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茹，別說了。”
唐笑并不算是一個擅長察言觀色的人，她也并不否認，曉茹說的都是實話。
此刻的成母看起來非常憤怒，仿佛在醞釀著一場暴風雨，但是，唐笑從她眼中看到了一股悲哀。
她不過是因為女兒暈倒為此感到無力和心痛所以遷怒于自己罷了。
保養得再好，妝容再精致，衣著再昂貴，這都掩飾不了她在漸漸老去的事實。
“媽，你也累了吧，先坐下來休息一會兒吧。”
唐笑望著成母說道。
她的眼神中帶著懇求的光芒，她不希望成母再繼續發火了。
這里是一家公立醫院，走廊上不時有病人經過，成母的怒火，早就波及到了無辜的路人們。
憤怒的成母，早忘了自己曾經也是一名非常有名氣的舞蹈家，即便年華逝去，她那秀麗的五官輪廓仍然還在，即便是現在，不少人都能夠認出她來。
唐笑隱隱約約聽見身后不遠處有小護士在議論，一個說這不是那個舞蹈家蘇旸嗎？另一個不相信地說，不會吧？
她不知道成母自己有沒有聽見。
如果聽見了，那真的不該再這樣面目猙獰下去。
平日的成母也是非常體面的，是女兒突然暈倒病情不明的擔憂一下子擊中了她，才會使她如此失態吧？
“阿姨，您先消消氣吧，何必跟小輩們一般見識呢？您身份尊貴，不同于一般人，您要是為一些小事氣壞了身子，可就不值當啊。”
這時，旁邊的謝琳瑯閑閑地說道。
她臉上分明是一副事不關己的神態，望著唐笑的目光也饒有興味，可是說出來的話，在成母聽來，卻是無比的熨帖。
當然，也給足了她臺階下。
“嗯，琳瑯說的是。既然這樣，我就聽琳瑯的吧。”
成母看了謝琳瑯一眼，目光中充滿了欣賞之意，和看著唐笑時迥然不同。
“還是我們琳瑯懂事。”
說完，又看了唐笑和季曉茹一眼，冷哼一聲。
季曉茹本來氣不過，還想理論，但在唐笑勸阻下，只得默默地翻了個白眼。謝琳瑯挽著成母走到旁邊的長椅上，頗為嫌棄地說道：“這里太簡陋了，阿姨，您先將就一下吧。等到萌萌醒了，我就安排人過來給萌萌轉院。正好，我名下也有一家環境不錯的私人醫院，阿姨您要是
不嫌棄的話，就給我這個做姐姐的一個照顧萌萌的機會吧？”
“瞧你這說的什么話，一家人何必如此客氣呢。”
成母笑瞇瞇地說道。
“那我就當阿姨您同意了？”
謝琳瑯的語氣中帶著一點笑意，但完全沒有討好人的意味。
“嗯，既然琳瑯你這么有心，我自然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成母臉上仿佛綻開了一朵花。
若不是對著謝琳瑯，她又怎么會笑成這樣呢。
唐笑到現在還沒見過成母對自己這樣笑過呢。
大概是，自己沒有謝琳瑯那樣好的家世，能夠讓成母格外高看自己一眼吧。
謝琳瑯這個女人，真的可以算得上是妥妥的天之驕女了。
“能為阿姨和萌萌服務，是琳瑯的榮幸呀。”
謝琳瑯十分謙虛地笑道。
“真是好孩子。”成母拍了拍謝琳瑯的手，臉上的笑容就沒停過。
說完還淡淡地瞥了唐笑一眼，意有所指地說道：“不像某些人，什么忙都幫不上，盡會給人添堵。”
這話說的自然是唐笑了。
唐笑胃疼的厲害，卻只能和季曉茹皮特一起站在一旁，畢竟，這里唯一的長椅被成母和謝琳瑯給占了。
當然，這是無可厚非的。
只是，用得著拿自己和謝琳瑯作對比，還這么損自己嗎？
可唐笑心里縱使有一千個一萬個不痛快，此刻也只能忍著，誰讓對方是成烈的親媽呢？
淡淡地看了成母一眼，唐笑暫時不愿意繼續呆在這里。
她知道，自己只要站在這兒，就必然會礙著成母的眼。
“皮特，你陪陪阿姨吧，我去趟洗手間。”
她側頭對皮特說道。
皮特自然也看出了成母不喜歡嫂子，望著唐笑的藍眼睛中也充滿了同情：“好的，嫂子。”
“笑笑，我陪你一起去。”
季曉茹不放心地說。
“嗯，好。”
自己去了洗手間，曉茹留下來也只會尷尬，搞不好還會再次和成母吵起來，所以，和自己一道暫時躲開成母，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兩人到了洗手間，唐笑并不進去，只是站在洗手間門口，朝季曉茹笑了笑說：“曉茹，你去吧，我在這里靜靜。”
“笑笑，你是不想看見你婆婆對吧？”季曉茹問。
