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長風仔細觀察一下,發現這是個白白凈凈的年輕人是一副南亞人模樣,除了皮膚比較白,穿件質料很高檔的花格子襯衣,像是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哥,不知何故落入這幾個人手中,看樣子是兇多吉少。
滿臉橫肉那個頭目在一邊冷眼觀看,過一陣子,他對另一位嘍羅揚揚下巴。那個嘍羅點頭,一言不發就舉起步槍沖著還蒙著眼的那人扣動扳機,只聽悶聲悶氣一聲槍響,那人哼也沒哼一下便應聲倒下,頭部天靈蓋頓時被子彈揭開,紅汩汩的血水與白花花的腦漿灑了一地。
穿襯衣的公子哥身子跟著槍聲抽搐一下,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不忍看自己同伴那副慘死之狀,立刻將頭扭到一邊,腦袋微微上揚。
滿臉橫肉的頭目跟沒事一樣,看也不看還躺在地上抽搐那人,踱步來到公子哥模樣的年輕人面前說道:“你也知道,我必須得殺你。不過,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點,但你得告訴我,你們的貨藏在什么地方?”
“落斑,你就不怕你總有一天會落在我叔叔手里,落在我叔叔手里你會后悔你今天干的蠢事!”公子哥也不示弱,在這種境地他還竟敢用這樣的口氣說話,可見也不是什么善茬。
那些人說的話尹長風根本就聽不懂,既然聽不懂,他也就懶得多管閑事,待在旁邊繼續看大戲。
只見那個叫落斑的嘿嘿一笑,不緊不慢地說道:“我當然怕落在你叔叔手里,要是落在他老人家手里真的是生不如死,可惜的是,他老人家做夢也想不到,他的親侄子是我落斑送到西天的。你也別嘴硬了,還是說吧,說了你會死得利索些。”
公子哥搖搖頭,或許是有恃無恐,或許是真替落斑惋惜,也不再搭理他了。落斑似乎有些生氣,他一把攥住年輕人的頭發,拖到溪邊往水里強按下去。公子哥的腦袋淹入水中,沒多會身子開始蛇樣的急促扭動,等他身子差不多不動了,落斑才把他的腦袋拎起來。
這時,大青樹林那邊飛來幾只巨大的褐色禿鷲。禿鷲是森林中捕食病弱動物與動物腐尸的大型猛禽,視力與嗅覺極好,這里有人死亡才一會功夫,它們就尋到了這里。
公子哥上半截身子潮漉漉,口鼻被溪水嗆流出鮮血,可他還是咬著牙一聲不吭。他心里非常清楚,說了是死,不說也是死。
刀疤臉走過來,用槍指著公子哥,對落斑說干脆斃了。落斑沒吱聲,他抬頭望望在天空盤旋等待的禿鷲,臉上掠過一絲殘酷的獰笑。他一揚手止住刀疤臉,刀疤臉過來聽他吩咐了幾句,也是滿臉獰笑。
刀疤臉滿臉獰笑的走過去,不由分說,將公子哥的襯衣西褲全部剝下,剝得赤膊精光,又從旁邊那具尸體上解來繩索,捆緊年輕人的雙腳,然后把他的手腳反串一塊。
這樣一來,那個公子哥已經被捆綁成如同一只反躬的大蝦,再也不能有絲毫彈動了。做完這事,落斑帶著兩個嘍啰揚長而去。
落斑他們剛離開,還沒走遠,天空盤旋等待的禿鷲就迫不及待的群落而下,圍住尚有余溫那具尸體,爭先恐后地搶食撕扯。沒過多久,就掏空了那具尸體的腸肝肚肺,再過會血淋淋的尸體就漸漸裸露出白骨……那場景實在令人恐懼。
剛開始,那被捆綁著的公子哥還沉默不語,但沒過多久就開始凄厲的叫喊、哀嚎起來。有兩只來晚了的禿鷲眼看著搶奪激烈的禿鷲群,便轉頭來瞅這一絲不掛的公子哥,接著,就猶猶豫豫拖著長長的翅膀,朝他身邊慢吞吞踱來。
尹長風藏身在灌木叢里面看大戲,那些人說什么他根本就聽不懂,卻可以斷定這些人都不是什么善茬。可是,他哪里想到竟然會目睹到如此恐怖,如此血腥,如此不可思議的一幕,頓時驚的目瞪口呆。
“那幾個家伙真他媽太歹毒!殺人不過頭點地,殺人就殺人,那有這樣變著法子折磨人的!”尹長風心想。
尹長風知道,那個公子哥一樣的年輕人被這般捆綁,哪怕不被禿鷲的尖抓利喙掏空撕碎,過一夜也會被毒蟲飛蚊吸干叮死的。想到此,同情憐憫之心油然而生。那些人的恩怨情仇和他無關,居然遇到了,他決定幫助那個公子哥一把。
不過,尹長風已經適應了這野性叢林的生存法則,他沒有立即現身,而是目送著幾位神秘兇殘的家伙離開,直到確信他們走遠了,才從灌木叢鉆了出來。
見到從小溪走過來的尹長風,那位一心只盼早死的公子哥臉上浮露出惶恐、困惑、希望的復雜表情。他努力掙動幾下,對著尹長風嘰哩咕魯說了幾句。
尹長風聽不懂他說些什么,開口問道:“聽不懂,說人話!”
