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3章 1308、他死了
她真想撲過去抱住他，緊緊拉住他的手，告訴他她也想他。
可是她不能。
“啊——！”
她痛苦極了，禁不住狠狠地用盡全力地去拍打地面。
可是沒有用。
沒有用……
他回不來了。
唐笑喉頭腥甜，胸口一陣陣絞動。
四面八方的寒意侵襲而來，她跪坐在地上單薄的身體不住發(fā)抖。
“……笑笑！”
身后傳來裴遠晟滿含擔(dān)憂的驚呼聲。
唐笑渾身僵冷，感覺力氣正一點點流失，眼前仿佛起了濃霧，耳朵也灌了鉛一樣嗡嗡發(fā)響。
等到裴遠晟趕到唐笑身前，只見她癱倒在林蔭道旁的湖邊被冰雪覆蓋的泥地上，只要再往前幾步，就是結(jié)了一層薄冰，在夜色下泛著凜凜寒光的湖面。
登時一陣心驚，蹲下身去扶住她的雙肩，心疼地輕斥道：“笑笑，你在干什么？你到底怎么了……？”
唐笑宛如一個斷了線的木偶，渾身僵直、冰冷。
他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令她忽然間變成這樣。
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一定與她剛剛做的夢有關(guān)。
難道……？！
一個可怕的猜想浮現(xiàn)在他的腦海中。
唐笑整個人木呆呆地癱坐在地上，靠他緊緊握著她的雙肩才沒有倒下來。
過了很久，她終于緩緩地抬起雙眼。
夜空中悄悄移開一片烏云，涼潤的月光傾斜而下。
月光照在她臉上，她臉上是雪一樣的顏色。
“我夢到他死了……”
她凄惶地望著他，聲音很低，卻一字一字十分清晰。
“你告訴我，是不是真的？”
“……”
裴遠晟瞳孔猝然緊縮。
他不敢觸碰她的眼神似的垂下長長眼睫，柔聲道：“一個夢而已，怎么還當(dāng)真了？”
“裴遠晟。”
她靜靜地叫出他的名字。
裴遠晟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情緒外露，但腦海中卻一瞬間浮現(xiàn)千百種借口。
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想盡辦法來欺騙她——
這是他所愿。
他亦不想對她說謊，哪怕是一個字。
可是，他要如何是好？
耳邊又聽見她清冷的質(zhì)問：“你都知道的，對不對？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啊？”
他抬眼望向她，鎮(zhèn)定道：“笑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一個夢而已，為什么你會有這么大反應(yīng)？”
唐笑又大又黑的眼眸定定地盯住他。
裴遠晟被看得心里發(fā)慌，仍然面不改色，只是眉尖微蹙著提醒道：“走吧，快回家去，這里這么冷，萬一著涼了怎么辦？你肚子里還有寶寶。”
“裴遠晟，你告訴我，他到底怎么了？他是不是已經(jīng)——死了？”
她像是沒有聽見他的話一樣，把自己的疑問再次重復(fù)了一遍。
裴遠晟的心在沉沉地往下落。
他發(fā)覺自己可能已經(jīng)騙不了她了。
笑笑也許沒那么擅長與人打交道，但是，她能夠年紀輕輕就成為承北小有名氣的外科醫(yī)生，就足以證明她絕不是一個好糊弄的人。
她無疑是聰明的。
也許，她早就察覺到了。
他和嚴凌、成烽、阿猛，還有成家人都知道的事，憑什么能夠一直在她面前瞞得嚴嚴實實不露出一絲破綻？
他心里忽然變得很亂。
“裴遠晟，你說實話。”
她不知道從哪里生出一股力氣，反手握住他的胳膊，攥得緊緊的，像是生怕他會溜掉一樣。
“我真的不知道。”
裴遠晟語氣中透出一股無力。
“你不肯說，還是不敢說？”
她被凍得青白的一張臉繃得緊緊的，一雙被淚水浸泡得通紅的黑眸中，射出兩道犀利的光。
“你說啊！你告訴我——你不要把我當(dāng)傻子好嗎？你們所有人是不是都以為我什么都發(fā)現(xiàn)不了，是不是都以為我是傻子？！”
“……我沒有。”
“那你告訴我真相，裴遠晟，如果你還把我當(dāng)朋友，你就實話告訴我，他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她的口氣前所未有的平靜。
裴遠晟迎著她那雙仿佛能夠看穿人心的眼睛，溫和地道：“笑笑，我們先回去，好不好？”
“裴遠晟，你告訴我！你告訴我他到底怎么了？！啊？你為什么不敢說？？為什么？！！”
唐笑卻難以忍受地朝他撕喊道：“你告訴我吧，裴遠晟，我等不了了，我已經(jīng)等了他很久很久了……你知道那種等待的滋味兒嗎？每次他離開，我就是這樣牽腸掛肚的等著，等著，等著——”
“我已經(jīng)快要瘋掉了。裴遠晟，其實我知道你們瞞著我什么，我知道……”
她的眼淚倏忽間如同傾盆大雨般撲簌簌落下，聲音也變得哽咽而含混——
“我夢見他了！我夢見他死了，我都看到了……你們還想騙我嗎？他說他想我了……他想我了——”