唐笑苦笑著點了點頭說：“嗯，她不喜歡我，沒辦法。”
“笑笑，照我說，你婆婆真的太壞了。以前我都不知道你在成家這么受委屈，上次和這回碰見兩次面，我就覺得你這個婆婆真是脾氣差到爆了。”季曉茹努了努嘴說。
“我確實不是她心目中理想的媳婦人選，當初成烈娶我是先斬后奏。”
唐笑無奈地說道。
“可你們結婚證也領了，婚了結了這么久了，她怎么還這樣啊？”
季曉茹氣鼓鼓地說：“更氣人的是，她還走哪兒都帶著那個什么琳瑯的，這是跟你耀武揚威呢？”
“曉茹，你也看到了，謝琳瑯很不錯，出身高貴，性格圓滑，長的又漂亮，又有能力，她才是配得上成家的人。”
唐笑坦然評價道。
論綜合實力，她確實遠遠不如謝琳瑯，這沒有什么可否認的。“話不是這樣說的，笑笑。”季曉茹連忙拉過唐笑的手，一臉認真地說：“在我眼里，你就比那個謝琳瑯強幾百倍幾千倍。況且，一輩子還很長吶，誰知道以后謝琳瑯會怎么樣，你又會怎么樣？也沒準，
以后你比那個謝琳瑯要厲害許多呢。”
“會嗎？”唐笑認真地思索了一下，笑了：“借你吉言啦，不過，我覺得還挺難的。”
“為什么啊？”
“謝家比成家還有錢呢，謝琳瑯自己又是國外名校畢業，名下資產無數，我就算是中了彩票，也很難在事業上超越她吧。”
“別這么沮喪啊。”季曉茹眼睛轉了轉說：“咱們別的地方不如她，但至少有一樣一定能拼過她。”
“是什么？”
“壽命啊。”季曉茹笑嘻嘻地說：“你看那個謝琳瑯一張臉白得跟鬼一樣，整個人瘦得跟麻桿一樣，肯定精神壓力特別大，身體特別不健康，跟她比起來，笑笑你健康極了，將來一定比她長壽。”
“好吧”唐笑笑了，頗有點兒拿季曉茹沒辦法地說：“信你了，對了，你不是要上廁所嗎？快去吧，我等你。”
“好啊。”
季曉茹朝唐笑點點頭，一陣風似的飄進了洗手間。
唐笑在廁所門口站了幾分鐘，不見季曉茹出來，而廁所門口多多少少不太好聞，便朝前走了兩步，走到一扇窗前站定，微瞇著眼朝遠處眺望。
本來不算不錯的天氣不知道什么時候又轉陰了。
空氣質量一向不大好的承北，看上去又是籠罩在灰蒙蒙的霧霾之中。
沒有陽光的時候，唐笑總是更容易情緒低落，此刻也是如此。
真想成烈啊。
可是，她知道，即便是夫妻，自己也不可能事事依靠成烈。
若是自己成為成烈的負累，什么事都指望成烈處理好，那他該有多累啊？
曾經，自己不是暗暗也發誓要變得強大起來么？
為什么，這么容易就感到疲倦了呢？
唐笑不由自主地微微嘆息，心中感到了一陣茫然。
“心情不好？”
這時，身后傳來一道熟悉的女聲。
起初唐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或者是對方不是在和自己講話，于是故意沒理會。
可是，很快，那聲音再次傳來，并且比剛才更近了。
“一個人躲在這里，肯定心里特別不痛快吧。”
那人仿佛十分同情地說道。
這下，唐笑總算是確定，對方是在和自己說話了。
可是，為什么？
她不是應該陪在成母身邊嗎？
唐笑疑惑著回過頭，果然，看到了那個精致又冷傲，昂著下巴好像隨時準備走上臺迎接掌聲和鮮花的謝琳瑯。
“你來干什么。”她淡淡地問。
“我想和你談談。”謝琳瑯直截了當地說。
唐笑微微一笑：“我不認為我們有談話的必要，因為，你無法說服我，我也沒打算說服你。”
謝琳瑯像是沒想到唐笑會這樣說，神情微怔，但很快露出饒有興味的神情。
“本來以為你是只小白兔，看來也不完全是嘛。”謝琳瑯笑瞇瞇地說。
面對唐笑，她的神情倒是比面對成母時要生動得多。
但這種目光讓唐笑不太舒服。
“我是人，當然不會是你口中的小白兔。”唐笑沒什么表情地說，“如果我是小白兔，那謝琳瑯你又是什么呢。”
謝琳瑯感到新奇似的瞪大了眼睛，笑容更燦爛了：“你可真有意思。唐笑，作為女人，我還怪喜歡你的。”
“謝謝，但我不喜歡你。”唐笑毫不猶豫地說。
“為什么？人人都喜歡我。”謝琳瑯感到不可思議：“沒記錯的話，我也沒做什么惹你生氣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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