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們意識到這肯定又是一種新的整人招數了,但是還真的不能違抗命令,只能研究著怎么把四塊死沉死沉的磚頭夾在了自己的雙臂和身體之間,一群人的姿勢頓時變得千奇百怪起來。
等他們夾好了,寧韶明扯了扯嘴角,要笑不笑地道:“我就想著新兵還沒來,讓你們喘口氣,以后就沒有這樣的好日子了,不過現在看來,你們不太稀罕這樣的好日子啊。”
那個被抓包的宿舍的老兵尷尬無比,宿舍長戰戰兢兢地站出來:“報告,寧中隊,我們宿舍一人做事一人當”
寧韶明淡淡地道:“滾回去。”
“”那個宿舍長只能默默地滾了回去,不敢說話了。
“你們也都是老兵了,尊重長官這點就不需要我教了吧,”寧韶明的目光嚴厲地掃視著他們,“妄議長官這種事情,我真不敢相信會出現在一群據說是精英軍人的團體里。”
被舍友們起哄要他跟常笙畫去告白的那個軍官站出來了,他叫白眉,是從陸軍偵察軍那邊過來的。
“報告!”白眉看了常笙畫一眼,然后夾著磚頭仰著脖子道:“我們只是在正常地表達對常指導員的欣賞,不是在妄議長官!!”
其他老兵們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們這個小團體就十幾個人,什么秘密都很難藏得住的。
作為當事人的常笙畫卻是沒什么表現,只是站在一邊,頂多就是動動眉頭,也不知道是什么想法。
寧韶明的表情卻是更冷了,宿舍樓前的暖色大燈的光線打在他的臉上,都帶不出什么溫暖的感覺,他此時眉目冷厲,讓人心顫,“12號對吧,我問你,常指導員是什么人?”
白眉大聲道:“殲龍大隊的指導員以及特訓教官,兼任常駐心理醫生!”
寧韶明并不滿意他的答案,“我問的是,她是什么人?”
白眉有點糊涂了,“她她是我們的長官?”
寧韶明第三次問:“她是什么人?”
白眉磕磕巴巴地道:“呃女、女人?”
常笙畫看了寧韶明一眼。
寧韶明并沒有回視她,只是盯著白眉,聲音冰冷地道:“既然你知道她是一個女人,是殲龍的長官,這個駐地里唯一的女性,那你就更應該注意你的言行,妄議也好,欣賞也好,在你沒辦法對你的行為負責任的時候,你的任何言行都是在傷害常指導員的聲譽!”
白眉有點不服氣,“我沒有不尊重常指導員的意思”
“但你的行為沒有體現出你的尊重!”寧韶明寒聲道:“你們作為一名軍人,一位下屬,在背后討論自己的長官,涉及她的**,還把這件事當成是能夠解壓的玩笑,你真的覺得這叫做尊重嗎?!”
白眉傻住了。
其他老兵們也傻住了。
他們私底下湊在一起討論殲龍大隊的時候,自然是避不開提到常笙畫這個唯一的女性的話題的,因為大家都是老光棍,難免會有點葷段子,只是處于對常笙畫的欣賞而不會太過分罷了。
可是他們并沒有考慮到,這樣的話題對一個部隊里唯一的女成員會不會造成什么風言風語的傷害。
應該說在大部分男人的想法里,他們都不會覺得一點帶有顏色的話題會不會不尊重一個女性,習慣成自然,戲謔和調笑摻雜在一起,好意和惡意的界限都變得曖昧不清。
白眉他們這群老兵傻愣愣的時候,常笙畫其實也有點反應不過來。
常笙畫壓根就沒把這件事當回事,寧韶明剛才發大火的時候,她的心態還是很輕松的,心里還在惡趣味地猜測著小獅子是不是吃醋了,或者是就是看不順眼這群老兵們偶爾露出的松懈。
但是常笙畫沒有想到,寧韶明考慮到的居然是這種堪稱得上是“小題大做”的事情。
這是一件常笙畫自己都不會過于留意的事情。
寧韶明卻大為光火地把所有人都拎了出來,著重地提出了這個問題。
常笙畫看向依舊冷著臉的寧韶明,微微發愣。
白眉已經不敢說話了,寧韶明讓他歸隊,盯著老兵們道:“十公里武裝越野,強行軍,磚頭落地的話就從頭再跑,沒跑完就別睡了,聽明白了沒?”
“明白!”
寧韶明側頭道:“劉興,趙素林,帶隊。”
劉興和趙素林早有所料,立刻拎著一群夾著磚頭、頭腦懵逼的老兵們去進行夜間強行軍了。
有些老兵還有點不服氣,在離開寧韶明和常笙畫的視線之后,其中一個脾氣比較急的軍官就嘀咕道:“說的這么好聽,整個部隊就一個娘們,我就不信某些人自己私下里沒討論過!”
