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皆是一副驚愕模樣,因為在一天之前,他們就曾見過面,更有一段糾葛。
來人正是前天對峙的混混中一員。那個唯一對他們有些禮貌的,長相清秀柔弱不像個混子,倒像是常被混子欺負的男生。
任云生一眼就認出了他,雖然他不記這些“邊邊角角”的角色,但這個男生委實讓他印象深刻。因為正當他打算揍一頓教訓教訓的時候,這男生居然反對他訴起苦來。
沒有像其他混混那般討饒,也沒有硬氣抵抗。而是嘶聲力竭地說自己沒有錯,只是不想再受欺負,一副“錯的不是我,是這個世界”的委屈模樣。
若非石萬啟從旁壓陣,又有十二三個看熱鬧的家伙,單憑這一番話,任云生就要打掉他的牙齒。
因為不想受欺負,就習得一身惡習惡氣,轉而去欺負同樣無辜的弱小者。把沒有能力反擊,只能把屈辱和著血沫咽進肚里的可憐家伙踩在腳底下,理直氣壯地說自己不想被施與痛苦,所以才這樣為之。與其讓別人欺負自己,不如去欺負欺負其他無辜的可憐蟲。
任云生曾經看過一句流傳甚廣的話:“狗咬你一口,你總不能去咬狗一口吧”,這句話用以規勸那些遇到惡人的倒霉家伙,希冀于通過心理上的安慰來讓其平衡。
當時看了這句話之后,任云生總覺得哪里不對,但又說不上來,直到現在他才明白過來當初的“別扭感”來自何處。
狗咬你一口,為什么非得要咬回來?既然自詡為人,比狗高等強大,為何不能找根棍子狠狠地教訓狗一頓,讓這只愚蠢的走獸知道亂咬人是不對的呢?
同理,受了混混欺負之后為何不“揀根棍子”提升自己,反而把自己變成一只狗,去咬另一個無辜的人?
弱小不是罪惡的遮羞布,更不是肆無忌憚的通行證。
有的暴徒惡雖惡矣,卻從不打著“無辜”的幌子,自知劣跡斑斑。而有的暴徒卻一邊用腳踩著無辜者的臉,一邊聲嘶力竭地控訴:錯的不是我,而是這個世界。
在任云生看來,只不過是一丘之貉罷了。
他心里實在厭極了這幫無事生非的家伙,當初陶杰那伙人在大庭廣眾之下羞辱自己,便是泥人都會有舍身玉碎的怒火。且任云生一直覺得自己進入主神空間并非隨機,而是契合了某種條件。這條件大抵就如鄭吒他們一般:對現實世界感到失望。
不然他看了大半本的書一直沒事,這次翻看卻被傳送了進來。若是這樣,那陶杰等人都脫不開關系。甚至于任云生認定了,自己流離在此、朝不保夕都是因為陶杰他們的緣故。
這讓任云生如何不厭恨混混?
是以他看到這男生,僅僅瞟了一眼,便轉過頭不再搭理。
“你們怎么在這里?”男生的聲音帶著些許的懼意,那日的景象還在他的腦海揮之不去。
石萬啟露出和煦的微笑,想讓對方情緒平緩下來,說道:“我們有些事情”
“我們已經知道教訓了你們還要追著不放嗎?”男生搶白道,神情滿是不甘。“我們也沒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為什么就非得揪著我們不放啊!難道你要把我們打成殘廢,打死才能行嗎?”
“你先冷靜一點,我們不是來”
“我求求你們高抬貴手可以嗎?你們這么厲害,為什么非得跟我們過不去啊!”“閉嘴。”
石萬啟呼出郁積的悶氣,皺著的眉頭舒展開,把這兩個字又重復了一遍。“閉嘴抱歉,你先冷靜下來,我們不是來找你的麻煩的。我們只是偶然來到這里,事實上我們也不知道這里是你的家。所以,希望你能放松一些,我們并沒有打算做任何傷害你的事。”
男生看看石萬啟,又看看任云生。過了一會兒神色漸漸平復下來,試探地問道:“那你們是來做什么的?”
“不好意思,這個不能告訴你。對了有一些事兒我們想問你打聽一下,不知道可以么?”說完,石萬啟看了一眼任云生。后者來了精神,坐直身子瞥向男生。
被這么一看,男生頓時微微打了個哆嗦,忙不迭地連連應聲。可見在他心里,任云生的形象委實不怎么樣,至少離和藹可親是相差甚遠。
“你們這個村子,是不是有一個很奇怪的老大爺,就是腦子可能有點不太清楚的那種。”“我們這個地方,很多年輕人出去干活的,賺了錢,在外頭成了家就不太回來了。所以很多上了年紀的老頭兒,腦子就有點亂,如果你們遇到了,不要理他們就行了。”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石萬啟苦笑,用手比劃著解釋起來。“我是說一個這么高的,黑瘦,一撮山羊胡子,說起話來神神叨叨的。有見過沒?”