她悲痛欲絕地仰起頭，望向蒼藍色的夜空。
恍惚中仿佛看到他的英俊而溫柔的臉龐。
他總是那樣對她笑著。
他是那么霸道的一個人，對她總是那么溫柔——
他是多么好的一個男人啊。
她痛得快要沒辦法呼吸，單薄的身體也搖搖晃晃的就要倒下。
裴遠晟聽著她的哭喊，墨色的眼瞳中漸漸泛出一絲水光。
他還能繼續(xù)騙她嗎？
如果是烈子讓她夢到他，那也許，烈子也不想再讓她繼續(xù)一無所知下去吧……
他們這些人口口聲聲為了她好所以其瞞著她，讓她連自己丈夫的死訊都無法得知，這種所謂的善意的謊言，何嘗不是另一種殘忍呢？
滿懷希望的等待，等待一個永遠不會再回來的人，那真是一種凌遲一般的酷刑。
“笑笑……”
他輕嘆一聲，只覺如鯁在喉，那句話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說出口。
唐笑緊緊地抓住他的胳膊，眼神絕望而哀傷。
她看到他眼中的淚水，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你說不出來對嗎？他死了，這是真的對嗎？裴遠晟，如果是真的，你就點點頭……”
她閉了閉眼睛，滾燙的淚水劃過臉頰。
再睜開眼時，她的目光是平靜而灼亮的。
“我只要一個答案，如果是朋友，你就給我這個答案。我不想做一個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她的聲音嘶啞，卻又堅定。
裴遠晟迎著她的目光，心痛到無以復(fù)加。
最終，他還是朝她點了點頭。
他不忍心再去看她，但不得不看著她。
“……”
唐笑失色的嘴唇顫抖了幾下，雙手無力地從裴遠晟胳膊上滑落。
“笑笑……”
他擔(dān)憂極了。
仿佛就在一瞬間，他覺得眼前這個女人渾身的生氣都清零了。
她的神情變得木然，眼神也失去了光彩，甚至眼瞳逐漸渙散——
“笑笑！”
她緩緩闔上雙眼，身體重重地倒向結(jié)冰的地面……
“嘟……嘟……嘟……”
坐在辦公室里的云嬌皺眉瞪著自己的手機。
“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
她已經(jīng)連續(xù)打了好幾個電話了。
這一天成烽沒來上班，據(jù)頂頭上司說，也沒收到他的請假條。
辦公室里的幾個同事都知道她和成烽是男女朋友關(guān)系，便讓她問問成烽怎么回事。
其實大家也都知道成烽后臺硬，這點小事不至于被開，但起碼得給領(lǐng)導(dǎo)一個缺勤的理由吧？
云嬌也知道成烽不在乎這份工作，但作為成烽女朋友，她既然被大家安排了這個任務(wù)，就理當(dāng)圓滿完成。
可誰知，這么小的事情，她也辦不成——
成烽這一整天都聯(lián)系不上。
確切來說，是從昨晚上開始。
微信上不回復(fù)，電話也不接。
不過昨晚上她只以為成烽睡了，所以并沒有太在意。
聽說成家好像是出了什么事，她也不敢問，只知道成烽這段時間都住在家里——
云嬌當(dāng)然樂見其成，她壓根就不愿意成烽和他大嫂住在一起。
成烽住家里，他母親管得嚴一些，讓他晚上早點休息，也再正常不過。
總比在外面和哪個野女人約會滾床單好。
云嬌上次聽閨蜜給她打小報告說成烽和朱素素約會后，有找過唐笑哭訴，或許是唐笑和成烽聊過，又或許是成烽自己良心發(fā)現(xiàn)，后來成烽和她解釋，說是他媽安排的，他沒辦法不去。
云嬌心里很氣，沒忍住和多年來換女朋友無數(shù)卻仍然對她死心塌地的劉成城抱怨一通，但最終，還是決定原諒成烽。
劉成城問她，你就那么喜歡成烽？
云嬌回答說，我需要他。
是的，她需要成烽那樣一個男朋友。
她想好了，只要成烽不堅決要和她分手，她是不會和他分手的。
她不僅可以忍，也做好了和成烽耗下去的準備。
“親愛的，你在哪兒？我好擔(dān)心你。”
電話打不通，微信發(fā)視頻請求也不接，云嬌沒轍，在辦公室各色眼光暗中觀察下，硬著頭皮給成烽發(fā)消息。
“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我都會陪著你的。”
她一連發(fā)了好幾條，成烽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偏偏這時手機“嗡”的一響，她以為是成烽回復(fù)了，拿起來一看，卻是劉成城。
“……”
她恨不得要罵娘了。
劉成城給她發(fā)了個笑臉，說：“嬌嬌，晚上你城哥帶你吃好吃的，來不？”
云嬌煩得不行，想都不想就回了兩個字：“沒空。”
“怎么了？心情不好？”
劉成城這個糙漢子總是能夠異常敏銳地察覺到她情緒的變化。
云嬌瞪著手機，嘆了口氣，心想，成烽要是能有他一半兒好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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