且據我所知，您即將突破傳奇，不是嗎？連您都對付不了的人，交給我們，我不認為這是一個好決定。”

    “由于某種原因，我無法親自出手，因此才給了你們這個機會，”魔鬼毫不掩飾，“或者說，其實你們對于那個線索，根本就不在意？”

    有人提議道：“你需要我們做的事，比起一個智慧果實的線索來說，顯得更難一點，也許你該增加一些報酬。”

    “不要說出這樣的話，殺死一個人，這其實并不難，尤其是對諸位而言，真正的問題在于你們中的誰，能接觸到奧都斯，不是嗎？”血色魔鬼微笑著說著，“或者，你們真的覺得，這比不上一個智慧果實的線索？”

    眾人沉默起來。

    “看來那個智慧果實真的十分珍貴啊！”法拉比低語著，他和幾個同伴都對此感到了好奇，“難道真的是一個，可以直接獲得智慧的寶物？”

    “奧都斯？我對這個名字有印象，那似乎是一個隕落的星神。”忽然，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這件事似乎牽扯到拉萊耶的子嗣。”

    現場忽然一片寂靜！

    “你瘋了嗎！”一個人尖叫起來，“你居然提起那個名字！而且是在深淵里！”

    有幾個投影忽然消失！

    “居然有人直接撤掉了自己的意志投影！”法拉比低語著，但壓抑不知話中的驚訝，“在深淵中投影并不是簡單的事，牽扯到他們的本源意志，這么急切的、沒有任何儀式的取消，對自身的影響是十分巨大的！”

    “那個名字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杜克表情嚴肅，“我有一些印象，我曾經在某一本古籍上看到過記載，那似乎是和星空之眼有著牽扯的名字！”

    “星空之眼？”法拉比驚訝起來，“那可是至高無上的存在，人格化的名字！”

    杜克卻壓低聲音：“但真正該讓我們驚訝，是奧都斯的秘密，你難道沒有意識到嗎，那個聲音的主人，他知道什么！”

    “我當然很在意！”法拉比點點頭，隨后幾個人都朝著那個蒼老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

    入目的是一個渾身被漆黑、破碎的古舊長袍包裹起來的身影，那個人的臉被兜帽遮蓋著，看不到一點面容。

    但這擋不住他的話

    “你們為什么要驚恐呢？深淵的本質，不會因為我們提到祂的名字而降罪，更何況，祂本身就需要我們傳播祂的威名，而那個奧都斯，就曾經有過祂的名號！否則，又有什么能輕易終結一個太古期星神的永恒呢？”

    他微微坐起身子，腳邊的塵土微微散亂，這才讓其他人驚覺。

    這個人居然不是投影，而是真身！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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