男生一陣茫然,失神了半晌后遲疑地說道:“知道,他經常吃飽了飯在村里外閑逛,有時候會找一個地方坐著,像是在跟人說話,嘟嘟囔囔的。我們看他奇怪,都管他叫老瘋頭兒,我小的時候就有人這么叫他了。”
“說說看。”
他咽了咽口水,繼續說道:“就是這樣哥,聽我爹媽說老頭兒是死了老伴兒之后瘋了,也沒兒子養他。這個也是我聽說的,平時不敢去接觸這個人。發起癲來,很嚇人。”
任云生打量起他,從頭到腳一絲不漏。后者被看得不舒服,下意識地躲避著眼光,向一邊看去。
過了一會兒,忽然張口問道:“你那個老大怎么樣了?”
“啊啊?沒事,就是就是包扎了一下傷口在醫院,住了兩天。沒事的,沒事的。”
“那就好,你們欺負了那么多人,總要受一些懲罰。如果犯錯沒有懲罰的話,那就沒人做對的事了撒謊也一樣。”
男生低下頭,依稀能看到他的臉色倏然間刷白一片。
“任”
“上次放過你,看你人比較老實。”任云生站起身,繞著男生轉了個圈。“如果你喜歡,我可以把它補上。”
“不不,不用了。”“那就告訴我們實話,你剛才想說什么,為什么突然憋回去不說了。”
“好、好吧其實,其實我們害怕他,是因為他說他能見到我們看不到的東西。我知道你們也許不會信,但我聽來的就是這樣的其他的老頭兒、老太太都說,他不太老的時候死了老婆,后來就看他一個人呆在老房子里自言自語。開始有人管他,后來都怕,他拉著人,給人介紹說屋子里有人,樹跟前有人。你們想這多嚇人啊,后來就沒人搭理他了。他也不找人去說,就總是圍著村子轉悠,有時候會坐一地兒自言自語。你們和我們不一樣,你們不一定信這個,但我們這兒信的多,老人信的多,所以怕。你們管這叫迷信。”
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任云生繼續問道:“所以你也信?才不告訴我們這些的,不然的話你完全可以說出來,這不是什么多不能說的秘密。”
男生遲疑了片刻,慢慢地點了點頭。
“我原先是不太信的,雖然他的樣子很認真。后來就信了。”
“為什么?”
“因為”
“說!”
“因為你們不要笑我,因為我知道,他說的是真的。”
“因為,我能看見。”
半晌,任云生從懷中掏出一根香煙,想了想復又掏出一根,遞給站在一旁手足無措的男生。
男生頗有些受寵若驚的樣子,接過后不等任云生點著,率先打著送過火苗。
“這煙一盒要五十幾塊錢啊,我只是見有個人抽過。”
石萬啟一旁聽著,不由皺了皺眉,岔開話題問道:“你剛才說這老大爺可能和你一樣能看到奇怪的東西,那他看到的那些,你能看到多少?”
男生愣了一下,隨即搖搖頭道:“我也不清楚,但肯定比我的多,他都被人叫老瘋頭了,大概經常看到那些奇怪的東西。如果我也能看到的話,恐怕我也會瘋吧。我只能看到一些模模糊糊的光暈,只有光。”
“那你能看到這上面有什么嗎?”任云生把淺打遞到男生面前,緊盯著他的表情。
后者湊到近處,鼻尖快要觸到刀身,瞅了好一會兒才不確定地回道:“似乎有一圈很淡的白光,很不清楚。你們信我的話么?也信這個事?”
任云生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說道:“我們見過更難以置信的。”
石萬啟沉吟片刻,在任云生身側低聲說道:“這大概就是因為那什么磁吧,讓人的眼睛變得那老人突然像是被嚇著了一般,也是因為看到了某些東西么?一個經常能看到的人都害怕的東西”
這時,院里響起一聲呼喚,是李依伊不耐煩的聲音。男生試探地看了兩人一眼,還沒說話就被任云生趕了進去。
兩人注視著背影,沉默半晌。石萬啟的聲音響起,打破了北風鋒銳的“勵勵”聲。
“有人在嚇那個老人,或者說是有鬼。”
“它現在應該就在我們附近。”
“我們怎么辦?按暗九說的,候著他,他們?”
“值到晚上,等鬼出來。”
“好說起來,你是怎么看出這人撒謊的,心理學?”
“不是,我是吹牛逼的,只是想詐一詐他,沒想到他居然真的上當了。”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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