公子哥一聽尹長風說的漢語,馬上改口用漢語說道:“你是誰?能救救我嗎?”
這家伙真懂漢語,尹長風本意就是來救他的,不用他哀求,尹長風放下身上的背包和步槍,掏出匕首三兩下割斷他身上的繩子。
公子哥松了綁,從礫石灘上爬起來,二話不說,沖著尹長風“撲通”跪倒,連連磕了幾個頭后,才立起身穿好衣服。
“你是誰?那些人為什么要殺你,還要這樣折磨你?”尹長風好奇地問道。
“我叫泰瑪,剛才要殺我的那伙人,頭目叫落斑……”
據泰瑪告訴尹長風,落斑跟他一樣,都是本地撣族人。落斑是這一帶叢林中一伙毒品走私的武裝勢力頭子,也是殺人越貨的土匪,而泰瑪自己則是另一毒品走私集團的成員。
昨天,他與被殺死的那位過來接應幾個客人,沒想到客人沒接到,他們卻與落斑一伙人不期而遇,不小心被落斑那伙人抓住了。至于落斑迫他說出什么秘密,泰瑪則是三緘其口,似乎十分隱諱。
“……好兄弟,謝謝你!是你幫我撿了一條命回來,今生今世我泰瑪都銘記下了你的救命之恩!”泰瑪的話語神態顯得非常真誠,沒有絲毫敷衍偽作。
尹長風雖然對毒品走私之事了解不多,對于毒販那是深惡痛絕。這個時候,他已經后悔出手解救這個擁有一副公子哥模樣的毒販,甚至后悔剛才沒動手把落斑那伙人也消滅了。
可是,這里原本就是毒販的地盤,這樣的人多如牛毛,數不勝數。這個公子哥既然已經被他解救了,尹長風也沒心思再去滅了他。有些事,泰瑪不想說,他更不想多問。對于自己的來歷,隨便編個故事給他就行,反正他現在也是一副華夏人的模樣,還滿口的彩云方言,出現在這里也不奇怪。
“……哦,原來是這樣。”了解了尹長風的來歷,泰瑪考慮半晌方才開口說道:“吳迪兄弟,既然你流落到了我們這里,如果你愿意,就跟我走吧!你放心,我只是大意才讓落斑鉆了空子,在金三角這塊地盤上落斑還翻不了天,你等著瞧,不用多久,他能看見太陽的日子就到頭了。”
二人說著話,出了礫石灘,順著溪河下游拐了幾道彎,前邊有一塊嶙峋嵯嵬的怪石擋住了視線。尹長風與泰瑪并肩走著,二人來到怪石邊,尹長風突然警覺地停下腳步,他聞到巖石后邊飄來一股熟悉又陌生的香味,是一種類似于香煙燃燒的味兒。
“怎么回事……?”尹長風滿臉詫疑地小聲尋問,話剛說了半截,他瞟見了有一伙人就坐在怪石后面吸食海洛因。
海洛因俗稱白粉,是一種吸上了癮就極難戒除的致幻毒品,人吸食了海洛因,就處于興奮麻痹狀態,也是這片罪惡土地上的主產品。
尹長風已經看清楚,那伙人正是剛才殺人的落斑一伙,而已經處于快樂世界的落斑等人尚未發現尹長風兩人。
尹長風準備把這伙毒販送去快樂世界,可他卻沒料到,身旁的泰瑪看清楚那伙人之后,竟然恐懼萬分地大聲喊道:“是落斑!快跑……”
喊完,扭頭拼命朝溪岸邊的灌木叢里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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