雖然是嘀咕,但是他的聲音大到整支隊伍都能聽到。
跟在后頭趕“羊”的劉興立刻上前去一腳把那個軍官踹翻了,幾塊磚頭砸得他“嗷”了一聲。
所有老兵都下意識地頓了一下腳步。
劉興踩住那個軍官的肩膀,嘴角笑著,眼神卻是冷的,“還真不好意思,我們殲龍私底下仰慕教官的人不少,但是公開聚眾討論怎么樣征服一個女性這種把女人當成是一個物件來意淫的齷齪事,我們還真沒興趣。”
那個軍官愣住了,“我沒這個意思”
劉興松開腳,罵道:“還不滾回起點重新爬過來!”
趙素林則是面無表情地往那些停下來的老兵腳下掃射了一排子彈,“愣著干什么?今晚真不想睡了是嗎?”
老兵們趕緊夾著磚頭飛奔起來。
劉興見狀,摸著下巴道:“像是我們這么紳士的士兵已經很少見了,有了對比,教官以后一定會不那么嫌棄我們的。”
趙素林沉默,忽然說了句:“教官不嫌棄中隊。”
劉興先是納悶這句話是什么意思,然后就苦了臉。
女教官越是喜愛他們老大,就折騰得越厲害,他們不夠皮糙肉厚,還是讓女教官繼續嫌棄著吧
而在b棟宿舍樓里,那個軍官夾著四塊磚頭跑回來,重新從起點出發。
前后不過幾分鐘,寧韶明和常笙畫還沒走呢,那個軍官見狀,忽然就走到了常笙畫面前。
寧韶明皺起眉頭,“干什么呢?”
那個軍官冷不丁就對常笙畫一個九十度鞠躬,大聲道:“對不起!”
常笙畫一怔。
然后那個軍官就像是落荒而逃一樣跑不見人影了。
寧韶明嗤了一聲,“還算是有點廉恥。”
常笙畫的目光落在了寧韶明身上,定定地看著他。
寧韶明的氣還沒消呢,直接就噴了回去,“看什么看,還不滾回去睡覺?”
他還要在這里等著那群老兵跑完回來,免得他們偷奸耍滑雖然這種事不太可能。
常笙畫卻沒走,只是問道:“為什么?”
寧韶明莫名其妙,“什么為什么?”
“剛才那件事”常笙畫聳了聳肩,“他們會覺得你小題大做,大驚小怪。”
寧韶明哼了一聲,“管他們去死!”
常笙畫盯著他,“其實我也不是很介意,男人都是這樣”
“我就不這樣!殲龍的成員也不會這樣!”寧韶明打斷了她的話,“我不管其他人怎么樣,反正在我的地盤上,不尊重別人的人沒必要繼續待著了,如果他們不反省,那你花多少力氣挖過來也沒有用,我會把他們全都退回去的。”
常笙畫淡定地道:“也許他們只是無心之失。”
“那也不行,”寧韶明篤定地道,“你是殲龍大隊的人,我得維護你。”
常笙畫看著他。
“你什么都不用說,那些什么大局也不用考慮,我還不至于缺這么一堆歪瓜裂棗,”寧韶明毫不退讓,看著她的目光彷如磐石,沒有絲毫動搖,“我必須維護你,這是殲龍的原則。”
也就只有寧韶明能把這樣動人的話說得像是在辯論了,常笙畫注視著他,先是失笑,然后神色漸漸溫柔下來,“寧小明同志,我有沒有說過”
她說到一半就頓住了,寧韶明不解,“嗯?”
常笙畫微微笑開,“就是想說,你這個人也不是那么差。”
寧韶明本來還以為她能說得出什么好話,結果就來了這么一句,寧韶明頓時翻了個白眼,“夸得跟沒夸似的。”
常笙畫不說話了,只是用那種很柔和的眼神看著他。
寧韶明本來還想讓她趕緊滾蛋,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常笙畫的眼神太有力量,他愣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只能站在那里和她玩大眼瞪小眼。
好一會兒之后,常笙畫才道:“行了,我回去了。”
“哦”寧韶明下意識地退開一步,完全沒發現宿舍樓下空地那么大,他完全不需要讓路。
常笙畫見他一副心都亂了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一下,越過他回宿舍去了。
不過剛走出幾步,常笙畫就停了下來,側過身看著寧韶明,燈光映亮了她的半邊側臉,顯得很平和。
“寧韶明。”常笙畫喚道,她此時的聲音就像是她的眼神一樣平靜。
寧韶明不由自主地看向她。
常笙畫的眼里是噙著笑的,“維護我是殲龍的原則也是你的原則嗎?”
寧韶明愣了。
常笙畫靜靜地等著他的回答。
沉默仿佛持續了一個世紀。
寧韶明才磕磕巴巴地說:“我、我是殲龍的頭兒當、當然也要維護你了”
最后兩個字輕如蚊吶,幾乎飄進空氣里就消失不見了。
常笙畫卻是笑了,“真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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